有一种爽文标准配置叫，一具尸体，两位侦探，三名嫌疑人。
真凶和解答唯一。
所以，为了衬托主角的聪明机智，这时候往往就会先有一名“侦探”说出自己漏洞百出的“推理”和那与真相几乎毫无关系的“结论”，之后再由真正的侦探来推翻。
与此同时，要想达到良好的节目效果，出来抗推的那名嫌疑人，也一定要有良好的演员精神。
比如大喊“不是我杀的”“虽然我的确有动机，但我还没动手”这样刺激场面气氛的话，情绪再崩溃一点，开始回忆自己和死者的点点滴滴——
这几乎成为了某类推理作品的模板，看客不需要动脑，就能体会到吃瓜的刺激和打脸的爽快。
偶尔来这么一出倒无可厚非。
只是有一点。
如果这名负责抗推的演员不是她，十六夜觉得自己看戏应该会开心一点。
*
【任务已发布。】
【张三的奇妙冒险】
【内容：■■的校长不该存在污点，被指控为凶手，将会降低学生、职工投资方以及■■对你的信任。】
【要求：洗清杀人嫌疑，并降低关键角色对你的怀疑。】
【时限：永久】
【次数：未知】
【奖励：积分，解锁新功能】
*
目暮十三抵达咖啡厅的时候，咖啡厅内的场面颇有些怪异。
围观群众不多说，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站在尸体一侧，另一侧的沙发上……翘腿坐着名拿断叉的中学生。
表情悠闲又自在。
和凶案现场格格不入。
先不提别的，就算波洛咖啡厅就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下，也不能——
在毛利小五郎惊喜的套近乎式问候中，目暮十三忍不住嘀咕了句“怎么又是你发现的尸体”，向众人出示证件后也走到尸体旁边。
尸体附近惨不忍睹，呕吐物混杂着从桌上撒漏的汤已经开始发干，口鼻眼都有苦杏仁味，显然是氰|化物中毒。
嫌疑人是白领男、轻浮役和沙发上那名中学生。
白领男叫鹿仁甲，有人目击到在进咖啡厅前他和死者发生过肢体冲突。
轻浮役叫上野，死者一周前预约了和他在这里会面，是离被害人最近、并且接触最多的人。
“你和死者下野的名字很巧合啊。”目暮十三对着上野说道。
“是啊……”被安室透拦住，没能离开现场的上野神情颓废，“快点破案吧，我不想再面对友人的尸体了。”
目暮十三哑然。
同为嫌疑人，但和鹿仁甲不断为自己洗脱杀人嫌疑的态度不同，上野既不为死者悲伤，也没怎么替自己辩解。
这届嫌疑人看着好怪。
目暮十三问：“从症状看，死者中毒就是这几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他生前都吃了些什么？”
“我们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待在这里，下野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我们午饭也是在这里解决的……
“那边的服务员可以作证。”
上野的语速很慢，但是相当配合地回答道。
“要说吃过什么，冰水，这家店周五特供的番茄肉丸汤还有冷拉面。”
“你们两个点的一样？”
“……嗯。”
“但是咖啡厅里的食物是不可能有毒的。”毛利小五郎说，“番茄汤是一锅一熬，四个人的分量，但其他同样吃到这道食物的人都没有事。”
“那是抹在了餐具上面吗？”
“不可能，”鹿仁甲插话，“毒下在餐具上的情况，必须能够预判死者会选择哪个餐具，但这是随机分配。还是说，你主张咖啡厅的员工是犯人？”
提取痕迹的警员摇了摇头，更关键的是，没有在餐具上发现毒物残留。
一名年轻女人突然补充道：“说起来，他们其实没怎么吃那些东西，基本都被……毒发时扫到了地上。”
疑点重重啊，目暮十三冥思苦想起来，目光在在场的人群中来回。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弄清楚凶手是怎么下毒的。
“目暮警部，在你赶来现场途中，我已经推理出凶手是谁了。”毛利小五郎见缝插针说道，“手法还不明确，但是动机非常清晰。”
至于第三名嫌疑人，即那名叫做十六夜的中学生，就是毛利小五郎推理出的凶手——
“哦？”
目暮十三挑眉，毛利老弟这次也挺迅速啊。虽然感觉每次都不太准……算了，就当是排除嫌疑人。
“那你说说看。”
“嫌疑人上野和鹿仁都没有杀人的机会和动机。”
毛利小五郎朗声说道。
“订餐的是被害人，对吧安室？”
“没错，被害人下野在一周前的今天预订了这个位置。”安室透点头确认，“他和上野一整个下午都在这里。”
“首先明确一点，氰|化物不是延迟发作的毒药，所以死者是在进入咖啡厅之后的几小时中才中毒并毒发的。”
没人有异议，于是毛利小五郎继续往下说起他的推断。
“嫌疑人之一的上野，下午和死者一直保持着桌面的距离，中途两人谁也没有离开过位置，要是有疑似下毒的举动，我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嫌疑人之二的鹿仁同理，他和死者的确起过冲突，但这几个小时里两人没有任何接触，座位又相距甚远，他也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
“我同意毛利侦探的观点，再说，我和死者发生冲突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鹿仁甲附和，“比起思考下毒，当然是这里的三明治更吸引人。”
十六夜玩盆栽的动作一顿，向他投去一个认可的目光。
“……嗯，毛利老弟啊，我有个问题。”目暮十三犹犹豫豫说道。
“目暮警部，你说。”
“你的座位，离他们好像也不是很近吧，尤其中间还有大型植物隔板，”目暮十三目光中带上些一言难尽，“你一直看他们做什么？”
“……这个，目暮警部，你也知道，”毛利小五郎有些心虚，“我们做侦探的，就是要眼观八方嘛。”
“……”
安室透看了眼座次，从毛利小五郎坐着的位置看过去，在死者下野挡着的后方，刚好是那两名中学生坐的位置。
毛利小五郎，一如既往。
[心情复杂.jpg]
“那你锁定……”目暮十三看了眼依旧淡定的十六夜，“她是犯人的关键理由是？”
“她看死者那桌人的表情非常不对劲，他们真的不认识吗？”
毛利小五郎转向十六夜，对方依旧一副拒绝和他交流的模样。
“在死者弯下身捡东西的时候，你对他说了些什么？犯罪宣言？”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是听到十六夜说的话之后，上野的眼神就完全变了。
十六夜：……
十六夜：有点观察，但是不多。
“听上去也有道理。”目暮十三又看一遍被害人的尸体，“可如安室所说，案发时，她和被害人隔着两张桌子吧？唯一的接触是用餐前那下敲桌，那么短的时间要怎么投毒？”
“这个，就还剩手法不清晰嘛……”毛利小五郎尴尬地挠挠头。
杀人动机都有了，距离揭晓手法还远吗？反正他是这样想的。
“比如，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呃，隔空投毒的手段？”
“嗯，嗯……”目暮十三看上去有点无语，扶额说道，“毛利老弟，推理不是凭空想象，尤其是我们警察，破案还是要讲证据啊。”
“没错，”十六夜换了个坐姿，晃晃叉子事不关己地说道，“不是凶手，再怎么找也不会找到证据证明。”
就，你这三选一，是一定要选吗？
毛利小五郎：“……”
可恶，这人说话的神态怎么和柯南那小子一样，让人相当语塞啊！
案件其实很清晰，只是系统给的任务让她有些迷惑。
十六夜垂着头，目光有些散。
关键角色，是那位名不副实的侦探毛利小五郎、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搜一刑警目暮十三，还是……那个和最初的Reborn一样，连名字都看不到的服务生？
他的怀疑仿佛坐上跳楼机，忽高忽低，所以，到底是谁表面镇定，实际上思绪却已经跑出了山路十八弯？唉，成年人，好难懂。
“还没发现吗？尸体身上少了一样东西。”十六夜摊手，提示道，“那枚胸针，毒是抹在上面的。死者生前也一直和它有接触。”
目暮十三：“原来如此，氰|化物中毒的途径的确有接触皮肤这一条……等等，你说什么胸针？”
“一枚特别定制的胸针。”
胸针，金属，氰|化物。
一直没有插话，思考着杀人手法的安室透说道：“……低熔点合金？”
“没错。”十六夜点点头，“和尤里·盖勒最著名的表演——不借助外力把勺子变弯的魔术差不多吧，本质都是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毛利小五郎嘟囔：“当什么谜语人，别故弄玄虚啊……”
目暮十三思考几秒，皱眉问：“你是想说这起案件和超能力有关吗？”
“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虽然她已经经历过相当多的超自然现象，并且，原先的世界怎么着也和唯物这个概念完全不沾边就是了。
十六夜继续说：“超能力什么的，只存在于虚构作品中，这起案件自然也和隔空投毒没什么关系。
“弯曲勺子的把戏有很多，比如蛮力，比如提前做断口，再比如……服务员先生刚刚提到的低熔点合金。”
低熔点合金是指熔点在300℃以下的金属及其合金[1]，是一个大类，其中许多合金熔点都低于30℃。
“用这类合金制成的金属品，仅凭手指摩擦产生的热量就会弯曲……”
“我懂了！”旁观的鹿仁甲福至心灵，捶了下桌说道，“就像你手里那只掰断的叉子一样对吧！”
十六夜：？？？
突然被npc攻击了，不是，举一反三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咳，这是意外，”十六夜飞快将拿着断叉的手背到身后，转向安室透时表情变得有些痛苦，“那个，你们用的刀叉，应该……不贵吧？”
安室透：……理解不能。
从看见尸体、被误会成凶手到现在，十六夜的表现都冷静得过分。
连被指控为杀人凶手都满不在乎，知道要赔偿却大惊失色，好奇怪的重点……就是突然感觉自己和现在的中学生好像有代沟了。
“不贵的，”安室透按了按太阳穴，轻轻将话题带回来，“你是想说，胸针上就用了这样的材质？”
对方很珍重那枚胸针，却一直反复摩挲，偶尔按着胸口，并且有揉搓眼睛的举动，果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中毒的表现吗？
说起来，十六夜之前有个动作他很在意。
一般人看见对方东西掉了，如果是小物件，都会顺手帮忙捡起来吧？当然，出于性格不同，不同人也许会做出不同反应。
只是放到十六夜身上，他却无法说服自己认为是这种可能。他更倾向于，是十六夜那时候就发现了上面有毒。
越来越违和了。
安室透闭了闭眼。
不，过早怀疑太过轻率。
再看看吧。
“人是恒温动物，但体表温度却会随着环境变化而短暂变化，表现突出的就如裸露在外的手脚等部位。”
十六夜悲伤地盯着刀叉断口，叹气的动作欲行又止。
“具体使用的是哪种低熔点材料我不清楚，但是，今天很热不是吗？
“在场的都是体魄不错的年……嗯，中年人和年轻人，如此，室内空调的温度似乎就开得有些低了……总之，介于室温和料理温度之间。”
“抱歉，打断一下。”
嫌疑人之一的轻浮役上野倚靠在柜台上，又喝一大口热水。
“你说了这么多无关的话题，但是怎么下毒，还是一点没提到啊？”
“你急什么？”十六夜纳闷，“早说晚说，事实都不会改变。”
而且。
“杀人的不就是你吗？”
上野：“……？”
“送给死者胸针的人是你，往制作胸针用的低熔点合金中掺杂氰|化物的也是你。你知道他的习惯是用左手拿小物件，毒也就只下在了左侧，回收的时候只需要拿右边就能避免其他问题了。”
“我有什么动机这么做？”上野仍然笑着，但面上无喜无悲，“我和下野认识好多年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我不关心这个。”
十六夜不耐烦地摆摆手。
“事实就是你蓄意杀人了，那只用来杀人的胸针，现在应该已经放进你的衬衣口袋里面了吧？”
“……是吗？”上野下意识抬手，在众人的目光汇聚过来时，反驳道，“这些都只是你的推测吧？我的确捡起了胸针，那并不能代表我就是往上面抹毒的人吧……”
“那个公文包是她的吧？”
上野脸色微变，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存在噎住了喉咙。
“挂着的宝可梦吊坠很可爱。”
和上野不修边幅的打扮对照起来无比突兀。
十六夜问：“你提起的时候相当沉重，里面有什么？你原本想给死者看的东西——她的遗物？”
“……她已经死了。
“连刚见面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为什么他就是不知道呢？”
上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突然露出一个和形象不符、带着忧郁的笑容，似乎什么都放弃了，脸色变得像具腐烂的尸体那样灰败。
“是我杀的。”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被人发现杀了人，还是不希望了。但现在却的确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那么，或许他是希望有人说出真相的吧。
首先就排除了上野的毛利小五郎惊呆了，讷讷出声：“你，你和死者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
上野表情错愕，然后摇头。
“没有过节，哪怕他已经死去，我们都还是很好的朋友。
“甚至算不上有争吵。
“不是说人相处越久，越了解反而越容易因为细节爆发矛盾吗？我和下野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
十六夜开始走神，上野说的有点涉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我们很早就认识。”上野说道，“因为我的妹妹。”
最开始性格外向、在外人看来算得上是轻浮的人其实是下野，在搬到新家的第一天，下野就挂在了他们院子里的树上，冲着他的妹妹表白。
【“喂！你这混蛋，有本事朝我妹妹耍流氓，没本事下来挨揍吗？”】
【“才不要，你肯定会狠狠揍我，我又不是白痴！只是你看我们两家人的名字这么有缘，一看就适合成为一家人啊！”】
下野紧紧抱着树干，嘴上说着要成为一家人，目光甚至没有放在他身上，用力仰着头，也不知道万里无云的天空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他。
【“所以，让缨子和我见面吧！”】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莽撞表白是真的，在树上下不来了也是真的——
因为那家伙，恐高。
“最后，下野实在饿得不行了，闭眼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没什么大事，小孩子的骨骼总是跌跌撞撞，很快就能好。”
上野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刚认识下野的时间去了，目光无比怀念。
“但我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顿，缨子也顺利和那家伙认识。”
一顿饭的功夫，下野就和他们家的人都打成了一片，除了他。
但人总是会被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吸引，因为对方身上有自己缺少、又想要的东西。他也不例外。
“他们本来要结婚的，如果不是，那件事……缨子死了的话。”
“谁杀死了她？”
“没有谁，是意外。但是……”
但是，下野无法接受。
“他很痛苦。
“他记得我们，也记得自己的亲人同事，对和他没有熟悉到知晓一切的人来说他看着无比正常，只是一提到缨子，就会开始补全不存在的记忆。”
安室透：“他认为她还活着。”
“没错，他困在缨子还活着的幻想里面了。”上野捂着头想要蹲下。
人为什么总是为记忆所苦？
一方面不愿意舍弃与朋友相处的回忆，一方面又因为这些回忆而痛苦不堪。想要解脱，只有一种方法——
死亡。
“实施杀人行为的的确是你，可是杀死下野的凶手不只有你。”
寂静中，响起一道声音。
“你说什么？”上野愣住。
“他真的不知道胸针有毒吗？”安室透突然说道，“那枚胸针，是可以拆开的吧？为什么不看看里面有什么？”
上野似乎明白了什么，打开胸针的手一直在颤抖，直到融化了一半的尖角将他的手指划破，才艰难拆开这个本该很容易打开的胸针收纳。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里面只有一张缩印照片。
最好的朋友和他们最爱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记忆中的我，请你杀了我。”】
“听说，‘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有着一眼看破真相的能力，在下野约我来这里，碰巧位于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时……我意识到，差不多了。
“就……在今天……动手。”
上野捂着心口，抽了抽气，才有些遗憾地继续说道。
“可惜，没能看到沉睡的小五郎破案……果然，是我的杀人手法太拙劣了……不过，十六夜小姐……”
“嗯？”
“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侦探。”上野的表情变得释然，“谢谢你。”
十六夜&系统：？
你再说一遍，要让一个Mafia成为什么？……简直闻所未闻。
“那么，你是承认自己是杀害下野的凶手了吧，”目暮十三叹气，“很抱歉，上野，跟我们走一趟吧。”
上野却抗拒地后退半步。
“来不及了。”
十六夜出声，几乎是在同时刻，上野就露出无法遏制的痛苦表情。
他捂着心脏，剧烈抽搐起来。
不断口吐白沫，往右后方倒下时头重重磕到柜台的尖角，血还凝在上面，人却慢慢瘫在地上……
很快不动了。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在目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惊讶的目光中，十六夜垂眸，继续说道，“作为赎罪，他早就决定要和他一起死去。”
上野从想好杀人手法那一刻开始，就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用来杀死自己的朋友，一套用来杀死自己。
“可是，他要怎么做到——难道，还是胸针上的毒药？”
“不是说了吗？低熔点合金。
“将氰|化物由低熔点合金包裹着，就能很轻易调整毒发时间了。”
“是他喝的热水。”安室透沉声。
“没错。”十六夜肯定。
这助手比侦探给力多了……嗯，所以为什么是助手？不懂，难道和那些企业的老板什么都不会是一个道理吗？
“和胶囊的原理一样。
“专程来咖啡厅还自备热水，估计是不想因为服务员的操作出现误差。”
上野有犹豫过是否要引诱自己毒发吗？或许有吧。
所以才会使用这种可以回头的下毒方式，只是在看见友人如此珍视胸针的举动后，情感大过理智，让他彻底做出选择。
“人体无法吸收的无毒金属会在一段时间后自然排出体外，选择熔点介于胃壁温度和热水温度之间的低熔点合金，就能控制毒发时间。一旦吃下或者喝下足温的东西，其包裹着的氰|化物就会在融化的同时渗出来，引发严重的中毒症状。”[2]
一时间，没人开口打破沉默。
“嘛，只是推理，他自杀用的究竟是什么方式，就是你们警方的事情了。推理嘛，说白了只是合理猜测。合理不代表正确，不过是给出一个答案。
“但你们侦探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十六夜说到这里，发现侦探和警察的目光又都奇异地汇聚在她身上了，于是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追加道。
“请别误会，我并不是对你们有意见。不如说正相反，我其实很佩服你们哪怕碰壁也要追求真相的勇气。”
可是，说到底，别人的恩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活着的人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改变什么？
“普通人杀了人，在杀掉他人之后立刻杀掉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气？”
十六夜跳下沙发，几步走到死去的下野前，用手背替他合上眼。
“真是感人的友情。”
*
赶来的警察在犯人的公文包里找到了自白信以及杀人自杀用的毒药残留，信中所说与十六夜推出的情况差不多。详细报告会在鉴定和调查之后出来。
而所谓的遗物，是几本相册。
照片中形影不离的三个人，从青涩孩童一直长大成了优秀的大人，每一张照片上看着都无比幸福，直到最后……也一起到达了彼岸。
不过，那些就和已经洗清嫌疑的十六夜没什么关系了。
十六夜回到座位，在她反驳毛利小五郎这段时间里，库洛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需要帮忙吗？”服务生兼不靠谱侦探助手的安室透过来问道。
“这边我可以处理，”十六夜想也没想就拒绝，“但你的确有可以帮忙的地方，我想打包两份三明治走。”
“还是同样的要求吗？”
十六夜“嗯”了声，目光仍然放在库洛姆，或者说，她头顶标签上。
安室透没有立刻离开，换成一副热衷破案的新人侦探模样，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毒药在那里的？”
“咦？”
十六夜抬头，目光惊奇，她还以为他不会这么直接问呢。
“只是少数人有的特异功能，嗯，这位……？”
“我叫安室透。”
“哦，安室先生，”十六夜脚尖敲地，“答案很简单，我闻到了。”
“闻到？”
氰|化物是相对容易获取的毒药，但实际生活中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误食中招，因为浓度高到可以立刻致死的氰|化物带着杏仁味，会提醒人注意。
但在飘着浓郁咖啡和其他食物香味的地方，真的有那么容易辨别出如此细微的味道吗？
安室透心中的怀疑逐渐扩大。
“氰|化物的杏仁味和真正的杏仁散发的杏仁味还是有所不同的。”
看着突然上升的怀疑度，十六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换句话说，只是我的嗅觉相对比较灵敏，提前就发现了这件事，也就是天赋异禀。”
“天赋？”安室透的心情不断下沉，“你认为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当然。”
“那，既然你已经发现毒药的存在，为什么不阻止？”
反而放任两人一起死去。
“为什么要阻止？那是他的愿望不是吗？”十六夜不解，“就算是侦探，也不能高高在上地说救和不救哪个更好吧？抱歉，我真的很饿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不，没有了。”
安室透谨记着自己的服务生人设，没再追问，但转身到十六夜看不见的地方时，他脸上彻底笑意全无。
如此反常的“天赋”，绝不可能与生俱来，但他确实听说过有其他人能拥有这样的异常五感……十六夜的观念，更是和某些罪犯不谋而合。
在这会儿，他终于能够确认，对十六夜那股隐约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组织。
十六夜么……
晚点让风见去查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