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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十)

    老师们上课节奏越来越快,很多时候直接就一句:明白了吗?听到稀稀拉拉地明白声,直接跳过。

    庄梦盯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发呆。这位年轻的英语老师,估计还保留着教书育人的思想,试图拯救全班所有同学的英语成绩。

    他常常苦口婆心,劝说着大家要好好学习,英语对于文科生来说很重要。和数学一样在高考时是拉开差距的绝佳科目。

    要么就说着他的大学事迹,说他的辛苦,说他的勤工俭学,说他的故乡,说现在的学生真是好命。

    庄梦觉得他很多时候啰嗦得很,但不得不承认,他有在认真地做一位老师本身该做的事情。

    学校终于确定接下来秋季运动会的时间,在所有学生都不上课的周末,虽然占用了休息时间,不过对于没什么活动的学生来说已经很是兴奋。各班又开始兴致勃勃讨论起运动会的事情,能参加的就参加,不能参加的就当给自己班级当啦啦队了。

    不过下了一晚上的雨,入秋的学校像是提前进入冬天,学生们纷纷换上长衣长裤,闷热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凉爽,天空也不再晴朗,整日阴沉沉。

    庄梦只是起得早了些,推开门就是一股寒风,激得她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

    然后她就感冒了。

    明明坐在教室里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昏昏欲睡,她以为是自己晚上太用功的原因,直到清鼻涕毫无预兆的就流进嘴里,她捂着鼻子大大打了个喷嚏。

    不过一个早上,先是流鼻涕,接着就是喉咙发痛发痒,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周述尧同情的看着她,“你这感冒来势汹汹啊。”

    她哑着嗓子,声音一点都发不出来,无奈地摆摆手,直接抽过本子写:病来如山倒。

    沈若初和夏微菱倒是趁着下课时立马给她买了药,早上吃了一顿,以为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中午她连嘴都张不开,饭也吞不下,硬是要吞,就像吞刀子那般刮着疼。

    谢矜言和白川建议她直接去打点滴好得快,她眯着满是泪水的眼,摇着头说不用。

    “你这也太夸张了,话都说不出来。”夏微菱皱着眉。

    庄梦比着口型,一点声音都没有。几人皱着眉担忧着看她,沈若初替她翻译,“她说没事,吃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庄梦张着嘴吐泡泡,沈若初居然能看懂她的意思。

    “不舒服就立马去医务室,千万别拖严重了。”谢矜言道。

    沈若初依旧替她翻译,“她说她知道,中午好好睡一觉应该会好些。”

    夏微菱看着沈若初,一脸坏笑,“可以啊,这都成心腹了。”

    庄梦就无声地笑。

    几人默默翻了白眼,夏微菱问:“要不你下午别上课了呗,就在宿舍休息,我给你请假。”

    庄梦摇了摇头,沈若初直接说:“她不会休息的。说了没用。”

    白川一脸牙酸的表情,“我真是受不了他们两个,实在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谢矜言立马接道:“油腻。”

    “对对对,油腻死了。”白川一脸嫌弃。

    夏微菱也说:“你们俩也好不到哪去好不好,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天天看着你们俩对眉来眼去的,都快长针眼了。”

    庄梦咽口水都痛得要死,可是好像就是有包不完的口水。她摆摆手,做一个要走的姿势,沈若初立马站起来说:“我先送她回去,你们慢慢吃。”

    周述尧一脸若有所思,倒是没有开口说话。

    几人点点头,让他们赶紧走。

    沈若初走在她身边,“不要硬撑,实在不舒服就请假,学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庄梦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

    这种说不出话的感觉真的超级难受。

    沈若初看懂了她的意思,继续说:“你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待会我给你买些粥什么的,让她们给你带上去。”

    庄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那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及时给我们打电话,发信息。”

    她点头。

    沈若初突然笑起来,温温柔柔调侃她,“你这样不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

    庄梦就气呼呼瞪着他。

    “去吧去吧,别生气别生气。”他本想摸摸她的头,庄梦使劲瞪着他,他还是把手放下。

    庄梦这一睡,中午根本就没起来。她睡得极不安稳,早上只是喉咙痛流鼻涕,这会直接浑身酸软连力气都没有。

    她艰难的翻了个身,然后张着嘴喘气。

    慢慢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刚上课没多久,也不知道她没有去上课,夏微菱有没有他们有没有给她请假。

    眼睛又酸又涨,不停流着眼泪,她是没想到这个感冒病毒是有点厉害的。

    她盯着手机屏幕,慢慢给白川、夏微菱、沈若初发信息:记得帮我请假。总该有个人看到她的信息吧,总不会一个都不带手机吧?

    放下手机,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她发烧的那次,胡晴背着她走在雨幕里,她已经和胡晴差不多高,胡晴气喘吁吁地歇气。

    她睁着眼问:“妈,你为什么不走?”

    “我走了你和顺儿怎么办?就你爹那样的,肯定给你们找个后妈,但时候天天打你们,饭也不给你们吃。”胡晴说。

    “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做自己。”她哑着嗓子说。

    胡晴背着她继续走,声音比以往温柔很多,她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小时候照顾几个弟弟妹妹,嫁人了就照顾公婆照顾孩子,等以后老了,你们长大了,我那时应该就能做自己了吧。”

    这话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妈,你后悔嫁给爸爸吗?”

    “我后悔嫁给他,但是不后悔生了你和顺儿。”胡晴笑着说。

    庄梦的泪就这么落下来。

    “妈,你是不是喜欢庄顺多点?小时候你总是打我,庄顺犯错也是我这个姐姐没有带好。我还记得,那时你打人好痛,你还会掐我的眼皮,揪我身上的肉,让我跪搓衣板,每一根条子打在身上,我都还记得那种痛。”

    她声音哽咽,那种痛她永远都记得。

    胡晴温温柔柔的说:“都说女孩要管教严厉些。那时拐卖孩子的那么多,我要是不对你严厉一点,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胡晴喘了几口气继续说:“他是弟弟,又是男孩,我确实要偏心一些。庄梦,你以后毕竟要嫁人的,嫁人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跟着别人家姓,孩子也是别人的姓。顺儿再怎么,也是咱们家的香火,以后他的孩子都是姓庄的。”

    她终于承认,她是重男轻女的。

    明明自己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可是当胡晴亲口承认的这一刻,她却一点也不想听。明明都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孩,母亲就要偏心呢?

    可是胡晴自己曾经也是女孩。

    庄梦不断流着泪,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胡晴终于把她背到卫生院,她的手冰冰凉凉的,问:“怎么这么烫?”

    她委屈巴巴的哭。

    哭胡晴的坦诚,哭自己是女儿身。

    医生拿着好长的针,扎进她的手里。她痛得瑟缩着,想起小时候那个给她打针的医生,说打针不痛的。

    他们都是骗子。

    “睡吧,我守着你,睡醒了就好了。”胡晴说。

    庄梦终是闭着眼,沉沉睡过去。

    等她再睁眼,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想抬手,手却是一点都抬不动,酸痛得要命。

    她想喊出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艰难地转头,就见沈若初正坐在床边,撑着脑袋在打盹。

    庄梦晃了晃神,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那次生病,胡晴背着她去卫生院。却原来,她在学校。

    她使劲动着手指,想去抓沈若初的衣摆。

    沈若初却忽然睁眼,看到庄梦醒过来,忙问她怎么样。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你等等,我去找校医过来看看。”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给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

    庄梦点点头。

    校医很快过来,看了看她的舌头,又听了会她的心跳,说:“再量个体温,看看温度下去没有。”

    说着就抽出体温计,给庄梦夹好,说:“你这病发得快,就算烧退了,估计得多吊几天的盐水。要是到了晚上还发烧,就还是去医院吧,我这里毕竟还是小了,很多药没有。”

    沈若初拧着眉,站在一边仔细听着。

    庄梦倒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五分钟后叫我,我先过去。”校医转身就走。

    沈若初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学校生病的学生挺多的,校医都忙不过来。”

    这天气忽然就冷下来,确实很让人意外。

    “你觉得冷吗?”沈若初问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就一个摇头的动作,都觉得脑浆在脑袋里晃悠得想吐。

    她重重出了口气,闭着眼睛又开始流泪。

    根本控制不住。

    她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想了想自己的面部表情可能做不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于是放弃了。

    沈若初轻轻给她擦了泪,说:“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忍着头晕眼花,继续摇头。

    很快沈若初喊了医生过来,医生看了眼她的体温计,说:“降了些。我开点药,先给她吃了,然后再观察一下,晚点没事就可以回去,明天再过来。”

    沈若初就和医生去拿药。

    他很快回来,还端了一杯温水,动作轻柔地扶起庄梦。

    庄梦看到他手心里的一大把药,下意识就皱着眉头。

    她歪过脸,表情抗议。

    “必须吃。”沈若初有些无奈。

    她瞪着那药,那么大颗怎么吞下去嘛,而且还这么一大把,她都要被卡死了。

    沈若初莫名看懂了她的挤眉弄眼,叹了口气,“一颗一颗吃可以吗?实在太大我给你掰开?”

    她委屈巴巴的点头。

    一顿药喝了三大杯水才咽下去,庄梦龇牙咧嘴捂着喉咙,差点卡死她。

    “想吃什么吗?”沈若初问她。

    她想吃火锅,想吃辣椒,想吃凉皮,想吃春卷。

    “不可以。”他说。

    那算了,她一点都不想吃没有味道的东西。

    “不吃东西好得更慢,你这个抵抗力太差了。”他无奈道。

    她不知道她生病和抵抗力有什么关系,明明之前她都不怎么生病的。她觉得是沈若初克她。

    沈若初看不懂她的表情,却依旧耐着性子连蒙带猜她的意思。

    庄梦脸都僵了。

    她歪过脸,表示不想说话。

    “那就再睡一会,睡醒了带你吃东西。”沈若初重新给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拿出耳机。

    庄梦盯着他的耳机。

    他把耳机挂在她的耳朵上,把声音调到适量。

    庄梦以为自己睡不着,耳朵里的音乐就像会催眠一样,不一会她就开始眼皮打架。

    她没有再做梦,直睡到六点过才醒。

    沈若初还坐在床边。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些力气。张了张嘴,喉咙还是痛。

    庄梦揪了揪沈若初的衣袖,还在发呆的沈若初转过脸,见她醒了眼睛里立马装满星星。

    “舒服点了吗?”

    庄梦轻轻点头。

    她现在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得满满的,胀胀的。

    “想喝水吗?还是不能说话?”

    庄梦抬手指了指嘴巴,表示自己想喝水。

    沈若初就去给她倒水,扶着她把水喝了,庄梦有些尴尬,她想上厕所。

    她盯着沈若初,眼珠子又转到厕所的方向。

    沈若初立马拿过她的鞋子,替她穿好后,扶着她慢慢走。

    她从未觉得自己像个残废。

    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汗,庄梦浑身酸软的厉害,好不容易到了厕所门口,她示意沈若初转过去。

    学校的医务室只有一个厕所,是男女共用的。

    等她终于上完厕所出来,只觉得浑身轻松。

    医生刚好忙完回来看到她,笑着说:“能下床就行,吃不下也要吃点东西,然后半小时后再吃一次药哈。尽量吃清淡点,学校好像上课了,要不要给你们开张假条,你们出去买点吃的?”

    沈若初立马说:“麻烦医生了。”

    校医摆摆手,先去给他们开假条。他扶着庄梦坐在床边,确认她一个人可以后,这才跟去校医的办公室。

    庄梦虚虚地坐在床上,等着沈若初。

    他很快回来,温声说:“我先送你回宿舍,你这样就别去上晚自习了。你等我好吗?”

    她点点了头。

    “还能走吗?”

    庄梦站起来双腿都在打颤,也许是饿的,头晕眼花。

    沈若初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说:“这样快些。”

    庄梦瞪着眼睛,这样被看到多不好!

    沈若初边走边说,“等你慢慢挪回宿舍,都该熄灯了。”

    女生宿舍的大门没有锁,庄梦有些担心怕是宿管阿姨看到,沈若初却抱着她,先去宿管阿姨的房间报备说庄梦生病,需要回宿舍休息。

    宿管阿姨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忙让他把人带回宿舍。

    “校医说只要晚上不再发烧就好了是吗?”宿管阿姨一脸担心。

    “嗯,她已经吃了药又吊了点滴,麻烦阿姨帮忙照看一下,我出去给她买点东西,很快回来。”沈若初气都不喘,说话彬彬有礼。

    “给班主任请假了吗?”

    “嗯,请过了,我这里有假条。”沈若初说。

    “班主任知道就行。一会儿我注意着,要是有事我就联系她的父母。”宿管阿姨边说边拉开她们宿舍的灯。

    庄梦急忙示意自己的床在那边,沈若初把她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笑着说:“麻烦阿姨了。”

    “去吧。”宿管阿姨摆摆手。

    庄梦看着沈若初离开的背影,内心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一切都像还在梦里,没有一件事是真实的。

    宿管阿姨弯着腰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说:“今天好多学生都生病了,你们也是可怜,年纪小小的就离开父母。”

    庄梦突然就想流泪。

    她啊啊了两声,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宿管阿姨给她掖好被子,说:“生病就要多休息,能睡就睡一会,我还有事情要做。别怕,我给你把灯亮着,一会再过来看你。”

    庄梦点点头。

    她睡不着,也许是药效起了作用,身上已经没那么痛得厉害了,只是还在发酸。

    宿管阿姨果真几分钟就回来,见她还睁着眼睛,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病这么厉害。”

    庄梦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到学校,我问你想不想家。这一晃都一年多了。”她坐在庄梦的床边,翘着二郎腿,笑得慈祥。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爸妈过来看你是吗?除了一开始你爸送你来学校,那时你们过来得早,学校都没什么学生。我记得,当时你自己收拾着东西,你爸就站在楼道里抽烟,我还在想说为什么不是你妈妈过来,让你一个小女孩自己弄这些。”

    庄梦都快忘了这些事情,她没想到宿管阿姨还记得。

    宿管阿姨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笑着说:“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也是她爸爸带着。我看到你的时候还想,不知道我女儿在外面上学是不是也是这样,什么都得自己做。”

    庄梦清了清嗓子,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沙哑道:“您女儿也读高中吗?”

    “嗯,在老家呢。她爸也要工作,所以我们几乎都不管她,从小她也独立,很多事情自己能做的都不会告诉我们。”

    庄梦点点头。

    “学校里的孩子啊,好多娇生惯养,要么也像你一样,什么都自己做。一天也不惹事,就默默读书,我对这样的学生,都要格外关注些。”

    她站起身,“你没什么事我就不担心了,我去看看其他几个,今天都在宿舍里哼哼,还有几个被爸妈接回去了。”

    庄梦笑着点头。

    她盯着上方的铁架子发呆,宿舍里安静得不像话,除了心里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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