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

    候侍在景乐身侧,顾念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在座的都是盘踞一方的豪强势力,觥筹交错间是一方水土的权势生意。

    正前方那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是通北的粮商,左手边挥着扇子卖弄文雅的是幽州巡天府的坚丞,右侧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她的是通北盐商......

    立着耳朵的顾念秋细细分析,暗暗将这些人记下。

    她尽力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谁料其他人却并不愿遂她的意。

    酒饱饭足,有人调笑道:“不知殿下的新婢可会什么才艺?也让在座的都看看。”

    男子醉眼迷蒙,矛头直指顾念秋。

    先前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又黏在她身上,好不容易安歇了会的她抿住双唇。

    这些人,未免太过分了。

    景乐长公主勾唇一笑:“草民出身,哪会什么才艺。怎么,不去酿酒反倒调戏起本宫的人了。”

    那个男子并不松口,戏谑道:“在下新酿了酒,名为‘烈女’。男子喝了只觉得烈火焚身,女子喝下却是欲*仙*欲*死。不知殿下的婢女可有意品尝?”

    他是幽州的老人,自然知道景乐长公主对身边婢女的态度。如果说她养的那些面首是玩意,那么这些婢女连玩意儿都算不上。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顾念秋听他的话便知道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知道自己的抗拒、无助和愤怒并没有用,谁会在意一只蝼蚁的喜怒呢。

    反倒是某些变态,会更加执着地想看见弱者的抵抗、哀鸣和......情*欲。

    看着顾念秋那张玉雪精致的脸,还有那双清澈的眼,全爷就不自觉地兴奋。

    虽然他很不开心这酒商敢惦记他的人,但他已经预见小美人喝下酒的样子了。雪白的肌肤染上潮红,沉静的双眸沾上湿意。浪潮袭来,香汗淋淋。清冷的小白花开了苞,颤颤巍巍露出浸满蜜的花蕊。

    想想,就别有一番滋味。

    又是相似的把戏,景乐对着顾念秋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这便是大乾的景乐长公主。

    在场男子的眼神直白露骨,顾念秋脑子闪过了一万种的画面,却都归于同一个结果。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弱了,弱到任人宰割。

    寇倾的脸色有些变了,他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宴会。他不知道,故事的发展会是这个走向。

    在众人的注目下,顾念秋不得不艰难地移着步子。

    酒商已经吩咐人取来酒了,是一个扎着布绸的小酒坛子,与梦里师兄埋下的那壶很像。

    只是师兄,不知是否能看见,她最惹人担心的小师妹没喝上他亲手埋的女儿红,却要被逼着喝所谓的“烈女酒”。

    近看顾念秋,更是觉得玉质天成,不可多得。酒商趁着递酒的功夫,故意去摸顾念秋的手。触感柔滑细腻,可惜仅一秒就被甩开了。酒商挂不住面子,冷笑道:“我酿的酒天下一绝,给你是便宜了你。”

    酒坛子沉甸甸的,顾念秋拒绝了他的靠近:“我自己来。”

    酒商看住她,将她锁在自己的视线内。在紧密的看守下,顾念秋的计划显得格外薄弱。她本来想趁众人不备,装作无意摔掉。可她没想到周围人看得如此严,甚至连手指的轻颤都会被注意。

    她毫无怀疑,只要自己松了手,旁边的酒商就会上前接住,顺便给她定罪。

    唇瓣沾染了酒水,甘冽刺痛。顾念秋装作乖顺,扶着酒坛的掌心却微微松开。

    “啪嗒”一声,却不是顾念秋的酒坛子声音。

    是横梁灯饰掉地的声音。凌空一根羽箭,势不可挡地破窗而来,直直射入满堂宫灯。琉璃瓦四碎,方才还谈笑风生的豪强们发出尖叫。

    手指悄然无力的顾念秋一惊,手中的酒坛瞬间摔落在地,汩汩流淌。

    可眼下却没人在意她的举动了。

    长公主府遇刺,兵荒马乱。一支支羽箭不知从何而来,带着锋利的杀意直指公主府。方才还仪态万千的景乐大惊失色,为躲羽箭滚下宝座。

    高高堆起的云鬓插入了一根秃了毛的短箭,显得十分滑稽。周围的婢女仆从看着忠心耿耿,可一到生死关头便逃的逃,散的散。毕竟谁会真心效忠一个视他们如粪土的主子。

    倒是寇倾,一直护在长公主身边。哪怕自顾不暇,却依旧以血肉之躯保护景乐。

    众人拥堵逃窜,顾念秋躲在桌子下,能听见箭矢“噌”得没入木头的声音。这番阵势,来人不止一个。

    公主府外面守着的仆从按理说不少,可贼子却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云淡风轻,甚至连面都没露。

    不知是谁叫嚣道“箭上有毒”。霎时间,在场众人如煮沸了的粥,乱成一团。

    这箭射得极远,且目标极为清晰,每一箭都是冲着景乐来的。偏生顾念秋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又与景乐离得最近。

    她缩在桌下等待时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度。谁料起身的瞬间却见一根羽箭挟着凌厉之气冲着景乐面门射去。

    速度之快,让景乐瞳孔瞬间放大。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地拉过旁边的寇倾。

    箭直直地射进寇倾的胸口,血溅了出来。寇倾的身子软下,露出景乐沾着血惶恐的双眼。她咽了咽口水,提着裙子逃离。

    不知是否太过慌张,踉跄摔倒。面纱飘然落地,景乐的的脸直直地落入顾念秋的眼里。

    一张艳美绝俗的脸,眉眼生得极好,绛唇虽过于丰润却显得风情明媚。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脂粉细腻,可便是在这般美艳的脸上突兀地生出狰狞的疤痕。

    凸起、丑陋,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她的面庞,有一种皮肉绽开的恐怖感。

    景乐挣扎着爬起身,便对上了顾念秋的眼睛。她刚想出言讽刺,捉这个贱婢为她挡刀。谁料她忽然摸见了地上的面纱,她慌张抬头。

    在那双明澈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丑陋的自己。

    景乐的内心瞬间生出滔天的杀意,甚至不顾利箭攻势,扑上前伸出手要掐死顾念秋。

    见到她脸的人,都必须死,都必须死!!!

    借着景乐捡面纱的时间,顾念秋连忙起身逃跑。比起被利箭贯穿身子,被景乐掐死的几率更小。可是眼下还有件十万火急的事。

    不知道那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顾念秋仅仅是抿了一小口,腹部如有火烧。热意和痒意自小腹涌向四肢,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酥软,神智正在流逝。

    她跌跌撞撞地小跑,不知是幸运还是怎的,直到出了殿仍是完好无损。痒意越来越明显,顾念秋用仅存的理智绕开了旁人。

    她不知走了多久,实在忍耐不住。为了不在光天化日之下失态,她拐进了一个清冷闭门的偏殿。谁知刚一进去,修缮的小厮便瞅见了她。

    如果是平时,顾念秋还能凭小聪明糊弄过去。可现在,她四肢酸软无力,脑子也一团浆糊。见到人心里极度反感抗拒,可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想要贴上去。

    这小厮被派来这修缮假山,还不知道外头的动静。他见了顾念秋大概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公主府最喜招揽美人,招揽过来干嘛,他们这些下人最是清楚。

    东西一多了,便廉价了。原本高高在上的美人,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能享用一二。

    这不,现下就送上个肥羊。

    小厮不怀好意地靠近,嘴上询问着“姑娘怎么了”,手脚却格外不老实,哄着骗着把顾念秋往屋子里带。

    顾念秋自然抗拒,可她没了力气只能任人摆布。只有仅存的理智还在让她负隅顽抗。

    被拒了多次,小厮也不耐烦了起来,将顾念秋拖进房里。他正要关门欺压上去,却突然眼前一黑。

    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阳光没有暖意。本来是阴凉的天气,顾念秋却如入蒸笼。酥麻的痒意爬遍四肢,升腾而起的燥意让她不住地扯开衣襟,想要挣脱衣服的束缚。

    她好热,想要、想要......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双手乱摸试图抓住些什么。直到她扯到了一块布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如藤蔓般攀附而上。

    冰凉的皮肤像是清泉,抚慰她燥热的身躯。可这点怎么够,颤栗的快*感下她渴望更深的触碰。

    她急切地扯着彼此的衣衫,可那人就是不肯,不断地推阻却又似乎怕伤到她,耐心地与她拉开距离。

    “顾念秋,你冷静。”

    顾念秋的的神智已经被情潮吞没了,可她还是歪了歪头,手脚一顿。

    这声音好耳熟。

    是药罐子......不对,他明明一直有气无力的。

    是......是相赢......可是,相赢不就是药罐子吗......

    顾念秋仅仅静下来几秒,可微凉的肌肤瞬间让仅存的理智彻底被欲潮点燃。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只是听从本能,制住他阻挡的手,歪头问道:

    “可不可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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