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锣密鼓地拍摄了一周后,汪栩言和傅斯年终于有了一天的休息时间,难得两人同时没有拍摄安排,傅斯年安排了约会项目——去光雾山上看雾凇。
他跟当地的居民打听过,山上的景色很美,只是景点还在开发打造中,平常鲜有游客,只偶尔有外地的驴友上山打卡。
忙里偷闲,难得的二人时光,汪栩言雀跃不已。
下午收工后,便跟傅斯年一起赶回酒店拿了提前准备的行李,打算连夜开上山,以便第二天可以观赏日出。
他们要去的那处观景点还未开发成熟,虽然开车可以上去,但山上并没有可住的民宿和酒店,这意味着他们要在车上过夜。
出发前,傅斯年早已准备了厚厚的衣服和睡袋,还有一些水和食物。
收工从剧组的酒店出发的时候已经晚了,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山里冷,水汽重,车沿着碎石铺成的盘山路往上开,沿途都没看到没有别的车同行,车灯照着浓浓的夜色和薄薄的夜雾,让人无端有种寂静的恐惧。
通往山顶的路并不平整,弯急路陡,有的路段还窄,下面就是悬崖,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汪栩言没了一开始的雀跃,心里慢慢开始紧张起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不敢出声打扰傅斯年开车,双手抓着安全带,神经高度紧绷,眼睛一点也不敢眨一下地盯着前方。
傅斯年稳稳把着方向盘,余光晃了一眼副驾驶上挺直脊背的汪栩言,察觉到她的情绪低沉,以为她是拍戏累了,顺便将车里的音乐调低了两分,问她:“你要不要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不用。”汪栩言忙摇头,顺便提醒他,“你专心开车。”她间接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个路好险!”
傅斯年听出她语气里的忐忑,笑笑,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你快别说了。”汪栩言被他说得心里发毛。
“怎么,不愿意?”傅斯年快速看她一眼,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汪栩言被他那带点调侃的语气和笑容感染,顿时也没那么害怕了,故意道:“我考虑一下!”
傅斯年笑看她一眼,转过头认真开车,“那你最好快点考虑清楚。”
“什么意思?”汪栩言侧头看他,总觉得他话里有额外的意思。
“没什么。”傅斯年专注前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你睡会儿吧。”
他英俊的侧脸隐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显得眉眼愈发深邃,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同时,也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汪栩言试着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能是因为最近连轴拍戏太累了,没多久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汪栩言醒来的时候,周围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她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此刻她正睡在车上,身上还盖着件羊绒大衣,上面有属于傅斯年的气息。
车已经停下来了。
“到了吗?”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几分哑,将头侧向旁边的驾驶位。
黑暗中,无人应答。
汪栩言想着傅斯年或许也睡着了,伸出手去探,谁知却扑了空。
“斯年。”她轻喊了一声。
依旧没人应。
汪栩言这才意识到傅斯年并不在车上,她心下一惊,忙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电筒往车厢里照了一圈,确实没有他的身影。
“斯年。”汪栩言边叫着傅斯年的名字,推开车门下了车。
手机灯光照亮的距离有限,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汪栩言大概看清了此刻身处的位置,以及远处大致的轮廓。
她所站的脚下一处碎石铺成的平整的空地,空地面积不大,边缘处隐约可见几根碗口大的木桩,上面横绑着几根竹子,应该是防止游客不小心跌落的围栏,围栏旁边,有几块巨石堆砌在一起。
这么看来,他们应该是已经到了目的地,汪栩言举着手机在原地晃了一圈,身后几米远就是他们来上山的公路。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望到头的地方,却没有傅斯年的身影。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不小心跌落山崖……
汪栩言被自己下意识冒出来的可怕想法吓到,一颗心开始狂跳起来,一时间慌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傅斯年!”她整个人不由得发抖,声音颤巍巍的,带着哭腔,“傅——”
“我在这里。”傅斯年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那几块堆砌的巨石后面走出来,向汪栩言走过去,“醒了?”
“你怎么躲在那里?”汪栩言几近崩塌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后怕很快被委屈占据,“吓死我了!”
乌漆嘛黑的,他一个人躲起来,让她担惊受怕,还以为他出事了。
她边说,豆大的眼泪跟着就落下来。
傅斯年走到她身边,“我看你睡得熟,怕吵醒你。”见她在哭,他有些讶异,“怎么还哭了?”边说着边抬手去给她擦眼泪。
“叫你也不答应,我还以为你——”她将脸别开不让他碰,瘪着嘴控诉,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吉利,顿住。
“对不起我一开始没听到你叫我。”傅斯年跟她道歉,双手轻轻捧起她脸庞,掰过她脑袋要她面向自己,温声问道:“以为我怎么了?”
“以为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自己回去了。”汪栩言没好气,垂着眼故意不看他。
她才不要告诉他,她是因为担心他。
傅斯年笑:“我车都还在这里,怎么回去?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走掉。”
“谁知道你会不会。”明知他不会,汪栩言还是忍不住口是心非。
“好了不生气了,是我不对。”傅斯年拇指轻轻在她细腻的脸庞上摩挲两下,松开她,跟我拉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
他这才看清她身上没穿外套,赶紧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裹起来,“怎么下车也不多穿件外套,冷不冷?”
鼻尖充盈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他的体温自两人贴着的位置传来,汪栩言一颗心被熨帖得柔软,顿时就没脾气了。
她刚刚没见到他,一着急,下车的时候外套都忘了穿,经他这一提醒才感觉到冷。
她抬手圈住他的腰,嘴上说着还好,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傅斯年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颤,又将她抱紧了些,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责怪道:“下车来也不知道穿件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还不是因为你。”汪栩言拿手戳他腰。
“是是是,怪我!”傅斯年被她戳得心痒痒,照单全收,却也担心她真的感冒了,赶紧拥着她将人往车里带,“快上车去暖和暖和。”
汪栩言才想起来问他,“这大冷天的,你深更半夜跑大石头后面干什么?”
“待会儿告诉你。”傅斯年拉开车后座的门将她塞进去,自己也跟我坐上去。
“到底干什么去了?”汪栩言坐定,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傅斯年故意不告诉她:“你猜?”
汪栩言眼珠子转了转,想起第一期综艺录制,他陪她到野外方便,她憋着笑:“方便?”
不然这深更半夜的,又冷,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车上做,她能想到也就个了。
傅斯年无语凝噎。
“那到底是什么嘛?”汪栩言跟他撒娇。
傅斯年很受用,这才道:“你闭上眼睛。”
听他说要先闭上眼睛,汪栩言以为他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趁她闭眼的时候吻上来。暗暗在心里吐槽他这个做法老套的同时,还是乐得配合他表演,乖乖闭上双眼。
黑暗中,汪栩言听到头顶车天窗处传来想动,接着有冷风灌进来,而预料中他的吻却迟迟没落下。
“可以睁开了吗?”汪栩言眼睫颤动,想睁开又怕破坏游戏规则。
“嗯,睁开吧。”
得到允许的汪栩言这才睁开眼睛。
“抬头!”傅斯年向车顶指了指。
汪栩言顺着他的手指仰起头,透过打开的天窗,看到了满天繁星。
夜幕像一块黑色的绒布笼罩着大地,漫天星辰像一颗颗砖石倾洒其间,熠熠闪光,闪耀夺目。
从车窗看出去,好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
汪栩言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过这样的星空了。
“哇!”汪栩言惊叹,“好漂亮啊!”
傅斯年望向她,她透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夜空,透亮眼里的光彩比星辰还闪耀。
“栩栩~”他突然叫她,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嗯?”汪栩言看向他,眼尾眯起来,眼里还是没来得及收回的惊喜。
“我有事要跟你说。”傅斯年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汪栩言预感到什么,又不确定,忐忑又期待,“什么事?”
“拍完这部戏,我就要退出娱乐圈了。”
汪栩言显然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笑容僵在脸上。
半晌后,她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傅斯年冲她笑笑,“父母年纪大了,我也是时候尽应尽的义务了。”
这意思很明白了,他要接管家里的产业。
傅家到他这一辈,就他和傅斯瑾两个,傅斯瑾又是女孩子,而且心思也根本没在家里的生意上。
“傅斯年,你是在跟我——”汪栩言说到一半,声音便开始哽咽,她不得不停下来。
两秒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出接下来的话:“是在跟我告别吗?”
分手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她说的是:告别。
“你在说什么傻话,傻瓜!”傅斯年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一下,“我不过是换个工作而已。”
结果被她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可是,”得知他不是要分开,她内心好过了些,随即又有了新的担忧,“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他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跻身一线顶流,到了许多人圈内人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高度,可现在却突然说要退出。
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或者说,她担心,傅斯年是因为跟她的事情受到了家里的阻力,不得不在一些方面做出妥协。
“是的。”傅斯年点头。
汪栩言看他的神情不像在骗自己,心下了然。
作为傅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拥有的太多了,娱乐圈顶流这样的称谓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
对于他要离开娱乐圈接管集团的事,汪栩言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同时,心里也一阵阵失落。
她早已经见识了娱乐圈的复杂和无奈,虚伪与阴谋,但因为有他在,她觉得这个圈子还有让她可以热爱和留恋的地方,但如今,他说他要离开了。
汪栩言不可能不感伤,她抬头仰望夜空,直言不讳,“明明刚刚我好开心,可现在我有点难过……”
“傻瓜,”傅斯年拥住她,将她揽进怀里,“我只是换个地方陪你而已。”
他有想过她会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既然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他不想到后面她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情的。
汪栩言依偎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羽绒服拉链,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傅斯年见她情绪还好,“还有件事情……”
汪栩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本能拒绝,“可不可以下次再说!”
虽然傅斯年决定退出娱乐圈对她算不上打击,可这样的事短时间她不想来第二件。
“不可以!”傅斯年笑着朝她摇摇头。
“我不想听!”汪栩言拿手捂住耳朵,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身。
傅斯年早有准备,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两个人打打闹闹地扭作一团,最后,汪栩言被傅斯年带倒,一起躺倒在座椅上。
她整个人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干脆将头一歪,靠在他胸口听他咚咚咚的心跳。
傅斯年这才有机会将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拉过她的给她戴上。
感觉到手指上冰凉凉的,汪栩言抬起脑袋定睛一看,一枚硕大的钻戒在自己手指上熠熠闪着光。
她怔住,“傅斯年你——”
“嫁给我好不好?”他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汪栩言透亮的眸凝着他,两秒后,两滴清泪滴落在他脸上。
“好。”她哽咽应着,附身抱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