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那番临时起意的告白起了作用,但是秋明月能明显感觉到,自从那日过后,高行也看她的目光不再总是带着审视,把她当个物件。而是真真正正地把她当成一个可以与他站在一起,可以一同并肩之人来看。

    虽说对于现在的她来看,似乎还是远远不够,可高行也是什么人。是一个不需要头悬梁锥刺股便能极度克制自己的狼人。接连几日来,秋明月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遭了大罪,不仅学习内容翻倍,功课也跟着翻了几倍。

    莫名的她有种自己不是在攻略一个男人,而是在准备参加高考一般,每日准时准点晨起上朝,不上朝的日子也要准时起床与内阁举行大小会议。不仅要平衡各个势力,还要在最合适的点上做出决策,好在这些都不用她操心,自己只需要按照高行也的吩咐将事情做完。

    一连几日下来,秋明月原本光洁饱满的脸顿时憔悴了不少,她瘫倒在案桌前,心里呜呼哀哉,【我跟陛下心连心,陛下跟我动脑筋。我拿陛下当夫君,陛下把我当拉磨的驴。天呐,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原本在远处观望着她办公情况的高行也,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原是看她近几日劳累,不想逼得太过想让她停下歇歇。却不知忽然听到这样一番话,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很累吗?”

    秋明月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从案桌上爬起来,摇了摇有些模糊的脑袋,勉强撑起酸涩的眼睛。义正严词道:“不累,怎么会累呢,替陛下做事是臣妾的荣幸。区区一本战国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把它啃下来。”

    “一个月?”高行也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他当年读这本书也只用了短短几日便会背诵了,一个月的时间都足以让他融会贯通了。

    他叹了口气,将热茶送到她手边,将地上的书卷一一捡起来,理好放在一旁。一面收拾一面低着头,轻声道:“若是累了便歇一歇,歇好了再继续吧。”

    他也不知怎的,初次见面时便对这人诸多行为看不过眼,而后也是总想亲手帮她改掉那些坏毛病。知道她不通诗书时,便是当晚就做好了要让她学习的一些书单。

    原来他从不会做这些事,无论是与后宫女子见面,还是与大臣商议事宜,若非要紧之事他便不会去做。可偏偏秋明月,是他第一个事事都想上去参一手的人。

    哪怕他不习惯与人相处,或是哄女子开心,也从不会为了谁放低自己的底线。可偏偏秋明月就能在自己设下的心防来去自如,并且反复横跳,每日都在挑战他的极限,常常惹得他不悦,却又并未真的对她生气。

    莫名地想要靠近她,即便她如今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却也忍不住想要听听她的声音。明明是那么吵闹的一个人,却让他觉得,只要能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心里便会如同一汪温泉似的,温暖且平静。

    他不确定自己每一次的亲吻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只知道那样的感觉不坏,甚至还很喜欢。喜欢到那日在湖底,哪怕下一秒他随时都会因缺氧窒息而死,他也甘愿沉沦在那一吻。

    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恐惧,甚至头一次生出了要杀了她的想法,他从小便被教导遇到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地失去理智。身为一个帝王,不能让任何私情影响到自己的决策,永远保持清醒,当遇到能够牵动自己情绪之人,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解决到生出问题的那个人。

    但是那晚,他犹豫了好久,手指在她的颈间划过又松开。反反复复,挣扎许久最终所有的纠结化作一吻,那一瞬间,仿佛困惑他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秋明月听到这话连忙从案桌前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身上各处发出‘噼啪’的响声。可见已经保持方才那个姿势许久了,身子各处早已僵硬,她便揉着手腕,便急声问他,“你说的,可以歇会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玩赖。”

    高行也叹了口气,将书本摆好,回眸望她,无可奈何,“只有你才会玩赖,朕从不将虚言。”

    秋明月捡起一块糕饼,塞到嘴里便含含糊糊地争道:“你有,你上次还说要让我去你的私库挑东西,许我花钱。可这么些日子了,我连一个铜板都未曾见过。”

    说到铜板,她顿了顿,伸手指着他瞪着眼睛说道:“你还花我的钱,那可是我攒了许久将来用来养老的钱呢!”

    高行也愣了下,歪头不解,“养老?”

    她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有些狰狞,一连几个表情交换,最后改为一副痛心疾首的面容。她心疼的握紧了手里的糕饼,想着那是自己计划好买种子的钱,又可能是她准备冬日买棉衣的钱,就这么被高行也给花用了,更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果然有钱人共情不了打工人,他只会觉得宫里什么都有,为何要省吃俭用,连花自己一块银子都要被揪着好久不放。殊不知在她来之前,原主无论是吃穿用度,早已将她从家里带来的银子给掏空了,就算如此,她用的还不是最上乘的。

    果然在这皇宫里,花钱便如同呼吸那般容易,无论是请人带话、跑腿、做事,办事费跑腿费便要花上许多,买东西的钱更是要比自己亲自去买贵上一倍,这些都不是京城物价高,而是实实在在进了那些宫人的口袋里去。

    于是在内务府还没克扣的日子里,原主早已入不敷出,在开始克扣之后,更是连吃饭穿衣都要省得不能再省。直到花完荷包里最后一块银子,原主忍不下被克扣送来的下等饭食,饿了几天,身子又不好染了风寒,便一命呜呼了。

    秋明月每每想到原主的下场,便总是会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告诉自己要想尽办法存钱,但凡能自己动手做的,绝不会花钱请人。甚至计算好了自己要攒多少钱才能在老年生活里不算太过凄惨,辛苦攒了许久,才攒了百两银子,如今又不知被那狗皇帝花用了多少,这怎么能让她不气。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现在已经找到回家的办法了,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能顺利回去,根本不需要再努力攒钱。况且,撩男人怎么能小气呢,自己的男人自己养,只要能够提升好感度,他想花多少花多少,钱不够她甚至能亲自动手,将那银块掰成几瓣给他花。

    秋明月点点头,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对啊,你看这后宫是由张贵妃掌管的。无论是妃子的衣食用度,还是参加宴席,都是要贵妃娘娘点头才可成事。这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贵妃并不打理这样的琐事,只让底下人按照旧历照办,她只偶尔过目便可。”

    “可是,在这宫里混迹依旧的宫人,哪个是省事的。见了这样的肥差谁不上手捞几把?那些胆子大大宫人们,便是油锅里的银子都敢伸手捞了去花,更别说,这上面有这么大的一个靠山让他们做倚仗。这除了家世显赫,被陛下十分看重的妃子能够正常取到衣食用度,其余妃子自然是被他们一再地克扣。”

    “臣妾自进宫后,因着吃不惯宫里送来的冷汤饭菜,便自己用从家里带的银子贴补,这才好过了两年。可这宫里的人情世故,不论是哪里都需要钱,才短短两年,臣妾的钱便花用得什么都不剩了。臣妾也不是没想过去请贵妃娘娘做主,可这办事的都是她的人,即便贵妃不屑这些白物,可底下的人犯了事被找上来面子上也是过不去,更何况也没人敢找到娘娘跟前去。”

    “臣妾给自己算了笔账,只要臣妾攒够一定数量的钱,在臣妾老了以后便可用这些钱安度晚年,不至于被人克扣导致下场凄惨。”

    高行也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只是沉默了许久,才想起这些话她早就对自己说过。那时她只当是后宫争宠,他不愿过多在意,只要事情没影响到自己,那便不算什么。

    可是今日再听到这番话,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闷堵,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心头划过,如果他知道的话,便会明白,这样的情绪是心疼。他将方才姜忠送进来的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摆着许多精致的小盒子,一一取出后,打开其中一个。

    盒子里放着的是颗颗圆润明亮的糖果,这是那日他们去过的那家李记果脯的果子,那日见她喜欢,便多留意了一番。伸手取出一颗来,朝着她走过去,迎上她不解的目光,将糖果塞进她的口中。

    秋明月眨巴了几下眼睛,听到他问,“甜吗?”

    她点点头,高行也满意地笑了笑,从袖中取出帕子,将手指上的糖渍擦拭干净。目光柔和又专注地看着她,“再等等,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

    秋明月嚼着嘴里的糖块,那琉璃一样的糖果在口中碎裂,甜腻的味道散满整个口腔。她歪着头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高行也伸手戳了戳她脸颊上凸出来的糖果形状,轻笑一声,“朕方才说,吃完糖你就该去看书了。”

    “啊?”秋明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质疑,“不对,你方才说的明明是什么要结束了,你当是在骗小狗吗?”

    高行也点点头,看着她笑意越发浓厚,“没错,朕方才在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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