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真的很伤心啊，眼睛都哭红了。
羽川雫余光落在旁边少年的眼睛上，在对方抬手捂着眼时转开。
说起来为什么她要在这里站着，明明她只是想打个招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走掉……
因为他神情看起来很脆弱？还是因为上次他帮忙挡住灰崎？
她学着他一样，双手趴在栏杆上。
放弃思考，反正是后者吧，肯定。
放空了一会儿，半边的天空终于渐渐被橘红色染上了色彩，包裹着金灿灿的落日在缓慢下沉。
她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要是再不开口估计会在这里趴到闭校时间。
她提议地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许去散散步心情会好一点？”
黄濑放下手，偏头：“去哪里？”
羽川雫:“......”
她一时还真想不到。
面面相觑两秒，前面被挂断的手机又响起彩铃声，羽川雫拿起来，百合子倒是没打电话了，只是消息在锁屏上弹出:
又挂我电话，我要画圈圈谴责你。
她挑眉，抬手解锁，打字:反弹，谴责无效。
消息发送完她忽然想起，她确实不知道哪里适合散心，但百合子知道。
瞥了一眼又扭头趴回去继续消沉的人，她发消息问:现在这个时间哪里比较适合散心。
百合子显示输入中的状态被打断，估计删了一长串的话，重新编辑:
这个时间散心吗？菊池公园倒是可以去，池塘的荷花应该开了
心情不好吗，早说啊，你在哪儿，我马上去陪你
不，你已经没有用了。
把这句话发出去，羽川雫完全想象得到百合子现在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才看向一旁的黄濑，“菊池公园怎么样，散散心。”
.
公园的一角，高大的身影蹲在充气游泳池面前，视线集中，紧紧盯住池里快活游动的小金鱼，认真地深吸了一口呼吸。
他才小心地伸出纸捞，对一个掉以轻心的目标出手，金鱼眼看要进入纸捞中，他眼睛一亮，下一秒，鱼儿甩了个尾，游走前还把他的纸捞轻飘飘地拍破了。
拿着破捞的黄濑凉太:“……”
羽川雫抱臂站在旁边，倒是丝毫不意外，毕竟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以上的事情不停在重复。她越看越觉得残酷。
这是第几个纸捞了？
可惜她没数。
羽川雫有点站累了，之前她跟黄濑所在的篮球部碰到过几次，也听百合子她们说过学校的校队在篮球上的成绩和荣光。
所以一个小时前，当黄濑脚步停在“捞金鱼”的游戏摊位边时，她以为只是捞几条金鱼就走，但谁能想到篮球投那么准的人居然在捞金鱼上完全瞄不准。
预判堪称完美规避，次次不中。
偏偏黄濑还不放弃，捂着脸丧气一把后立刻又递出纸币，“老板，再来10个纸捞！”
从开始到现在花的钱够买掉这里所有的鱼了。而且这样玩下去真的还能开心起来吗。
羽川雫看着他身边越来越丧气仿佛快凝聚的乌云，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不该带他来公园的怀疑。
黄濑低着头，手里摩擦着刚到手的新纸捞。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纸捞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挑出一个红色柄的递给他。
“用这个吧。”
黄濑顺着柄抬眼，对方脸上淡淡的，注意到他看过来，有点置身事外的态度加持上了温柔，“这个能捞到。”
能捞到吗？黄濑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手上的纸捞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变成了其他网状的东西，通常是挂在高处的篮板上，他需要不停投进获得才能获得胜利。
可是，他输了。
不知道人想了什么，但眼看丧气具象化地凝聚成即将打雷下雨的乌云，羽川雫收起对方迟迟不接过的红柄纸捞，望了一眼池子里欢快的金鱼，蹲下身。
“要哪条，我捞给你。”
蓝色的充气游泳池里，一条条小巧的金鱼从面前游动而过，色彩艳丽，漾出粼粼的水波，不对，哪来的水波。
羽川雫偏头，是捞金鱼游戏的老板伸手调大了制氧气的设备。
本来正常平静的水面现在被人为地加大了难度。
老板被盯得有点尴尬，把手抄回口袋，若无其事地吹起口哨小调转向一边。
羽川雫才发现，这还是个眼熟的面孔。
不过黄濑已经回神过来，认真挑选，“那拜托羽川学姐了，通身都是金红色的那条可以吗？”
羽川雫的视线在池内游移，那条被点到的小鱼正活泼地追着前面的鱼儿尾巴跑，精力满满的样子。
是刚刚甩尾弄破纸捞的那条。
“它真的特别有活力，我每次十个纸捞有六个都是它弄破……”黄濑无奈的声音戛然而止。
羽川雫伸出纸捞一盛，然后把鱼放进他身前的小水盒里，站起身:“好了。”
黄濑还在懵，老板已经动作迅速地拿袋子过来，把装了小鱼的水盒打包塞进黄濑手里，还附赠了鱼饲料，“慢走，不送，欢迎小哥下次再来，但别带她了，谢谢。”
羽川雫挑眉，不置可否。
终于离开了捞金鱼池，黄濑提着鱼，走在她右侧。
公园的灯光沿着草丛一簇簇往上，然后停止在一个仿中式建造的红色木拱桥前面，前面没有灯了，两人看了看，还是踏着漆黑的阶梯上去。
“学姐跟那位老板认识吗？”
听到这个问题，羽川雫思考了下，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捞金鱼的时候见过，那应该……
“不认识。”她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朋友似乎很喜欢捞金鱼。”
“那也跟学姐一样擅长吗？”
擅长?百合子抱着自己手臂嚎的样子在脑海浮现。
她摇头，“不，她人菜瘾大，一条都捞不着，被老板嘲笑，最后只能靠我撑场子。”
这描述……黄濑身形一顿，旁边人就比他快了一步，多上了一个台阶。
她之前不认识老板，而这个描述听着很像是在说刚刚的他，那是在说他吗？
他发散性地想到更多的东西，比如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的自己，比如——和黑子的比赛，他输得很不甘心。
提着袋子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放松，他站在原来的石阶上，抬头望桥上望，羽川雫没有察觉到他的停步，仍然慢慢地在往上走。
“那，学姐会觉得他丢脸吗？”
怎么会，羽川雫毫不犹豫地反驳，不自觉地弯了唇角，“捞不上来金鱼委屈又急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既可爱又好笑，其实只要她想的话我全部捞起来送她也可以。”
迈步站在最高的阶梯上，终于留意到身侧没有人，羽川雫转身，目光掠过撞上他投来的视线。
“原来你停在原地没动啊。”
漆黑的拱桥，忽然亮起一簇簇灯光，照亮了桥上的人和盛放的光景，她在高处等他，眼里盛着光和他的身影，“你不上来吗？”
黄濑怔在原地，他终于迈步，重新而缓慢地走上去，走到距离她还有一个石阶的位置时，停了下来。
身上的低沉和丧气已经消散退去，他现在扬起脸笑得极其灿烂，眼睛明亮，“当然上来，我不会一直停在原地的。”
羽川雫:“……”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黄濑看起来情绪上没事了，手机消息的提示铃又响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来自人菜瘾大的百合子:
你在公园哪里?快来帮我捞金鱼呜呜呜，老板嘲笑我，还说你陪别人去捞过他的金鱼，以后不会陪我了呜呜呜。
她合上手机，跟黄濑道别，“那就好，前面风景应该不错，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