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只他看到了。]
……还有谁?
羽川雫望着已经看不见人影的天台，永井圭应该后退回离边缘较远的天台上，又或者是立马跑下楼了。
至于是趋利避害地逃跑还是下楼看她，显而易见是前者。
天台没有监控。
她落地的这个教学楼后也没有。
但重物坠地的声音很快能吸引来还在学校里的人。
[系统，还有哪些人看到了？怎么不说?]
[xx制药集团的理事。]
羽川雫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拍掉身上的灰尘，闻言挑眉，[谁?]
[宿主您身份设定衍生出的父亲，本来来你教室等你，结果刚刚在窗户边目睹你坠楼。现在冲下了楼梯还在打急救电话。]
[……]
[他还有两秒就赶到这里了，宿主你要不要先躺地上装一下?]
怎么装？从八层高的楼坠下来，地上却连血都没有。
羽川雫若有所感地抬眼。
那个方向，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气喘吁吁地冲出来，头发凌乱，袖扣掉了也不知道，满脸的惊慌害怕，在看到站得稳稳的她后，怔愣了一下，然后冲过来抱住了她。
充满着急后怕的拥抱，热泪盈眶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抚的话语气息极具不平稳地重复着。
.
病房。
温度被调成舒适的26度，身下的病床柔软，手边的架子上摆着刚切好的水果和精致的甜品，无事可做的羽川雫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树发呆。
她坠楼的事情被瞒下来了。
有系统确认，目击者除了永井圭就只有理事。
至于那通拨打的急救电话理事跟对方道歉说是误会，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处理的。
但她平安无事地躺在这里。
由理事和司机接到属于自家产业的医院，本来要做全身检查，但理事思考半天，最后算了。
大概怕她被检测出什么。
没有相处过，很难叫父亲，难怕只是演戏。
羽川雫耳边还能记起对方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系统设定的爹爱妈疼大概是没有掺杂任何水分的。
对方没把她直接送进实验室，而且一直陪在这里。
安静的空气里，一声电话铃响了。
理事从沙发上起身，对上羽川雫看来的目光，他揉了揉太阳穴，安抚性地笑笑，抬步朝门外走。
房门将被关上的那一刻，羽川隐约听到理事的声音，“……可以……户崎……”
她瞄了一眼旁边的水果和甜点，忽然没有了胃口。
[永井圭现在会拿着手机犹豫吗？目睹了这个情况，他现在是在查亚人的资料还是在拨打亚人保护协会的电话。]
[宿主担心的话，不如告诉理事让他来……]
[算了吧。]
她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后脑勺陷进枕头里，床头，百合花散发出绵软好闻的气息。
困倦的身体慢慢陷入睡眠。
在无尽的黑暗中，意识好像慢慢清醒……
随后，感知到……手…好像不能动了？嘴也张不开……
被禁锢住了?异样的感觉让她睁开了眼。
是刺目的手术灯。她眼睛眨了眨，再尝试了下，四肢包括头都被什么东西固定着。是手术绑带吗?
但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回忆，耳边响起了说话声和宛如电钻机器开启的声音。
“真的一上来就动头部吗？正常流程不是先从肢体开始吗?”
“上头的命令是绝对的，服从就好了，流程本来就是上头安排的吗？”
电子音忽的插进来对话里，“宿主！快使劲，他们抓住你了！”
抓住了？她奋力动了动沉重的四肢。
不行，没有力气。
“宿主！快啊！他们马上要动手了！！”
就算这么说，但使不上力啊。
“宿主！！切掉脑袋再生长出来的话，我不一定还能在你身边了！”
哈?难道是那么没水准地寄住在脑袋里的?
“宿主！！！”
别嚎了。
手术台上，羽川雫活生生地睁着眼，电钻从她眼前落下，然后生猛地下压进脖子里。
肉.体被切割鲜血四溅的声音，像有人一口咬碎了爽口多汁的的白梨。
鼻息间却不是浓郁的铁锈血腥气，反而萦绕上一股清淡的百合花香。
渐渐的，又多一股热粥的肉糜香。
“小雫，醒了吗？妈妈褒了你最爱喝的粥哦。”
“早上了吗？”床上的人扶着脖子起来，推开了放到床边的用餐桌。
在沙发上的理事和夫人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梨子，“嗯，现在是早上八点，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羽川雫松开脖子，活动了下手指，从床下下来，目光瞥过茶几上咬了一口的梨。“我今天可以去学校吗？”
“已经跟学校请假了，爸爸觉得你现在暂时先不用去学校，好好休息就行。虽然说过很多遍，但是如果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先跟爸爸说，别告诉别人，好吗？”
对方的眼神很真诚，真诚地可以从里面一眼望见自己的模样，确确实实充满了一位父亲所有的慈爱和担忧。
她“嗯”了声，坐回床边，旁边的用餐桌又被推动着滑回来。
抬眼，刚刚温柔问她醒了没有的美丽女人把调羹和碗摆好在她面前，“听你爸爸说你昨晚没吃饭，我担心坏了，就算是感冒没胃口，也要多少吃一点，不吃饭感冒可好不了哦，也绝对不让你去学校的哦。”
感冒吗？羽川雫扭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今天没穿西装，反而是灰色针织衫的男人回视着，点了点头，“听你妈妈的，吃一点也好。”
系统:[吃一点吧，看着好香。]
羽川雫抬手拿起调羹，热粥的香气扑鼻，含进嘴里是放在外面可以赞不绝口的好吃程度。
她一口一口慢慢吃，旁边的人也不催，只静静地削起水果。
羽川雫瞄了一眼，白色的水果盘里，苹果被仔细地切成了一块又一块，还做了造型，像是兔子，被切水果的人用小叉子一个一个插好，然后放在旁边。
她低头，注意力重新放回粥上。
早餐后，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替她将碎发顺在耳后，“百合花会不会太香了?换玫瑰会喜欢吗？颜色浅一点的，妈妈待会儿去花店给你挑。”
“……那洛神玫瑰吧。”羽川雫目光落在房间的天花板上，白天的缘故，那个半圆形状的白炽灯没有打开。
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
理事也跟着出去了。
半晌，房门被轻轻“叩”了三声后推开。
羽川雫偏过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羽川小姐。”
眼下有着泪痣的西装女人迈步进来，“我是亚人管理协会的下村泉，有些事想跟您了解一下。”
“请问，昨晚之前，您近距离接触过亚人永井圭吧？”
.
房间里纯洁的百合香气四溢，阳光渐渐从床头移到床尾。
最后一个问题得到解答后，自称下村泉的女人端正起身，“非常感谢您的配合，这边大致情况明白了，打扰您休息真的十分抱歉，那么，告辞。”
床上的少女“嗯”了声，定定看着那个背影推门离开。她露出微微思索的表情，然后跟脑海里的系统确认，[你看到了吗？]
系统:[看到了。]
[理论上不应该看到吧。]她抬手，光线映照在纤白细嫩的手背上，可以确定的是，妖力还没有恢复。
说起来永井圭那边按照剧情，海应该在他身边了吧。
她思索着永井圭现在的状况时，房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接了电话出去的理事回来了，他面上有一种故作镇定的张力，但羽川雫从他动作里感受到了一丝慌张，和昨晚见面时的感觉一样，他作为一位父亲在后怕。
他的镇定只维持在合上门前，门一合上后便快步过来，两手按着她的肩膀:
“小雫，之后不管是谁问，你都要说，突然住医院的原因是因为感冒，头痛太难受，知道吗？”
羽川雫瞥了眼按在肩膀上的手，点头。
理事松开手，“那个叫永井圭的孩子……他现在被各方面关注，昨天亚人管理协会就打了电话过来想从你这里知道他的事情，我用你感冒难受的理由拒绝了，没想到我刚刚去接个电话，人就来了。”
“小雫，爸爸希望你平安无事的，只是感冒了，好吗？”
羽川雫:“……”她表情很平静，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无事发生的上午过去，午间理事终于在接到一通新的电话后离开了，留下让她好好休息的话去公司了。
羽川雫在病床上静静等了三十分钟后，反锁上了房间的门，换下病服，走到窗户边扫了一眼，没有人没有摄像头，她翻身从窗户边下去。三楼的楼层高度还好，她松了松有点发麻的脚踝，把口罩戴上。
[你刚刚说他离开海了？]
系统:[对。]
剧情提前了，是因为什么，她摔下楼那会儿吓到他了？所以他跑出去出车祸了?有可能吗？
还真有可能。
那按照世界剧情他现在是去找佐藤，然后是送去实验室……羽川雫迈步往外走。这边早注意过少有人进出，有点难度的是，她需要赶在晚七点前回来，在理事发现前。
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她先报了一个地址，买了东西后。另外拦了辆车，给了距离目的地稍远几百米的地址，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翻找，目光落在圭和海的两串电话号码上，手滑动了一遍又合上。
不能直接联系，会被搜寻方查探到。她靠在后座上，感受到右前方司机的目光时不时往后打量，她口罩下嘴角微撇，主动开口，“快到了吗？”
“啊，快到了，但是小姑娘大中午来这个地方干嘛？这里不太安全，有些偏哦。”
司机的声音有中年人热心肠的关切，她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有些担忧的神情，她弯眼笑了笑，“因为祖父住在这边，说好今天过来吃饭的，放心哦，待会儿会出来接我的。”
“这个点还没吃饭吗?”
“哈哈哈哈哈是啊，出发的时间晚了点，还好祖父提醒。”她目光落在周边后退的建筑上，这边远离县上比较热闹的地带，比较靠近山，确实有些偏僻。
“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不按时吃饭，都要长辈提醒…啊，到了，要再帮你开前面点吗?”
“不用了。”她支付了车钱，下车，弯眼笑道，“多谢师傅。”
出租车车门关上，司机打着方向盘前进了点，然后打弯掉头，目送车消失在拐弯处。她转身往靠近山上的方向过去，还有一段距离，运气好的话可以在佐藤见到他之前碰到永井圭。
天气有些热，她额头积累了层薄汗，离开出租车上的冷气，皮肤接触到暴晒的日光，走了一会儿，胃便开始翻滚。试着握了握手掌，身体的灵敏度没有问题，应该暂时不会出现不协调和动不了的情况。
只是脑海里浮现起手术台上拼命呜咽挣扎的画面，不是属于她自己做的那个荒诞的梦，因为被颤绑在手术台的人，额头上记号笔清晰地写着003。
她重新过了一遍世界剧情，脚步加快了一些，在拐弯的地方看到了一个身影。
对方脚步有些缓慢，但很快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身形顿了下然后平静地朝马路边缘走去。
羽川雫深抒一口气，速度加快，拎着单包朝那人走近，在对方做出反应前揽住他，靠近那张难得露出点惊慌失措的脸，她低声道:
“别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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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身后响过，几分钟后趋于安静，羽川雫搭在手臂上的手指轻点，“换好了？我可以看了吗?”
背后有些迟疑地“嗯”了一声，羽川雫回头。
戴上齐刘海及肩假发的人，穿着米色娃娃领和白色半身裙，一张脸虽然作为男生时比较白皙清秀，但戴上假发还是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就差没把“我是男生穿了女装”写在脸上。
羽川雫打量的时间久了点，在对方不耐地要翻白眼前，她才低头拿出单包里的化妆品，那家店员推荐的瓶瓶罐罐有些多，都是精致可爱的包装，但她一瓶瓶翻了半天，没看见怎么使用。
她想了想抬眼，相当诚恳道:“我不太会用，你会吗？”
“……”
真的不在她面前掩饰的永井圭嘴角烦躁地飘出“啧”声，假发罩在头上有些束缚感地不适。他本来有些错愕的情绪多番转变，又在思考中冷静下来，神情也淡了些。
“笨蛋吗？”
他嘴里还是溢出一声较轻的话，低头从瓶瓶罐罐里翻找出一瓶白色稠装液体，在指腹上涂点，然后覆在脸上。
羽川雫无视掉他的话，从衣袋里拿出熄屏的手机给他当做镜子，看了会儿打趣道“很熟练呀，圭。”
涂抹的手没停，永井圭闭了闭眼，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试过，但起码看过。”
对哦，他拥有大部分事情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毕竟是学业上的天才。
羽川雫闻言低头，目光在单包里看了会儿，放下了手机，兴致勃勃地找到了一瓶眼熟的。
她打开，玫瑰色偏橘的膏体入眼，她伸出食指摸了一点，艳丽的色彩染上。
永井圭皱眉，认出了那是口红膏，定妆后的脸后撤，对需要扮装逃脱搜寻的排斥显露出了点拒绝:“不要。”
“涂上你戴假发的违和感就消失了。”羽川雫摁住他后撤的动作，抹上去。
对方的脸色变了下，停止了挣扎，这动作影响了手指本来的落位，口红沾到了嘴角，羽川雫愣了，手指腹迟疑地擦掉溢出的那一块，重新抹了点上上去。
柔软微凉的指腹擦过有些软热的唇，她耐心地一点点把口红膏体涂抹均匀，两人离得有些近。
羽川雫抬了下眼，目光对上对方有些忍耐着的视线，那双红色的眸子极快地看向另一边，他不习惯于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忍耐着她的靠近。
羽川雫低回视线，专心地把唇色涂好，然后收手。
“好了。”她的话音落下，永井圭立刻后退了一小步。
羽川雫看着他的动作挑眉。永井圭垂眼，“你也是亚人吗？”
“我吗？”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这个问题，随后神情明了，“啊，也对，合理分析的话，在这个世界这个答案应该是首选。”
永井圭皱了眉，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对方显然是善意的，就像……海一样。
“为什么要帮我?”他犹疑地问道，“你的身份虽然还没暴露，但是帮我这个亚人的话，很容易暴露自己。”
如果换位来说，他不会冒这个风险。
羽川雫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开口顺利没有阻力，让她愣了下，拿错了，这是刚刚他喝过的。她翻了下单包，除掉化妆品和装了换下旧衣服的塑封袋，什么都没有，哈哈哈哈她居然只带了一瓶吗。
看来得先渴着。她拉上拉链，把包扔他肩上，才理会他:
“你也问过海这个问题吗？”
外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的永井圭:“他的答案是因为是朋友。”
“那真好。”她捏了捏后颈，转身朝林子外走，她挑的位置已经避开了等待的佐藤和田中，这边更靠近方便打车的地方。
不知道被放鸽子的佐藤大爷会怎么想，她带着身后的人往医院走。
危险的地方在暂时的局势下往往是最安全的。所有报道都在说亚人逃在山林时，亚人哪怕受伤也不敢去的医院反而是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作为中转点待过后，再去乘坐电车换到偏僻的地方。
她翻看了下时间，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坐进冷气开启的车内，她抬头正准备报地址。
驾驶座位置的人已经惊讶开口，“小姑娘又是你啊，午饭这么快就吃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