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难辨

    回去时白沉已经回到国师殿。

    “今天有黑衣人闯宫,你听说了吗?”我问道。

    他却莫名其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我寻思我这几天并未惹他,他无端又闹哪出性子。

    这是了不得了,最近没给他惹祸,他倒是一而再二而三跟我耍性子了,谁惯的。

    我走到白沉面前,压着情绪提醒他:“白沉,我在跟你说话!”

    “嗯。”白沉应道。

    他的反应实在是淡定:“你不惊讶吗?”

    白沉淡淡说着:“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从来不爱管闲事,就算有一天有个良民死在他眼前也不会让他多抬几下眼皮。

    我兴致还未下去,继续道:“我今天看见那黑衣人了。”

    白沉依旧没有反应:“嗯。”

    我继续道:“他是个好人。”

    白沉总算提起兴趣,他抬头看我道:“你如何得知他就是好人。”

    我兴致冲冲道:“说来,我跟他也算有缘分,几年前天墉城圣火灵珠失踪一事你知道吗?那就是我干的,天墉城那帮人坏得很,抢了别人家的珠子还有脸说是自己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跟那黑衣人打了一架,你猜最后怎么着,我俩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从那开始,我就断定他一定是好人。”

    白沉不悦的情绪慢慢变好:“那他今日之事你又怎么看?”

    我斟酌说道:“我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我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再说了宫城之事多混乱,你不也教过我吗,凡世间事对错往往不能以片面来判断。”

    白沉颇为欣慰道:“教你的东西,总算让我觉得有所成效了。”

    我愣住,白沉成日碎碎念在我耳边说着那些大道理,今日出言,我这才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真的听了进去。

    我狡辩道:“那是我本心如此,才不是你教的。”

    白沉笑了笑,没有在意我的狡辩,他问我:“那你觉得他是对是错?”

    我坚定道:“我相信他!”

    白沉质问我:“你连他面都没见过,你就信他了?”

    我在白沉面前的空位上坐下,认真道:“有些人是不用见面的,我们的心已经见面了。你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有些人之所以会成为恶人,是因为他们丢掉了初心,可是他不一样,我见到了他的初心是善,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白沉盯着我不再说话,只是愣愣看着我。

    “白沉!”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白沉回过神,说道:“他应该谢谢你对他的信任!”

    白沉这话说得过于莫名其妙,“我信任他关你什么事情。可惜,他不愿意暴露身份,不然我一定要和他做朋友。”

    白沉看我恢复往日的柔和:“能让你主动交朋友的人实在少,看来你很欣赏他了。”

    “那当然,他一看就很厉害,又有风骨,你和他比差这么多。”我张开双臂,向白沉示意他与黑衣人的距离。

    白沉似乎心情变得不错:“是,我比不上他。”

    国运推演的日子来临,白沉照例推演,气氛压抑,礼节繁重,我不喜欢这种氛围,所以典礼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带着雀雀提前离场。

    走着,却看见一批人贩压着一群不过五六岁的小孩童,队伍浩荡,大概有十几位。

    我往前细看,问身边的雀雀:“那是什么?”

    雀雀朝我投来一记白眼,仿佛在控诉我没长眼睛:“小孩童咯。”

    我把白眼还了回去:“我又不瞎,我问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抓他们。”

    雀雀道:“我怎么知道。”

    我立马带着雀雀追上去:“跟上去看看。”

    一路跟至一个荒芜的刑台,小孩童被绑着倒挂,然后手被割开放血,血顺着滴落到一个很大的储血罐中。小孩童的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声,从他们的表情看异常痛苦。

    我说着就要出去救人,被雀雀拉住。

    突然被拉,我探出的身子,又被按回去:“雀雀,你让我去。”

    “不能去!”雀雀不准,死死拉着我,“你忘了,当年在天墉城褚选阁圣火灵珠一事,你答应过岛主,以后再也不管这些闲事。”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指着那群孩童道:“再不管,都死了!”

    雀雀脸色暗沉,无奈夹杂一些犹豫:“生死有命,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雀雀已经经历三世轮回,生死在她眼里早就淡了,过往种种让她早已学会顺应天命。可是我不一样,我没有她那么多故事,也没历经过她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我少年意气,颇有自负,总觉得人定胜天。

    我慌道:“可是,可是我看见了,见死不救,跟我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雀雀也陷入两难,这番情景若真的不救,确实显得过于绝情。

    我哀求道:“雀雀,我们再管一次吧。”

    雀雀默然片刻,怔怔松开了拉着我的手。

    我使出飞剑将绑着小孩童的绳索斩断,孩童跌落,侍卫瞬间发现不对劲,朝我的方向追来。

    见是我,他们都惊了:“空桑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脸上立即结了一层冷霜,像是六月飞雪变化莫测:“这应该是我问你们?这么小,为什么要杀他们?”

    侍卫朝我解释,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公主临危,需要他们的血救命。”

    这话说得雀雀听了都忍不住骂人:“你们这也太自私了,杀他人性命,以求自己苟命,你们公主活着不会心有余愧吗?”

    侍卫答道:“都是罪臣之子。”

    雀雀走上施法替小孩童止血。

    我指着那群小孩朝他们质问,气到牙齿开始打颤:“这么小能犯什么罪?”

    侍卫丝毫不带任何怜悯,仿佛这就是再稀疏平常的一件事情一样:“他们是没犯罪,可是他们的父母犯下滔天大罪,他们罪有余辜。”

    这是怎样的思维,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祸不急子女,他们爹娘的错,何苦怪到他们头上?再者就算要怪,也没理由杀了他们!”

    侍卫见状,劝我道:“空桑姑娘是殿下的客人,还是快走吧,这件事情我等就当做没发生了。”

    我愤愤已经亮出手中的剑:“做梦!你可以当做没发生,我不可以!”

    “雀雀带她们走。”我对雀雀道。

    雀雀应我一声,带着小孩童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那帮侍卫道:“哎,她可是萧哥哥心尖尖上的人,若是伤了一分一毫,你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雀雀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侍卫欲意去追,我出剑拦截他们的去路,强迫他们与我交战。

    很快,另外一方又有侍卫过来,他朝与我战斗的人道:“将军,牢狱内,所有的小孩童都被黑衣人救走了。”

    “什么!”

    跟我打斗的人立马收剑,朝牢狱走去。

    我也紧随其后。

    很快就听见一片打斗声。

    我看去却是黑衣少年被大批侍卫纠缠,他们拦截黑衣少年。

    “又是他!”我惊呼!

    这身衣服,这个面纱,以及这幅身形,好像已经成为我认出他的标配。

    一人喊:“定是余孽,格杀勿论!”

    一把飞剑想要拦住他的去路,我顾不得身份上前去帮忙。

    结果忙没帮到,反倒因为心急把自己脚给崴了。

    身后传来萧南宫父王的声音:“茉荛,你在干什么?”

    我不动声色将崴伤的脚拉拢,眸中的戾气几乎掩盖不住,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讥讽:“国主,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杀那么多人,就为了救你女儿,你女儿的命就那么金贵,别人就天生该死吗?”

    北召国国主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他们都是罪臣之子,是天生的恶种,该死!”

    黑衣少年因为这句话身子一顿,黑亮眸子溢出憎恶和懊恼的复杂情绪。

    这话我并不苟同,突然之间想到了白沉:“我师尊说,人之初、性本善。茉遥觉得没有人天生就是恶种!”

    “茉荛,不要胡闹,过来!” 北召国国主欲意劝我。“我可以不追究你放人一事,但是这个余孽必须死。”

    “我不!”我护着黑衣少年。

    我与北召国国主见面虽少,但他对我一直都自矜叔父,所以在他看来我亦是家族晚辈:“茉荛,你别胡闹,你这样我可要告诉岛主了。”

    我破罐子破摔:“说吧,反正我爹也管不到我。”

    北召国国主为我的年少轻狂叹了一声,向我陈述一个残酷事实:“这么多人你护得住他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害怕了,这么多人我确实护不住他。

    慌乱的时候脑海唯一闪过一道白色身影。

    “白沉,白沉。”我口里喃喃喊他,四处寻找白沉的身影,可是并未见他在场。

    真是不需要他的时候一直在,关键时候就跑。

    我快速挪动到少年身边,趁人不注意,我抓住他的手,牵引他把手中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杀我!”我对黑衣少年道。

    我红着眼眶,自导自演起来:“你们别过来,他要杀我!”

    黑衣少年一点也不配合挟持我,甚至为了怕剑真的伤到我,还特意用剑远离我的脖颈。

    我见状只好自己拔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他要是死了,我跟着一起死。”

    黑衣少年身体明显紧绷起来,五彩缤纷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惶恐。

    恰巧萧南宫赶到,见到的场面就是我正准备自缢。

    萧南宫没被我这举动吓死,慌乱不行,他对我大喊近乎破声:“茉荛,别胡来!”

    我举剑逼近自己脖颈,剑实在太锋利,已经划破我的肌肤,北召国国主和萧南宫已经慌了,甚至连我身后的黑衣少年也出现慌乱。

    我威胁道:“你们赶紧后退,后退!”

    萧南宫心急:“快退!”

    我道:“让他走!”

    萧南宫立即开口:“好!让道!”

    北召国国主居高临下,含着无尽的威仪:“不行!”

    侍卫得令,立即围住少年。

    萧南宫挡在我和少年身前,朝着北召国国主下跪:“父皇,此事乃孩儿授意。”

    萧南宫道:“灵童血,救不了人,父皇您不要一错再错了。”

    北召国国主不敢接受萧南宫口中的现实:“那是你的妹妹!”

    萧南宫语气焉然:“妹妹那么善良,她也不会愿意用这么多性命来换取她一人性命,父皇你有想过,妹妹醒来后该怎么面对这些杀孽。”

    萧南宫跪着往前挪动,拽住北召国国主衣角:“让他走吧!孩儿求您了。”

    北召国国主终是心软,手无力抬起如牵线的木偶一般僵硬挥动:“让他们走。”

    我见状立马拉着黑衣人少年离去。

    我跟着黑衣人少年在树林快走。

    因为本身就崴了脚,现在又强行运功快跑,最终实在支撑不住,整个人前倾直直往地面倒去。

    黑衣少年眼疾手快,抱住我的腰,这才没让我摔倒。

    他看了下我的脚,然后扶住我,示意我不要再跑。

    我回头看看后面,并没有卫兵追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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