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不在场证明？”

    郑钰当然没有告诉姜彤，她只是摇了摇头：“案情相关不能告诉你，这是规定。”

    姜彤点头：“嗯，我理解。”

    周瑶瑶的房东名叫章猛，今年37岁，单身，独居，住在春华小区后面的祥源城，比着春华小区算是个高档小区。

    案发时间，他正在附近的汤泉洗浴中心里休息。

    监控摄像里显示，章猛在进入汤泉洗浴中心后没有外出过，并且大堂前台也表示早上九点，才看到章猛离开。

    对此，郑钰提出了异议，“洗浴中心为了保护客人隐私，休息区没有安装监控，这就不能保证章猛一直待在里面，他完全可能避开监控，绕到春华小区后门进入犯案。”

    刑警支队长傅孟梦挑眉：“他中途离开的证据呢？”

    郑钰不说话了。

    傅孟梦拍了拍郑钰的肩膀：“没有证据那章猛就是清白的。”道理郑钰都懂，这一切确实属于没证据的揣测，案情僵持在了原地。

    回忆结束，郑钰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姜彤，与旁边陪着她的男人，叹了口气：“我是信你的，但办案需要的是证据。”

    言下之意是奇诺的遗言并不能提交为证词。

    “我理解。”姜彤有些失望，但这是她提前就想到的事情，可是……奇诺的遗愿怎么办，自己只能帮到这里了吗？

    郑钰刀子嘴豆腐心，看不得善良的人受伤气馁：“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一旦找到证据就会把凶手缉拿归案。”

    姜彤点了点头，情绪仍然不高：“对了，奇诺的尸体……”

    郑钰补充道：“尸体交给我们，法医会鉴定奇诺身上有没有重要信息的。”

    “好。”

    院子里，骤雪初歇，将派出所的水泥地面隐藏在白雪之中，惨白白一片，有些刺眼。姜彤和沈白鹿等待着法医司法鉴定中心来接奇诺，但姜彤坐立难安，心中着急，总觉得自己能做更多，有义务为周瑶瑶找到证据逮捕犯人。

    沈白鹿看在眼里，感同身受，遂提议道：“你试试去和奇诺说说话，看看能不能问出关于嫌犯的证据？”

    “好！”姜彤眼前一亮，原地蹦了起来，火速活过来了。

    她快步跑到了汽车后面，打开了后备箱，对着冰棺里的奇诺说道：“奇诺奇诺，凶手身上除了气味，还有什么能认出来他是房东吗？”

    可寒风中，奇诺一动不动，并没有回答她。

    姜彤眼中的光彩逐渐熄灭。

    也是，事发紧急，奇诺和凶手搏斗哪能注意到那么多呢，能闻出来凶手是房东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小动物们一般说了遗言后，执念大概也就跟着消失了，再不能与她交流了，奇诺应该也是如此。

    姜彤满眼失落落寞，她对着跟来的沈白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奇诺没回答我。”

    平日里开朗活泼、元气满满的姜彤此时一张泫然欲泣的苦瓜脸，沈白鹿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而是伸手拍了拍姜彤的肩头。

    他声音温柔如哄幼童：“没关系，你已经努力过了，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吧。”

    “嗯……”姜彤不想放弃，又转头对着冰棺里的奇诺说道：“也不一定要认出房东的信息，或者你和他搏斗时有咬到他吗，如果咬到他的肉可能会有DNA，这个也能确定凶手身份的。”

    姜彤也是侥幸问的。

    现在是深冬，大家都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凶手又戴了手套，想咬到凶手的人体组织真的不容易。

    奇诺还是没有回答。

    “是我太天真了。”姜彤这下彻底放弃了，她对着沈白鹿摇了摇头，关上了后备箱。

    沈白鹿眉眼柔和温润：“辛苦了。”

    “呼……”姜彤脚步沉重，脚下因踩着白雪而唧唧直响，她因过于失望而神游，脚步发飘，沈白鹿搀扶着她向派出所的建筑里走去。

    就在这时，两声微弱的狗叫声从后备箱里传了归来：“汪汪汪！！！”

    奇诺隔着后备箱向姜彤传递信息：[我知道了，我咬到了房东手腕上的一个牌牌，被我咽下去了！]

    姜彤：！！！

    “奇诺谢谢你！！！”姜彤马不停蹄地将这个信息告诉了郑钰。

    郑钰不疑有他，她万分确定自己没把章猛去了洗浴中心的事情告诉姜彤，可如今姜彤却告诉她奇诺吃下了一个手牌？

    郑钰联系上刑警大队，将侦查活动火速向下推进。

    刑警先从洗浴中心那里取走章猛使用的8002手牌作为物证，并发现手牌缺了一个口子；数小时后，法医在奇诺的胃里找到了一块塑料手牌的碎片。

    碎片与手牌的缺口相吻合。

    铁证如山下，章猛供认不讳。

    他在一年前就追求过周瑶瑶，周瑶瑶拒绝了她，他怀恨在心，一直寻找机会想给周瑶瑶点苦头吃吃，趁着深夜入室强/奸，把生米煮成熟饭，让周瑶瑶同意自己的追求。

    1月24日3点35分，他从洗浴中心里摸了出来，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却没想到周瑶瑶没睡着。

    他就直接用强，先是一脚踹飞了奇诺在墙上，让奇诺昏厥了过去。

    可正当他要行不轨时，奇诺又冲上来咬了他的手臂，周瑶瑶也奋力反抗，混乱之中他用匕首戳死了周瑶瑶，惊慌失措地跑回了洗浴中心里，早上9点才敢出去。

    章猛红了眼，悔恨不已：“我现在就是很后悔。”

    傅孟梦：“后悔行凶吗？”

    章猛表情阴毒：“后悔怎么没把这死狗烧了，不然你们也抓不到我啊。”

    案件在不到24小时内就被侦破了，楚城官方火速发了警情通告。

    【警情通报】

    2024年1月24日3时40分许，楚城下城区江北街道发生一起命案，致1人死亡，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立即展开侦查工作，于当日16时许将犯罪嫌疑人某猛（男，37岁，楚城东海镇人）抓获。

    经审讯，某猛对杀害周某瑶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楚城公安局江北派出所

    2024年1月24日（注1）

    ******

    周瑶瑶和奇诺的告别仪式定在了楚城的下城区殡仪馆里。

    周瑶瑶的家属在X站视频账号下、绿晋江以及微博上发布了讣告，并邀请粉丝们可在1月25日当天至下城区的殡仪馆观礼。

    粉丝们这才知道周瑶瑶就是绿晋江上专写小甜文的白糖糕大大，刹那间，书粉们也纷纷涌至账号下悼念大大的逝去，并怀念周瑶瑶的文字给她们带来的感动。

    [啊？？瑶瑶竟然是白糖糕大大的吗？]

    [啊，呜呜呜我好喜欢她写的《无意染指》的，一文荒我就拿出来反复观看的55555，太可惜了呜呜，大大还这么年轻……]

    [原来，白糖糕大大说的自家小狗就是奇诺啊，原来我一直在双厨狂喜的啊！可是现在……大大和奇诺我都没了……]

    [呜呜，我永远喜欢白糖糕大大和奇诺博士（枯萎）（枯萎）]

    并且，网友们也得知了是奇诺博士为了抓到凶手跑到渡宠里，因此不治而亡的事情。

    [竟然是奇诺抓住了凶手吗……太感人了……奇诺、奇诺明明有机会活下来的，却为了主人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哭死我了，忠犬奇诺55555……]

    [奇诺博士……呜呜呜，我还想再看你上课呢博士。]

    [奇诺和瑶瑶都太好了，为什么好人要遇到这种事情啊，苍天啊你不公平！！！]

    随后，词条#边牧目睹主人被害，用生命指认凶手#，#奇诺与白糖糕大大#也冲上了微博热搜。

    广场上全是感叹狗狗与主人之间的情谊，奇诺有多聪明，多忠诚，竟然为了指认凶手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下子，奇诺以往的离谱天才视频被再次炒热，顶到了X站视频主页前排；而周瑶瑶的十几本小说下面也都是悼念她的留言，祝愿她下辈子开开心心的，不用再受苦。

    当然，网友们也注意到了渡宠在破案里的作用，有感谢渡宠的，也不乏质疑渡宠这一波竟然用凶杀案炒热度，也不怕翻车。

    1月26日当天，下城区殡仪馆。

    姜彤和沈白鹿连夜为奇诺清理干净，让它恢复了往日的神气俊朗，开车将其运到了下城区的殡仪馆里。

    那里，它的主人周瑶瑶正等待着它。

    入殓师为周瑶瑶化好了漂亮的妆容，让她重焕生机，恢复往日的鲜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大厅中央，一大一小两口冰棺里，分别躺着主人周瑶瑶与小英雄奇诺。

    前来奔丧的悼念者们络绎不绝，纷纷为周瑶瑶和奇诺送上花束、悼词以及祝福。微信群里的粉丝们为周瑶瑶和奇诺做了告别视频，里面播放着一人一狗相处的点点滴滴。

    视频里，周瑶瑶笑得开心，奇诺也眼神灵动，可爱极了。

    周父周母在旁边看得默默流泪，他们失去了心爱的女儿，但知道这么多人喜欢女儿，她们又悲痛又欣慰。

    “对不起对不起……”夏子璇站在冰棺旁一直抹眼泪。

    她已经连续50多个小时没合眼了，理智告诉她一切不是她的过错，可大脑里却不停涌现这种自责内疚忏悔的负面想法。如果，如果她报案再早一些，如果她知道周瑶瑶的家庭住址，警察是不是能救下周瑶瑶呢？

    夏子璇钻进了死胡同里，其他粉丝们纷纷安慰她，可她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悲伤阴郁内疚叫她不能脱身。

    她特意跑到姜彤身边道谢：“谢谢你为瑶瑶洗雪冤屈，抓到了杀人凶手，呜呜呜呜谢谢你……”

    姜彤知道夏子璇陷入了内疚，她拥住面前的女孩，轻声安抚道：“不用谢，不是你的过错，是杀人犯的错，你不要自责。”

    夏子璇的眼泪还是停不下来，打湿了姜彤的肩膀。

    姜彤心痛：“葬礼结束后，去和心理医生聊聊吧，不该是你为此受苦。”

    夏子璇点头：“嗯……我会去的。”

    告别仪式结束后，周瑶瑶在粉丝们的祝福声里进行了火化；奇诺则回到了渡宠，一部分粉丝跟着姜彤沈白鹿去到了渡宠，送了奇诺最后一程。

    周父周母根据女儿的遗愿，将奇诺和周瑶瑶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网上一片唏嘘，在感叹过后，却又把矛头指向了渡宠，那个用解决了凶杀案当噱头的渡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