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怪姜彤脸盲,实在是刘常山的差别太大了。
先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头上能结蜘蛛网的流浪汉,此时却变身为收拾得干净利落、精神焕发、温文尔雅的西装男人。
实在差距太大了。
不过一个月不见,刘常山怎么脱胎换骨了?姜彤想破了脑袋,不知道刘常山遭遇了什么巨变。
问吧,不太合适;不问吧,她又实在好奇。
但无论如何,在这天寒地冻的小院门口等着不是个办法,姜彤手脚麻利地打开门,吆喝刘常山进院子里:“你先进来等会儿,外面冷,老板等会就就到了。”
刘常山:“谢谢。”
“不用客气。”姜彤摆摆手,带着刘常山进了渡宠,她努力保持视线注视前方,克制自己转头打量刘常山的冲动。可是……眼睛就是忍不住啊。
她的余光里一直能瞧见刘常山,焕然一新的刘常山。这么一个慈眉善目、整洁干净、神采奕奕的男子,一个月前竟然还是个流浪汉……
恕姜彤见识浅,实在难以对上号。
大概是姜彤太吃惊,偷瞄的也过于放肆了,刚好撞上了刘常山的一双友善的眼睛里。
姜彤当即心中一紧,无地自容,偷看还被当事人抓包,她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太吃惊了。”
刘常山笑得和蔼宽容:“没关系,我理解,我现在和之前差别太大了。”
这一次,姜彤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再不敢没礼貌乱看,径直带着刘常山进入了休息区等待。
姜彤掏出手机给沈白鹿打电话,再确认对方到哪里了之后,告诉刘常山:“你坐着稍等一会儿,老板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好。”刘常山点头,视线平实谦卑,不带先前流浪拾荒时的一丝消沉自弃,他的眼里有光,精神饱满,周身气质也是欣欣向荣的。
姜彤心中喟叹:刘常山活过来了,先前的他不过行尸走肉,一具肉/体残骸行走在这世上,心却是死的。而如今,他是脚踏实地地踩在这土地上,与这世界有了难以磨灭的联系,藕断丝连的那种。
姜彤知道,他不会再轻生了。
只是,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下一秒,她就有了答案。
因为,刘常山抱在怀里的黑色公文包突然动了一下,鼓起一个包,并且里面传出了微弱的嘤嘤嘤的奶狗叫声。
姜彤:“唔?”
一只白乎乎的小奶狗从拉链中挤出了脑袋。
“嘤嘤嘤——”
小白狗不过一个多月的样子,肥嘟嘟、毛茸茸、肉乎乎的,一双黑豆豆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两只小耳朵耷拉着一抖一抖,可爱得直戳心窝子。
刘常山笑得温和慈爱:“这是小白,我前天刚捡到的小狗。”
“好可爱!”姜彤看着小白狗心都化了,这可是赏味期最可爱的奶狗崽崽诶!
刘常山抚摸着小白狗的脑袋,目光怀念又沉重:“我知道的,沈老板让我立下借据是怕我轻生。我本来确实是这么打算的,等还完钱,就跟着小黑一起走,可是,我捡到了它。”
原来如此。
姜彤心中了然,原来是小白救了刘常山,让他有了继续活着的念头。
“有热水吗?”刘常山问。
“有。”
刘常山熟练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罐羊奶粉,他在奶瓶里倒了点热水,晃了晃瓶子,将水倒掉。他又用一次性纸杯里接了些热水,放在茶几上晾凉。
一次性纸杯向外冒着热气,暖暖的,如春光如冬日暖阳,充满希望。
刘常山等了会儿,待到热水变温,他舀了一勺羊奶粉加入奶瓶,并倒入少量温水轻轻摇匀,而后再分两次加入奶粉和温水,继续摇晃。
羊奶粉的香气在空中飘散开来,热乎乎的乳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嘤嘤嘤……”
小奶狗闻到奶香激动得直叫唤。
它在旁边等得着急,试图爬上刘常山的裤管。但因为它还小,走路都不稳,小短腿扑腾扑腾了几下,摔了个人仰马翻,四只粉粉的小肉垫都朝着天,可爱得要命。
“快好了哈,小白别急。”刘常山的声音温柔,他挤了一滴羊奶在手指上,确定温度ok,就把奶嘴塞入了小白嘴里。
“咕叽咕叽……”
小白吨吨吨喝奶,两只后腿都因激动兴奋离地,做出了高难度的平板支撑。
它吃得太开心,嘴里还呜咽着护食,嘴角溢出羊奶,打了个饱嗝。
刘常山看着小白喝奶,目光慈爱如水,讲述起这些天的遭遇来:“我这一个月去给人卸货赚了几百块钱,本来是想攒着一起还给沈老板,但没想到前天在河边儿捡到了小白。还别说,真的是缘分,小黑也是我和我爱人在河边捡的,我就想着这大概是天意。天意让我再活几年,这次是和小白一起……”
“不过小白太小了,现在又是冬天,我怕流浪养不活它,我就想起沈老板之前说渡宠需要个保安……但我之前那副样子不适合来应聘。”
“我就去旧货市场买了旧衣服公文包,去天桥下面理了发修了鼻毛,还找了个招待所洗澡染了发,其他钱就都给小白买了羊奶粉。”
姜彤听完刘常山的故事,感慨良多。
她想起沈白鹿先前说过给刘常山的欠条是个念想,能在他逼仄幽暗的人生里做一条线,扯住他,不让他做断了线的风筝。
没想到,沈白鹿赌对了。
姜彤想起沈白鹿远眺刘常山蹒跚踉跄的背影,说下这一番话时的表情,她心中涌动着温暖而玄妙的情绪,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
十五分钟后,沈白鹿到了。
沈白鹿带着刘常山进了办公室面试,而小白则被留在了前台,由小颖和姜彤照看。
两人被小白萌得连连姨母笑:“小白你也太可爱了!”
小颖一边拿着骨头饼干逗弄小白,一边跟个色狼似的揉搓着小白的粉色肉垫:“刘叔要是面试成功了,小白是不是会留在渡宠养啊。”
姜彤点头:“是吧,沈哥之前说了要包小黑的狗粮的,现在应该还是一样吧。”
“那不错,那我就算是有狗了,每天上班都可以撸狗,社畜天堂了。”小颖嘿嘿直笑,恕姜彤暴言,真的很像个变态蜀黍。
“你控制下自己,别笑得这么猥琐好吗!”
“嘿嘿嘿,控制不住怎么办。”小颖苍蝇式搓手手,愈发变态了。
其实,姜彤也没好到哪里去,撸起小奶狗来也是挺疯的。
两人一同爬上了某橙色购物网站,你一言我一语地一通挑选,没多久,购物车里加满了狗窝、小毯子、小玩具、磨牙棒、狗粮等等东西。
半个小时后,刘常山和沈白鹿一起出来了。
沈白鹿向两人介绍道:“以后刘叔就是我们渡宠的一份子了,他会住在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里。”
“欢迎刘叔!”
“欢迎欢迎!”
刘常山笑得腼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以后请大家多多担待,多多指教了。”
姜彤笑得友好:“那当然没问题了,刘叔你也多多担待我们哈。”
“对,咱们渡宠都是好员工,没心眼子多的人,工作起来可神清气爽了。”小颖说完,又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小白呢?”
她确实更关心小白的安排。
沈白鹿介绍道:“小白也入职了,岗位是渡宠的看门犬+吉祥物,每个月有300块的狗粮工资,其他生活疫苗开销由渡宠负责。”
小颖喜笑颜开:“好耶!谢谢老板!以后上班可以撸狗喽!”
姜彤也在心中握拳yes了下,真好,小白还有岗位工资呢!这下是他们渡宠有编制的看门犬喽!
刘常山:“谢谢老板。”
小白呢,应该也很高兴,只是它表示感谢的方式是冲到了沈白鹿的脚边,并抬脚尿了一泡。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小颖愣住。
刘常山惊慌失措,大声疾呼:“小白不能尿!”
轻度洁癖的沈白鹿脸上微微抽搐,面如土色,没了平时的淡定自若高岭之花。
姜彤则“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出声,对着小白比心,夸赞它:“不错,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快收一收,笑得太夸张了。”小颖连连拉扯姜彤的袖子,让这人收一收,没看到对面沈哥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了吗?
“笑死我了……”姜彤擦去眼角的泪水,根本收不住笑,她感觉自己这个月都指着小白的这泡尿活了,看到沈白鹿吃瘪可太好笑了。
而始作俑者小白,则天真地站在一旁,抬起后腿蹬了蹬小脑袋,给自己挠痒。
刘常山手足无措,一入职就碰到了这种事:“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你把裤子换了我给你洗洗?”
“不用。”沈白鹿不在意这个,只是看着姜彤笑出眼泪有些无语,他转身自己清理去了。
好在这尴尬让一通电话打断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女声:“你好,是渡宠吗,请问你那边有被送去一只活着的比格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