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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与他的小狗

    刘常山是五年前开始流浪的。

    七年前,他22岁的儿子在大学毕业旅行时出了车祸,撒手人寰,即将展开的人生新篇章就此在眼前折叠闭合。

    妻子王霞因过于悲伤而倒下了,从此一蹶不振,甚至不到50岁就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

    王霞记忆衰退,认不得刘常山,她白天在家穿着高跟鞋来回踱步,反复寻找自己5岁的儿子,并辱骂刘常山是抓了自己儿子的人贩子。

    刘常山给她喂饭喂药,她不仅不吃,还直接用手抓了一把番茄炒蛋,砸在刘常山的身上。

    到了晚上,王霞更是亢奋烦躁,胡言乱语,难以沟通,一时在家里嚎啕大哭,辱骂刘常山祖宗十八代;一时又勃然大怒,捶打啃咬刘常山。

    但刘常山没有倒下。

    他辞掉了小学财务的工作,每天在家尽心尽力地照顾妻子。

    他给全屋地面上铺了一层婴儿爬爬垫,以防妻子跌倒受伤;他又在墙壁上贴满了吸音海绵,以防妻子吵到隔壁邻居。

    别人看来苦不堪言的陪护生活,刘常山却是觉得有奔头的。

    只要妻子还活着就有希望。

    但好景不长。

    第二年,王霞确诊了胃癌。

    刘常山为了带妻子去看病,卖掉了市里的房子车子,并从朋友同事那里借了一笔钱。

    可他仍旧没能从死神手里救出妻子。

    这一次,刘常山的天是真的塌了。

    妻子去世后,刘常山找了个工厂卸货的工作,加班加点将欠的外债全部还清后,他便写了遗书打算离开这个世界。

    唯一让他挂念的只有小黑。

    小黑是他和妻子一起养的小土狗,聪明活泼又可爱,非常惹人喜欢。王霞健康时,刘常山经常和妻子每天都会一起下楼遛狗,恩爱得很。

    但王霞得了阿兹海默症后,离不开人,小黑便再也没被遛过了,但小黑不吵不闹极通人性,反而帮了刘常山不少。

    刘常山在厨房做饭时,小黑会在房间里看着王霞,一旦发现对方情况不对,它就会汪汪汪狂吠提醒刘常山。

    王霞在医院里化疗时,刘常山因为困倦睡着,小黑也会汪汪叫醒他,让他及时为王霞更换吊瓶。

    刘常山很喜欢小黑。

    可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刘常山将小黑放进笼子里,他在笼子里留了封信和500块钱,述说了小黑的优点,希望有人能够领养小黑。

    “爸爸照顾不了你了。”

    他狠了狠心,将小黑放在了某家宠物医院前。

    随后,他就去超市里买了木炭。

    他回到了逼仄潮湿的出租房里,关紧所有的门窗,用湿毛巾塞上门缝,在铁盆里点燃了木炭。

    刘常山躺在发霉潮湿的小床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一氧化碳逐渐弥漫,钻入他的口鼻中,他如同喝醉酒了一样四肢发软、头晕目眩,本能的求生欲让他想爬起来灭掉这盆木炭,可他已经意识模糊,不能动弹。

    就在他缺氧抽搐之际,他听到了门外传来急切的狗叫声,以及狗爪子疯狂扒门的声音。

    是错觉吗?

    刘常山闭上了眼睛。

    醒来后,刘常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是小黑救了他。

    他在病床边看到了着急嘤嘤的小黑,小黑一双圆溜溜的黑豆眼睛泛着泪光,叫得极其委屈可怜,显然是极其担心刘常山的安危。

    刘常山心中一软。

    原来,世界上还有要依靠他的人。

    他摸了摸小黑的脑袋:“爸爸这次不走了。”

    刘常山决定为小黑再活几年。

    ……

    流浪的五年间,刘常山虽然活得浑浑噩噩,但和小黑一起流浪游荡的时光,他总觉得是能从中尝出点甜味的。

    一人一狗相互陪伴,分吃一份炒饭。

    他很感恩。

    他负责翻垃圾桶捡纸壳子,小黑则在人行道上草地里捡矿泉水瓶子,一起丢进他的编织袋里。

    他的编织袋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

    春日里,他从编织袋里拿出梳子给小黑梳毛,小黑懒洋洋地眯眼翻着肚皮,舒服得满地打滚儿。

    夏日里,一人一狗在小河边捡垃圾玩水,他将矿泉水瓶扔到水中央,小黑跳下水捡起漂浮着的瓶子。

    秋日里,他把捡到的小孩衣服一顿裁剪,做成小黑的尺寸,让小黑和别人的宠物狗一样穿上新衣服。

    冬日里,他把小黑裹在自己的破烂军大衣里,一人一狗紧贴着彼此取暖。

    这样的陪伴,刘常山非常感恩。

    但今天一整天,刘常山总是莫名心悸。

    每一次心悸时,他就下意识四处找寻小黑的身影,在看到对方生龙活虎还在开心地摇尾巴后,他便松了一口气。

    但在晚上九点,小黑一如往常钻到草丛里时,刘常山的心头陡然升起强烈的不详预感。

    半晌后,草丛里传来小黑的一声凄厉的哀嚎。

    果然,他的预感成真。

    刘常山心脏一抖。

    “小黑!”

    他连忙丢下沉重累赘的编织袋,快速钻进了草丛里。他不惧灌木丛的尖刺树杈,脑袋伸进其中找到了小黑。

    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小黑此时正躺在地上不停抽搐,它口吐白沫,呼吸困难。

    “呜嗷……”小黑疲惫地看了眼刘常山,身体猛地痉挛,四肢打颤。

    刘常山连忙查看小黑怎么了,他在小黑的脸上、四肢上发现了数个成对的口子。

    小黑被蛇咬了!

    看小黑的症状很可能是被毒蛇咬了。

    “小黑不怕,我带你去医院。”刘常山心急如焚,当即抱起小黑跑向宠物医院,可此时已经接近十点了,宠物医院都关门下班了。

    刘常山只好又把小黑带去普通医院急诊,在医院方表示[不给狗看病后,请去宠物医院后],刘常山崩溃了。

    他大吼大叫,被两名保安架着扔出了医院。

    “对不起小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刘常山抱着小黑靠在医院的墙边,反反复复向它道歉,两行眼泪流下,落在小黑的身上。

    “汪……”小黑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它最后抬眼看了看刘常山,舔了舔他的手指,闭上了眼睛。

    小黑走了。

    它在刘常山的怀里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

    刘常山痴傻地抱着小黑,呆若木鸡。

    他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心想:又是一个凉夜,可他却没了取暖的伙伴。

    逐渐的,刘常山怀里的狗狗没了温度,慢慢在他怀中僵硬。

    刘常山痴痴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怀里的老伙伴。

    又过了十分钟,他从夹袄口袋里摸出炒粉老板给的名片。

    【渡宠】:专业宠物殡葬服务,让您的宝贝走好最后一程。

    几天前,炒粉干老板递给了他这个名片。老板还说这家店是做宠物殡葬的,缺个保安,问他有没有意向。

    刘常山摇头。

    他怎么可能去工作呢?

    他是个拾荒的流浪汉,他并不想过多地与人交流,他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小黑一起活着便够了。

    可现在,小黑走了。

    看着手里的渡宠名片,刘常山决定,他要送小黑最后一程。

    他看了眼渡宠的位置。

    渡宠在下城区边沿的永溪镇,而刘常山一直在江城区的一附中附近活动,两地相距十五公里。

    很远。

    但刘常山打算走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黑裹在自己的军大衣里,将它贴近自己的心脏。他用体温温暖着已经僵直了的小黑,缓慢向渡宠走去。

    这十五公里,刘常山走了一整夜。

    他常年流浪,一身旧疾,身体算不上好。他是凭着意志力走了十五公里,终于是将黑夜走成了白天。

    刘常山靠在渡宠门前小憩,他对怀里的小黑说道:“小黑,咱们到了。”

    一个小时后,他等到了店员姜彤的到来。

    ……

    渡宠门前。

    刘常山艰难地抱着小黑站起,他因为走了太久重心不稳,步履蹒跚,姜彤连忙去搀扶他。

    刘常山扶着墙自己站直了身体,对姜彤摇了摇头:“不用扶我,我身上脏。”

    姜彤看着刘常山怀里沉睡一般的小黑狗,想起上周三时,这只四眼铁包金还活蹦乱跳的,尾巴跟螺旋桨似的。

    可现在……它却走了。

    一个认识的鲜活生命逝去,叫姜彤心中闷闷苦苦的,很不是滋味。

    姜彤心中沉甸甸的,她迟疑了下,问道:“我可以问问小黑是怎么去世的吗?”

    刘常山声音听不出语气:“被蛇咬死了。”

    姜彤难过:“啊,怎么会这样。”

    刘常山叹了口气:“怪我。”

    姜彤将刘常山引起了渡宠里,给他介绍着宠物殡葬流程。

    “我们首先会给小黑清理一下,让它干干净净地走。然后是小黑的告别仪式,你可以和它说说话;接下来就是要火化了,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最后要看你想怎么处理小黑的骨灰。”

    姜彤说着说着想到火化费用的问题,她知晓刘常山肯定不宽裕。

    为了让刘常山没有压力,她补充了句:“至于收费,我们渡宠免费为流浪动物提供火化服务,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刘常山摇头,坚定道:“不,我要付钱。小黑不是流浪动物,它是我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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