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静大会

    【亲爱的俐俐,

    一切好吗?我听说了一件大事,等不及想要向你求证一番:你要回到丰缘了,对吗?为了工作,或是一些历史遗留的私事?

    当然,你什么也不用对我说,迟早我会知道答案。

    我想告诉你,丰缘于你是真正的故乡,于我亦有着特别的意义。我有预感,明亮如星辰的命运正在那里等着我们。

    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我衷心期待着那一天。

    在那之前,请务必好好照顾自己。

    ——爱你的俐俐子】

    ※

    俐俐·加西亚昏昏然地醒来,窗外天色依旧沉暗。房间是陌生的,床被是陌生的,于是她醒得早了一些,即便浓浓的倦意仍旧包裹着她。

    她将眼睛睁开,闭上,睁开,闭上。终于决定放弃对抗身体的意志,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Hello,我是帅哥。搬家工作结束了吗?如有任何物资缺乏,请尽快告诉我,以便安排。”

    “下午好,百刻道馆来电。本月您的心理诊疗费用已于昨日结清,详细费用条目见邮件。谢谢!”

    “俐俐,我是妈妈。一切都安顿下来了吗?有空的话,往家里打个电话吧。”

    手机依次播放着搁置的语音邮件。俐俐就着热水服下药片,宝可梦们仍然睡得无声无息。只有大嘴娃——名字唤作黑曜——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俐俐摸了摸她的脑袋,带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往书房走去。

    “呼,呼……是俐俐啊,等一等。”

    卡门有晨起做瑜伽的习惯。她保持着下狼犬式的动作将一条腿抬起,抬高,脚尖绷得紧直,瑜伽裤下的小腿鼓起了好看的线条。另一张的瑜伽垫上,恰雷姆与她的主人保持着高度同步的动作,神色一丝不苟。

    “呼气,曲膝曲肘,胸腔贴地——”

    “吸气,饭匙蛇式——”

    “呼气,下狼犬式——”

    做完一整套体式,汗水已经浸湿了卡门一头明亮的金发。她卷好瑜伽垫,从冰柜里拿了盒装哞哞牛奶,往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累死老娘了!”

    “你不能喝冰的。”俐俐提醒,“对胃不好。”

    “别这么讲究啦……”

    卡门是有些胃病在身上的。指尖在吸管边缘打转几下,终是老实地收了回去。“怎么,你也睡不着?”

    “嗯,时差。”

    是借口,但不完全是。俐俐拿过遥控器,电视信号切回了丰缘的本地频道。新闻资讯、晨间剧、华丽大赛锦集……她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没能看见她最想见的那个人。

    “丰缘有什么有趣的节目吗?到处都是‘新闻联播’。”卡门摇着杯子,“六遍,我已经把那位冠军的采访看了六遍了。诚然他是美男子,可我已经审美疲劳了。”

    “七点是新闻联播的时间,不会有别的节目。”俐俐突然顿住,“你说……什么采访?”

    那个人的面孔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上,着黑色西装,噙温文笑容,音色醇厚如同红酒,耐心细答记者的提问。俐俐必须承认,视线隔着屏幕相遇的时候,她的心脏仍然跳动如同擂鼓,一如当年她的少女时代。

    俐俐战术性地喝水:“……唔,我以为是你喜欢的那位。”那是米可利,她自然是在装傻。

    “那是米可利。”卡门叹气,“今天我们可是要去看他的演出的。虽说是我请客,你好歹记住人家的脸吧。”

    “抱歉。”俐俐耸了耸肩,“我去洗漱,一会儿见。”

    卡门也好,俐俐也罢,作为国际刑警的骨干成员,来到丰缘绝非出于游山玩水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利用一些闲暇时间,进行一些小小的娱乐活动。

    何况上头已经拨足经费,将据点安置在了水静市的南郊。这是一座独栋小宅:地处宽阔,空气清新,周围分布着农田与果园,步行五分钟便能走到海边。对于常年奔波于高楼大厦之间的她们而言,的确是绝佳的放松之地。

    “从这儿开到水静市的华丽大赛会场……唔,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卡门摆弄着新买的导航仪,“怎么样?这车能开吗?”

    俐俐依次检查着越野车的仪表盘、刹车、油门。这辆车已在仓库里停了很久。整体有些陈旧,但不影响使用。就连汽油也是加满的。“没问题。”

    卡门吹了一声口哨:“小家伙们,我们出发咯!”

    车的后座挤满了两人的宝可梦。欢呼声中,俐俐踩下油门,车子稳稳地动了起来。

    ※

    “停车——请停一下车,好吗?”

    俐俐已经注意到了拦车的人,停在路边的轿车显然是抛锚的状态。车里坐着一名少女,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面容不甚清楚。

    她摇下车窗:“什么事?”

    大约是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一人刚开口,立刻有人开口斥道:“我不同意!怎么可以让琉琪雅坐上来路不明的车?”

    “但是,时间要来不及了……”

    卡门翻了白眼:“你要我们帮忙,我们还不乐意呢。俐俐,开车。”

    “请等一下!”少女走下了车。

    帽檐下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她在车窗前略略弯腰,言辞恳切:“我必须在半小时内赶到华丽大赛会场,能劳烦您载我一程吗?”

    有人还想劝阻:“琉琪雅,这……”

    “我已经决定了!”少女提高声音,绿松石色的瞳孔依旧直视着俐俐。太熟悉了。俐俐隐约想起了谁,一时却也抓不住头绪。

    “我们正好同路,可以载她一程。”她回过神,“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们再挑个人一起吧。”

    这是最折中的办法了。于是琉琪雅和她的经纪人(这似乎是一位小爱豆)坐了上来。后排的宝可梦们则被一一收入球中。除了俐俐的波克基古与超能妙喵,被少女一左一右地抱在怀里:“真可爱!这是谁的宝可梦呀?”

    “我的。”俐俐看了一眼后视镜,“这是帕拉伊巴,那是托帕。”

    帕拉伊巴很是享受女性的怀抱,托帕则是老样子,满脸写着怕生。经纪人向两人道谢:“多谢两位。我们的车半路爆了胎,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卡门打了个哈欠:“你们不会被针对了吧?”

    俐俐悄悄瞪了她一眼。卡门不以为然:“你不知道,那些选手背后的经纪公司斗得多么厉害。米可利当年崛起的时候,那些家伙不知给他使了多少绊子。”

    “有可能哦。”琉琪雅毫不介怀地笑了,“但有两位小姐姐在,他们就不会得逞,不是吗?”

    “你倒是真信得过我们。”

    “当然。”琉琪雅话锋一转,“因为,我很早就认识俐俐姐姐了嘛。”

    不出十五分钟,汽车停在会场门口。琉琪雅步伐轻快地向大门跑去,俐俐则一脸费解地望着她的背影:“我不记得我在哪儿见过她。”

    “你确定你没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呃,顺手救过一个小女孩什么的?”卡门挠了挠头,“不过,我也觉得她面熟……”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开场,红色幕布缓缓拉开。水波摇曳之中,升起了一座白玉般的台子。少女踏着尖叫出场,明眸皓齿地一笑,如同撒下千束万束阳光:“大家!上午好呀——”

    回应她的是排山倒海的喊声:“琉姬——!!!”

    俐俐愣了好一会儿,卡门比她多愣了一倍的时间,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去!”

    她拧上矿泉水瓶,长吁短叹,捶胸顿足:“我想起来了,她是米可利的,米可利的……咳,外甥女。”

    “你后悔了吗?”

    “那倒没有。”卡门哼哼着,“我这个人,从不讲究爱屋及乌。”

    俐俐笑笑,将超能妙喵往膝盖上抱得高了一些。小家伙是第一次观摩表演,起初虽是怯生生的,很快便被热闹的气氛带动着,欢快地舞起了两根“米可利主题应援棒”。

    “米可利——”

    “米可利——”

    “米可利——”

    如果先前为琉琪雅的尖叫声是“排山倒海”,迎接米可利的欢呼声便称得上是“宇宙量级”了。俐俐坐在首排,从背后涌来的声浪几乎要冲垮她的脊背。她眯着眼向舞台眺望,只见碧波之中翻开了两朵雪白的浪花,白衣男子飘然立了那里,如同一片轻盈落地的羽毛。

    “米可利——”

    “米可利啊啊啊——”

    那人施施然抬头,以左手食指轻点嘴唇。镜头拉近,于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他柔得魅惑的眼神,以及唇形描绘出的“嘘”的口型。

    全场声浪瞬间压了下去。米可利笑得更深,眼尾拉出一点细长的褶,点缀在眼角的亮片更加璀璨了。他抬起右手,美纳斯从舞台下方一跃而出。水蛇般的身姿肆意舒展,通体每一片鳞均闪烁着彩虹般的光泽。

    ……若说有谁全然没有被勾到心魄,一定是骗人的吧。

    俐俐怔怔地想着。

    由于那个人的缘故,她与米可利打过一两次交道。绿发男人时时噙着微笑,一副温柔好说话的模样。俐俐却心知肚明,那人的眼底其实不带一分笑意。某种程度而言,他比大吾难以接近许多,当然后者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不妙,说漏嘴了。

    她已经许久不曾对自己念起“大吾”这个名字了。这个人,连同着她的情肠与回忆,已经化作了一个形容模糊的符号。仿佛只有这样,那些将她扎伤的利刃才会变成圆钝的棱角,一点一点被岁月抚平。然而现在,即便她所看见的只是他的密友,俐俐依然听见了锁链拉动的声响——那是回忆结成的枷锁,她的心脏依旧被束缚在那里。米可利,琉琪雅……她所见到的每一个丰缘的人,每一处丰缘的景,都在无意之中牵动那条锁链,往她的心上轧下一道厚重的痕。

    台上,优雅的协调家与宝可梦正在共舞,舞的是一支婉转的哀歌。俐俐不知道她是否受到了某种蛊惑,只能听见怀里的超能妙喵咪咪呜呜地叫着,俨然她的负面情绪已经传递到了这只具有强烈共感的宝可梦心里。

    俐俐清醒过来。

    “……抱歉,托帕。”

    托帕低头往她的怀里拱。俐俐将下颌搁在它的头顶,目光扫向舞台,不巧与米可利撞了个正着——是错觉吗?他已经认出了她。

    恰是曲终,美纳斯沉入水底,徒留白帽青年立在一片浮木上,宽袖飘扬,显得仙气飘飘。掌声如潮水般响起,他微微一笑,美纳斯再次浮出水面,与他一同谢幕。

    “要命,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卡门胡乱地擦着脸颊,虽然她的脸上并无泪痕,只是眼眶变得湿润了些(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俐俐回应地笑了笑,忽闻尖叫声再次爆发。卡门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声音几乎抓狂:“他他他上来了!!!”

    水面距离观众席仍有一段高度,[液体圈]的光环将白帽青年缓缓托起。他轻轻巧巧地落在护栏内侧时,俐俐只觉得冲击耳膜的分贝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

    她的心里升起怪异的预感。米可利沿着护栏向这边走来,不时伸手与观众击掌,仿佛只是一位提供粉丝服务的贴心偶像。然而最后,他停在了她的面前,目光闪烁,忽然绽出一笑。

    “恭喜您,幸运的女士。”

    他伸出右手,掌心躺着一枚花朵形状的冰雕。俐俐完全愣住,卡门先一步反应过来,替她接过了这份礼物:“抱歉,她太激动了……”

    米可利摊开左手:“也恭喜您,女士。”

    “诶诶我也有?!”

    [液体圈]柔和闪烁起来,白帽青年回到水中的舞台。将右手置于心口,动作优雅地向全体观众谢幕。俐俐向后靠在椅背上,大脑异常倦怠,再看隔壁的卡门,俨然是沉浸在“幸运观众”的恍惚之中,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俐俐姐姐!卡门姐姐!”

    散场时,远远听见女声喊着两人的名字。回头一看,竟是琉琪雅挥着手跑来。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她已经换上了便服,苹果肌红跑得扑扑的,“青夕这些日子正在养伤,不能长久飞行,如果不是遇上你们……”

    青夕是琉琪雅的七夕青鸟。说话间,它伸展着云朵般的翅膀跑到三人身边——是用跑的。琉琪雅替她理了理羽毛,继续道:“不过,你们也吓了一跳吧?舅舅他突然……”

    卡门拿出了米可利赠送的冰雕,俐俐亦然。精巧的冰雕花躺在她的手心,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从皮肤相贴的地方传来了透彻心肺的凉意。

    “这是不融冰制成的。你们可以把它串在项链上,夏天戴着可凉快了。”琉琪雅说,“舅舅或许想向你们表达谢意吧。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我是说,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选择隐蔽一些的方式。”

    卡门抚着心口:“确实,对我的心脏不太好。”

    “完全没想到舅舅是您喜欢的类型呢。”琉琪雅忍俊不禁,“那么,我也要回去了。”

    她退后两步,又朝俐俐挥挥手:“俐俐姐姐,我们有缘再见!”

    “等一下,”俐俐叫住了她,“为什么你认识我?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琉琪雅闻言笑弯了眼,很快使劲抿住嘴角,眼里闪过狡黠似的光亮:“这个,是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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