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江南谢府,一个穿着藕粉色蜀绣百花纹外袍的女子跟在一个小厮身后,急急忙忙地去到后门,眼眉上挑不悦地看着门外的人,门外的男子却毕恭毕敬送上一个玉佩,瞧了小厮一眼。女子挥了挥手,小厮走到一旁背过身。男子走到门边,贴在女子耳边说了句话就离开了。

    女子看着远去的人,气恼地关上门,转身朝回走。

    走回院中看着槐花树下的竹榻,贴着池水边的回廊走上听曲轩,经过水上回廊到达对岸,又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到槐树林。虽说是林,却只有三棵,香味刚刚好,既不浓郁也不清淡。她想到她家小姐的动作,叉着腰猛吸几口,香气钻进鼻腔,冲入肺腑,心中的闷气化开不少,浑身畅快了几分。

    “小姐,楚公子派人送来信,请小姐去和悦酒楼一叙。”青莲蹲到竹榻旁小声说着。

    榻上假寐的人翻身坐起,漂亮的杏眼中满是愠恼,眼尖地瞥见了青莲手中的玉佩。

    青莲问道:“小姐这块玉佩还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白花花银子买的,白玉无罪。”谢玉瑶拿起玉佩,双鱼鱼鳍相对,晶莹剔透,美得十分值钱。

    “我还有什么东西在他哪里?”谢玉瑶将玉佩塞进怀中,走下竹榻来到池边,弯腰拿起固定在池边的鱼竿,提了起来,鱼钩上的饵早就没了踪迹,她从一个莲花形状的玉盆里捏出一块黄豆大小的绿色饵料,挂在钩上一甩,鱼饵垂入水中,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没耐心等鱼上钩,她又将鱼竿插入原来的洞中,池边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鱼竿,谢玉瑶一个一个摆弄起来。

    “一方富贵平安纹苏绣手帕,一只素色南珠耳坠,一支白玉银簪和半支双结如意银钗。”青莲细细数着,想着还有这么多东西一下就冷了脸。

    谢玉瑶看着鱼竿都动了起来,却没有行动,而是双手叉腰望着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花,深呼吸好几下,半晌后才吐出一句:“晦气。”

    抬头望天,高悬的太阳让她双眼发晕,直到受不住时缓缓闭上眼,“让小厨房不要准备我的午饭了。”

    “好。”青莲应下,朝着外面招手,一个小丫头兴奋地跑了进来,青莲吩咐了几句,小丫头瘪着嘴看着谢玉瑶的背影点点头,然后就跑了。

    “小姐回房吧,我为小姐梳妆。”

    谢玉瑶转过身,朝着假山后的槐葵阁走去,“没必要,随便梳个头,用些前几天在路上买的钗子就行,简单一件衣服就行,不用太招摇。”

    和悦酒楼中,高朋满座,一片喧嚣,楼中勾肩搭背之徒,谦卑有礼之士皆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中央舞台上的丝竹之声悦耳,歌舞之色悦目,来来往往的客人,忙不停歇的小厮无不昭示这家酒楼生意之好。

    楚瑜看着邻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无论是食材还是做法,京城都未见过,就说那条鱼,漂亮的花刀让每块鱼肉大小均匀,红色酱汁裹着鱼肉,色泽明艳,诱得人直咽口水。

    “爷,这味儿真香。”

    楚瑜瞪了身后的侍卫一眼,却没有出口否认,因为那味确实香,还是他喜欢的酸甜味。

    世人皆说武朝最尊贵的人在京城,而最有钱的人在江南,最尊贵的人生活如布衣,最有钱的人生活似神仙。

    为何会这样,全因武朝建朝二十年,前十年抵御外敌,后十年整顿官吏,不管是内忧还是外患,两代皇帝都几乎掏空了国库。

    而两代皇帝都是打战的料,完全不是赚钱的料。开国皇帝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年轻时读过一年书,可在弯腰干农活中又忘记了。前朝皇帝昏聩,不断剥削底层人民,起义部队一茬接一茬冒头,开国皇帝见时局不稳,官吏横行,乡绅霸道,苦难日子中形成的戾气让他带着家人和亲友一拍桌子就反了,等他反应过来,提着刀害怕时,自己已经被拥护成知县了。

    因着他识人善用,不怕死又大方,当了知县开仓放粮,当了知府赏钱赏府邸,当了巡抚封官任职,钱与名令不少名仕良将归顺,帮他出谋划策,提刀上阵,一路从泸县打到京城,他摇身一变,农衣换龙衣,坐上了令人渴望的九五之尊。

    然而还没安稳几个月,外敌来袭,北羌,西南戎部,西部突鞠陆续作乱,朝臣惊骇,刚建立的武朝根本经不起折腾,可开国皇帝高兴了,只懂打打杀杀,不懂治国,借着这机会逃一般离开京城,下召太子监国,太子跟着皇帝打仗七八年,舞刀弄剑不在话下,年纪大了哪里还学得进治国之事,也想要坑娃,却无娃可坑,只得一边想办法弄个娃,一边痛苦监国十余年,另外还要想办法赚钱。

    朝中大臣出谋划策一把好手,可赚钱这件事却着实为难了朝堂上这些书生,同时不得增加农民赋税是开国皇帝颁布的铁令,因此前朝国库留下的钱因为战事年年减少。

    一开战就打了十几年,外敌见到开国皇帝的毅力,纷纷求和。开国皇帝回朝第二年退下皇位,成为太上皇隐居天成山。新帝继位,又大刀阔斧改革,在国库的钱即将花完之际,终于剃掉了一批贪腐官员。

    此后国库空虚成为难题,本着坑儿的家族传统,新帝将户部从六部中独立出来,交由太子统管,户部官员皆由太子亲择,让其想尽办法赚钱。同时也让官员想办法赚钱,能想到充盈国库的办法就封侯拜相。

    从武朝建国后,稳定的江南靠着物产丰富的地理位置和海洋经济快速发展,靠着粮油起家的谢晨慢慢成为最有钱的江南富商,他的两个儿子也是经商奇才,不管是走南闯北还是出海都能谈成生意。

    而且每年赚钱该缴纳的税,谢家都会早早准备好,然后派人将白花花的银子往京城送,丝毫没有缺一分。

    这么本分的商人甚是少见。

    随后生意越做越大,运往京城的钱也越来越多,有人就将主意打到了谢家。谢家自然也知道自己这块肥肉被他人盯上,做事越发小心谨慎,从不越雷池半步。

    另外谢家在民间名声极好,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朝中也有一些官员得其相助。

    因此有着歪主意,想要高升的官员始终无从下手,通过赚钱封侯拜相只能空想。

    朝廷有谢家的这笔钱可救急,而一国之用度不是一家之力能解决的,所以朝廷总是饥一顿饱一顿。

    多年前丞相张羽建议联姻,新帝也将目光投向十六岁的太子,可太子抵死不愿,希望能破格录用民间有实力,能赚钱的人,保证一定会带着户部赚钱,充盈国库。

    新帝和太子两人立下盟约,若五年后国库整年的收入不能超谢家一番,就令太子娶谢家女。

    五年之期如今只剩下一年,自己作为户部的赚钱机器,不吃不喝一年也不可能让国库中的钱多余谢家缴纳的钱,除非走一些不寻常的路。

    一月前户部。

    “如今还差多少?”楚瑜头也不抬,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手指在算盘上飞一般地拨弄着。

    捧着账簿的官员面面相觑,眼神飞快交流,最后看了看楚瑜身旁的侍卫吴朝,吴朝小幅度摇摇头,然后眼睛不小心被一个飞虫撞了一下,疼痛难忍,闭了一下眼。

    单摇头是不要说,想个办法糊弄过去,摇头闭眼是实话实话,不要有一丁点的隐瞒。

    官员收到提示,上前一步无比认真说着,“还差八十万两五千四百文。”

    侍卫来不及揉眼睛,猛地睁大没有受伤的眼瞪着官员,有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去找骂吗?

    “五千四百文?好好好,一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辛苦四年还差八十多万两,还有最后一年了,明年咱们得赚足四百八十万量才能刚好与谢家持平。”楚瑜一掌按在算盘上,碰撞桌面的声音吓得在场的人都噤声屏住呼吸,抬起来的脸苍白得吓人。

    吴朝沉着脸瞥了官员一眼,不好发作,得先安慰好自己主子,小心上前,“爷,没事咱们还有一年时间。”

    “你以为一年的任务是四百八十万吗?你还没翻番呢?说出去丢不丢人,整个武朝赚的钱都还没有谢家上缴的税多,咱们没有科考破格当了官,如今就拿着这些成绩给皇上太子看吗?”

    “爷,谢家在武朝和海外都有分号,名声大,咱们怎么能比?”

    吴朝说出的事实让楚瑜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颓唐坐在椅子上失神起来,吴朝见状朝官员们挥手,官员们心领神会,一个个拿着册子往门外蹑手蹑脚走去,关门时吴朝瞧见门外的熟人赶忙示意他进来。来人风尘仆仆,一进来就大嗓门喊道:“楚爷,查到了,世外高人说的南方女子是江南首富之女谢玉瑶。”

    “谁?”楚瑜猛地起身双手撑着桌案,长期熬夜看账,想办法赚钱而坏了的身子摇摇欲坠,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强体壮,络腮胡遮面的黑脸大汉。

    “首富之女谢玉瑶。”

    楚瑜只感觉天旋地转,咬牙强撑着想要问什么。

    【叮,寻找攻略对象完成,系统奖励10万两,获取铁矿山线索。宿主是否开启主线任务,开启后可获得更多奖励。】

    耳边的机械提示音一说完,一个官员就冲了进来,激动得脸都红了,“楚大人,和悦酒楼分红了,国库入账了十万两。”

    楚瑜闻言浑身僵直,眼前一黑,下一秒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吓得在场的人都慌了神,忙叫太医,最后还惊动了皇帝。

    等他醒来,休养了一月,二话不说放下京城的赚钱任务,带着人直奔江南,按照制定好的计划见了攻略对象谢玉瑶。

    说起这个攻略系统,他真是诧异万分,他二十岁生辰当晚被自称攻略系统的东西绑定,说只要自己完成任务,便可以得到他想要的银钱和各种资源的信息。

    一开始他只觉得怪异,并不搭理,直到三个月前身体越来越差,连太医院院正看了都无法诊断时,他才知道系统说的惩罚是真的。

    “爷,谢小姐来了。”

    楚瑜回神,盯着被小二迎进来的人,一袭嫩黄长裙在人群中格外亮眼,腰间系着一条芙蓉丝绸腰带,没有其他装饰,既无荷包香囊又无玉佩禁步。他视线往谢玉瑶头上一瞧,几根银钗显得素雅。

    他忍俊不禁,瞧着那双含着怒意的黑眸惬意打开扇子,遮住勾起的唇角。

    【叮,提醒宿主,和悦酒楼有隐藏任务,是否进行任务?】

    谢玉瑶耳边响起没有感情却能让人心烦的机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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