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樽村——悲 上

    一时辰后,姒辰和寐寐两人三马从安平城回来。

    “走吧我们出发吧!”姒辰将手里较小一些的马牵给了紫清。

    姒辰递给我个眼神,意思是要我过去,我走到他身旁,他便一手抓着缰绳,一脚踩在脚蹬子上,一个飞身便上了马。“看懂了吗?”他问道。

    我缓缓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头。他便又飞身下马,我以为他还要再示范一遍,没想到他伸出手,看着我说:“你……上去试试。”我伸出左手搭在他手上,想去踩脚蹬子,可是这时候马却故意为难我般自顾自往前走去。

    “算啦算啦”我说道。

    姒辰点点头。

    “小落伸手!”

    紫清骑着马向我冲过来,马蹄卷起的尘土向我眼睛袭来,我闭着眼睛伸出手,接着便被紫清一把甩到了马背上,我手臂被甩的生疼,还没等我缓过来,紫清便开始策马奔腾。

    “抱住紫清!”姒辰在后面焦急道。

    ……

    两个半时辰后

    “太阳已经落山了,这前面有个小村庄,要不今晚我们先去找家人户借宿一晚,天黑了不好走,明日我们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行半个时辰差不多便能到圩子城了。”紫清喊到。

    “好”寐寐在前面回道。

    “吁~”

    姒辰扶着我下了马,我一下马便蹲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这,这也太颠了”,我不由的怀疑这马是不是故意的,当然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良马之腹了。

    “没事吧!”姒辰递给我一壶水。

    我摇摇头随即站了起来。

    寐寐在一旁坏笑的看着我,大概是想我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真解我给他取“寐寐”这个名字的恨吧。

    我喝了口水,站起来道:“我没事。”

    这村庄位于山脚,点点灯火散落山脚,如今已入夜,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倒也显得静谧,我在钟山的生活大抵也是如此。

    砰砰砰——“你好,有人吗?我们是赶路的,想在此处借个宿,给两间房子住就行,我们付住宿费的!

    ”寐寐随机在一家院子外敲门道。

    院子不大,墙也是由篱笆围的,只是个普通农户家。

    “来啦。”从门里传出一中年农妇声。

    门“哗”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微胖黢黑的中年妇女。

    “大娘我们赶路去圩子城,现在天黑路难行,想借住一晚,您看能不能否行个方便。”姒辰开口道。

    她用打量的目光扫视着我们,然后说:“进来吧!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倒是有两间空房子。”

    院子里长着些菜苗,紫清怕马吃了这些菜,便把三匹马都拴在了院外的木桩上。

    “我们农户人家晚饭吃得早,几位若还未吃晚饭,我去给你们做吧!”大娘看着我说。

    “不用大娘,我们吃过了,便不麻烦您了。”紫清回道。

    我也看着大娘点点头。

    “那好吧,这左手边是两间空的客房,随便把那些杂物往墙角收收就能住,你们早些休息吧!对了!茅房在院子后面。我还要赶些针线活,就不陪你们了。”说着大娘便离开往西角的房间去了。

    “紫清咱俩去收拾收拾房间吧!”说着寐寐便拉着紫清往屋里走去。

    我坐在门口石阶上,听着紫清和寐寐在屋里吵闹,寐寐还真是和谁都能掰起来!我捡起脚边的小石子往院里丢,每扔一次,木桩旁的马便叫一声,好像这石子是打在它身上一般。我听得烦了,便走到院门口。那三匹马,寐寐和紫清骑的那两匹见我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倒是识趣的睡下佯装睡了,姒辰骑的那匹马竟然斜着眼睛看着我,好像是在嘲笑我今日没能驯服它。

    我走到它面前,本想摸摸它,手还没伸出去,它便咧着个嘴,做要咬我样。

    “你这个滂臭滂臭的傻马是想咬我吗?”我对它说道。它愤愤地看着我,似乎是听懂我在骂它,接着我运灵气于指尖,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霎时点点星光散在空中,它眼里的愤愤不平便化为了温顺。“我可没欺负你啊”,接着我解开了绳索,一只脚踩在脚蹬子上,学着姒辰的样子,飞身上了马。我手里紧紧握着缰绳但不敢紧勒着马,怕它认为我给它下了飞奔出去的指令,要是它跑起来,我可没把握能不摔下马来。我轻轻一勒,马便慢慢的走了起来。遛了两圈,正当我想下来的时候,后面传来姒辰的声音:“腿夹紧马肚,这样等马跑起来时你才不会被摔下来。”

    他什么时候到院门口的,应该没看见我对这匹马做了什么吧!“肯定没看到,”我对自己安慰道。

    我点点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总觉得这眼神不对,“他不会看到了然后在心里揣测我吧!”,得打破这种尴尬:“我好像……下不来”我无助的看着他。

    他走过来,站在马旁。我伸出手示意他扶着我下来,他却一把把我抱了下来。

    “我去,他干嘛!”在下马那短短几秒我心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站定后,我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你刚刚在那里干嘛呢?”

    “本来是赏月的”姒辰一边拴马一边说道。

    我走到刚刚坐着的石阶上又坐了下来:“本来?”

    “是啊!出来看见你在和马说话,觉得有意思便看你了”

    姒辰走过来和我并排坐着。

    我转过头看着他:“……”

    这家伙现在都学会打趣我了吗?

    他肯定看到了,一定看到了,还装作不知道!

    “小落!”

    “嗯?”

    我看着姒辰,他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吗?”我问道

    “没”姒辰摇摇头。

    “你看!今晚月亮好圆啊!”我指着西边的月亮道。

    “嗯”姒辰看着我道。

    “你可真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姒辰问道。

    “你看起来挺冷的,但是,我觉得你内心应该是很火热的,你有很想要的东西,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你不能表现出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姒辰沉默了很久。

    “冀州重武轻文,而我,却酷爱读书 不喜剑,可我是家中长子,肩上担着冀州的未来 ,所以在大人的劝诫下,八岁时,我只能放下书拿起了剑。他们告诉我:冀州,不能交给一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手里。所以这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吧!”姒辰看着月亮说道。

    翌日清晨

    “哇~哇~哇~”姬凉寐一手抱着一婴儿一手牵着马从林中走来,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小院,连大娘也放下锅铲跑出来张望。

    “姬凉寐!你……你在哪里抱来的小孩啊!”紫清本在院里帮大娘洗菜,看到寐寐这样,不免被吓着了:“你只要出去一趟就要带点什么回来是吧!,之前是公鸡,现在好了公鸡送人了,现在你又带个小孩回来。”紫清埋怨着,还是跑过去从他手中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小孩儿。姒辰也赶过去看孩子。

    “怎么有婴儿啼哭啊!”我被哭声吵醒,从床上翻起来,穿上鞋走出来问道。

    “别骂我呀! 这是我捡的,我早起来看你们都还没起,我就想着把马牵到院外树林让它吃吃食,谁知道走着走着就听到林深处传开哭声,我翻找了一通,嘿!这孩子是被人扔到了一个半人高木塔里。我跟你们说,那塔里尽是女婴,大多已化为白骨,剩下些也以腐败不堪,还有少数,成干尸了。”

    “你说你哪捡的?”大娘从门口跑了过来,一脸惊恐。

    “木塔里啊!你说这谁扔的啊,还有没有良心啊!这么小的孩子。不过这太奇怪了吧,怎么那么多小孩尸骨啊!”

    大娘脸上的惊恐一瞬即逝:“你快把这孩子放回去吧,她父母不要她了,你们这些外乡人快快走吧!若她父母发现你救了这孩子,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不是,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要是不想养就不要生,我算是明白了,那塔里的孩子都是那些父母生而不养的杰作吧!那里尸骨堆积如山啊!那是多少条人命啊!”

    我从未见过姬凉寐如此动怒,我一直看他的是他大大咧咧,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样。紫清走过去安抚他,道:“我这位朋友说的对,这孩子我们既然看到了,便不会不管,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倒是想见见是什么样的父母,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我点点头:“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此时孩子的啼哭声也渐渐弱下去,应该是哭累了想睡觉了,又或许,是知道有人为她打抱不平了,安心了,当然,这样一个小孩是不会有这些想法的。我凑过去看,这孩子白白嫩嫩,小小一只,应该出生不过两月,看这襁褓料子,这家里应该是富裕不愁养不起,怎么会把这孩子丢掉呢?我想不明白。

    大娘看我们是铁了心要帮这孩子。边说道:“你们几个少年有所不知,这……弃女婴一直是我们村里的传统,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家只能生一个女孩,不论富贵,多生的女儿都要丢到那弃婴塔里,若不从,村长便会将孩子和母亲一起关进鸡笼丢进荒山。你们改变不了什么的。”

    “世世代代?为什么?”紫清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问道。

    “还能为什么,我们村里你也看到了,荒地多,男孩长大能多垦几亩田地,女孩能干什么,辛辛苦苦喂大,及笄之后,就嫁人了,能帮衬家里什么?”大娘无可奈何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问道,从昨日我便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我住的那间房有些小布虎,小粉衣裳,大娘大概也是有个女儿的,她看我不一样大概是看到我,想起了她女儿吧。

    “我?我与我家那位成亲十年都没孩子,我年年拜送子观音,幸得老天眷顾,我三十岁那年有了身孕,十月怀胎诞下了一双女儿”可是那日没人替我开心,所有人都在逼我放一个孩子去弃婴塔,我怎么能啊!那是我的孩子啊!我还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大娘双眼含泪对着我喊道。

    “你还是放弃她们中的一个对吗?”寐寐冷冷道。

    “我不想的,”

    大娘瘫坐在在门槛上,嘴唇微微发抖。“可村长带人闯进了家里,逼我扔掉其中一个,我不肯,便说我这样做会坏了兰樽村百年的传统,祖先发怒,定会给村里招来灾祸。他们把我和我的两个孩子都关到了笼子,要抬我们去沉河,我丈夫提着刀不肯,他们所有人一哄而上,往死里打他,肋骨生生折了两根啊!我可以死,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们姐妹俩活啊,可是我没得选,”

    大娘颤抖着抬起皲裂枯黄的入树枝的手,抹了抹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为了保住其中一个,我最后,亲手将妹妹送到了弃婴塔,他们派人日夜守在塔旁,防止我们去抱回孩子。刚开始我还能听见妹妹的哭声,那么撕心裂肺,好像是在埋怨我这个母亲怎么如此狠心。再后来,什么都没有了,她们也不在派人收着了,我知道,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我,便又走了。都说双生胎都心有灵犀,一个月后,我的姐姐也没保住,她们若还在,也应该与这丫头一般高了。”她指了指我。随后仰头望着天空,眼神冷漠的可怕:“我丈夫被他们打的留下了病根,干不了重活了,三年后也离我而去了。我的家早就没了。”最后大娘开始嚎啕大哭,是在用她的哭声诉说着她被生生毁掉的原本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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