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花宿眠柳

    “每逢祸事，常弃女婴，祭之杀之，食之卖之，以求生路。后林氏五代，天灾人祸，时常有之。后代传承，无女诞生，八代家主，为求一女，常行善事，老来得女，宠之爱之，福薄缘浅，卒于锦瑟。请道人，言：真龙庇之，福泽笼罩，可缓之。”

    原只是难以入睡，又因无数次梦到林家祖父，林珑便起身前往堂门祭拜。夜风袭来，吹得书卷哗哗作响，林珑闻声靠近，便见此书。

    林珑啪地合上书籍，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

    被夜光拉长的人影靠近，扶住林珑颤抖的身子，关心道：“阿沅！”

    “四哥？”

    “这是何物？”

    林珑慌张将此书藏在身后，道：“诗词。四哥这么晚才回来？”

    “军中事务繁多，喜酒之后又去了一趟，忙到此刻。路过堂门，见房门开着，便来瞧瞧。”

    “四哥。”

    “阿沅，我最近听闻张婉柔回来了，她竟已是校尉，想来她定是武艺高强，他日你替我约一约她，我要与她一较高下。”

    林珑闻言，愣愣点头。

    “深更半夜，阿沅来此所为何事？”

    “想起爷爷，便来瞧瞧。”

    林珩拍拍她的肩膀，道：“好阿沅，爷爷在天有灵，定会好好保佑你的。”

    “嗯。四哥早些歇着，阿沅回房了。”

    正巧撞见出来寻她的清荷，清荷道：“姑娘去哪了？”

    “祭拜爷爷。”

    清荷将披风给她系上，道：“天凉，姑娘莫要染了风寒。”

    “清荷，宫中如何？”

    “无甚动静。”

    林珑自嫁给兰序，提起来的心就没放下过。每每午夜梦回，辗转反侧，难以再入眠。

    一道身影翻墙而入。

    两人异口同声。

    “无痕？”

    “姑娘？”

    林珑问：“你为何在此？”

    “无痕照姑娘的交代，跟踪青衣男子，直至此刻。”

    林珑抿抿唇，道：“无需如此的。”

    “无痕怕姑娘挂心，总睡不好。”

    “先回屋吧。”

    林珑进屋，给无痕倒了杯水，清荷递过去。无痕浅尝一口，道：“青衣男子名为赵东南，家住花雁城牡丹镇，父母年迈，家境贫寒，兄妹三人，他行第二，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

    “为何来此？”

    “秋闱科考。”

    见无痕欲言又止，林珑道：“一一说来便是。”

    “赵东南北上的盘缠是赵家父母为了他科考将妹妹嫁给了当地恶霸，换取银钱，供他上路。花宿眠里那位女姬花名百合，是花宿眠的头牌之一，赵东南因盘缠被抢，得她所救，自此相识。”

    “为何与杨大姑娘结识？”

    无痕道：“杨大姑娘出城拜佛，游赏山花之际，偶遇赵东南，他一番夸赞欣赏，得美人心。”

    “他欲如何？”

    “属下不知。”

    无痕不肯将心中猜测言出，林珑自是心思透亮。

    “百合是何来历？”

    无痕摇头，道：“百合姑娘生在花宿眠，长在花宿眠，打小学的就是讨好恩客的手段。”

    林珑仔细回想那日情形，百合对赵东南看似热络不舍，实则并无过多情感。

    观一人热爱，观其眼。

    就像她看兰序，并无男女之情。

    “杨紫嫣不顾名声与其私会，助他科考，他却拿着杨紫嫣给的银钱讨好百合。当真——难评。”

    “姑娘那日去巷子——原来如此。可是姑娘，杨家最是重礼，若是被发现，岂止是削发为尼那般简单？”

    “削发为尼？此事并非杨紫嫣之错，她也是受人蒙蔽。”

    “可她身为杨家嫡长女，私会男子，不守礼法，丢了杨家脸面。”

    林珑难以置信般盯着清荷。

    “姑娘？”

    “无痕，清荷，你们回去歇着吧。”

    无痕担心，道：“姑娘，安心睡觉。”

    【为何偏偏是我发现此事。这该死的梦，何时醒？】

    林珑一夜未眠，她深知杨紫嫣并不是坏，也不是笨。

    杨太傅在诗词歌赋方面犹为看重，故在此面格外严厉，但看杨紫嫣给赵东南的月例，可见杨太傅并不会因文学造诣不高而苛待子女。

    “杨紫嫣，他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