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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阳五兄弟

    颍阳城不大,且这个时辰街上没有什么百姓,宋煊和宋煜得以一路策马疾驰,片刻就到了府台赵轶珩的府邸,大门前的鸣冤鼓已经爬满了藤草,“明镜高悬”的匾额上结满了蜘蛛网,正院和客堂都空无一人,这般的陈旧冷清,仿佛已久未有人踏足,兄弟二人始料未及,相视一眼,准备前去内堂。

    穿过回廊,渐渐听到嬉笑的人声,兄弟二人快步向前推开院门,竟看到院中几个打着赤膊的粗壮汉子围坐在一起打牌九,抽水烟,喝大酒,而他们身旁原本应是晒书所用的竹架上竟然胡乱堆着衙役的官府,宋煜走近,只闻到阵阵馊臭味传来,宋煊走到宋煜跟前,看着架子底围着的一堆堆酒坛子,震惊得无以复加,赵轶珩虽然没有什么出色得才干,但也算出了名的爱书尚礼之人,怎么会容忍这样的行径在他的府邸发生?!

    宋煜压低声音对宋煊道:“这五个壮汉,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百姓,这里刚好有五件衙差的衣服,可是已经闲置许久,都发臭了,莫非他们五人是赵轶珩的衙差?”

    宋煊则是挑起一个空了的酒坛,轻轻闻了闻,“这是杏花村,这么多坛,这五人即便不是衙差,也绝不是普通百姓,莫非是五供司的人?五个莽汉刚好对应五供司。”

    其实那五人在两兄弟踏进府邸之时便已有察觉,只是不动声色,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两兄弟的低声讨论。

    “大哥,他们叫咱们莽汉!”

    “他们还说咱们是五供司的人?”

    “他们还认识赵府台!”

    “他们还闻得出杏花村!”

    “都听见了,我又没聋!”被唤作大哥的人正是五人之中体型最为魁梧的一个,他坐在正中央,被四个弟弟聒噪的议论声吵得不可耐烦,“都安静点,这两人衣着华丽,气质不俗,不像是张信玄那假道士的人,咱们继续喝酒,且看他们作何反应。”

    看着继续喝酒对自己的存在丝毫不予理会的五人,宋煊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故意抬高声音,“二弟我们走吧,不过是五个醉生梦死的莽汉,不足为虑。”说罢抬脚就要往内堂去,方才仿佛已经喝醉的五人竟然瞬时清醒过来,坐在当中那人站起身,只见他肌肉虬结,□□的上身晒成古铜色,逆光站着,投下一大片阴影,见他站起来,剩余的四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敢私闯府台的官邸,二位少侠还请报上名来!”

    宋煊仍是背对着五人,只是稍微侧了一下头,用余光打量五人,“不要说区区府台官邸,便是江中道折冲府,转运使官邸,我兄弟二人也是来去自如,你们五个算是什么东西也配问我们兄弟的身份?”

    第一次见到大哥撒发出如此骇人的的气场,宋煜一时也怔住了,安静地跟在宋煊身后。

    那五人中为首的壮汉眯起眼细细打量两兄弟,两人都有高大挺拔的身形,姿容俊美,弟弟五官非常柔和,一双含情杏眼,嘴唇殷红,带有几分女相,看面相是有福之人,哥哥面容刚毅,一双乌黑浓眉之下的一对丹凤眼炯炯有神,鼻梁高直,一张薄唇轻抿,唇峰犀利,不怒自威,两兄弟面容看起来毫无相似之处,气质更是泾渭分明——一个狠厉严肃,一个温柔可亲,但是穿着和气度都如出一辙的贵气,如此一对兄弟,这般出挑,若是江中道的人物,他们兄弟几人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听哥哥方才言下之意,他们的身份尊贵远在江中道一众官员之上,到底是何人?

    五人中年级最小的一个突然想起了什么,附在为首那人耳边言语几句,为首那人茅塞顿开,近来西南各道的州府陆续途径颍阳,要说身份尊贵,也许还能数出几号人,但又是年纪轻轻的兄弟二人,就只剩下赵国公的长子宋煊和次子宋煜了!

    宋煊仍是背对着五人,但偏过头悄悄对宋煜挑了一下眉,宋煜明白,这是大哥有意震慑一下那五人。

    果然,为首的壮汉双手抱拳,对这宋煊和宋煜先后行了个礼,道:“是我们兄弟几个有眼无珠了,没有认出宋御使的两位公子,我们五兄弟是颍阳四平县陈家村人,原是颍阳府台赵轶珩赵大人的衙差。属下是陈子忠,这是属下二弟陈子孝,三弟陈子仁,四弟陈子义,五弟陈子信。”

    宋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依次抱拳行礼的五个兄弟,各个都是拳大如碗,铜筋铁骨,的确是练武的好料子,“忠孝仁义信,你们可是亲生兄弟?”

    “回世子的话,陈家村都是一家人,新出生的娃,都是亲兄弟,我们五个或许生身父母有不同,但都是自幼一起长大,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纵然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回话的是大哥陈子忠。

    “好!”宋煊豪迈地大声赞叹,而后询问道:“既是衙差,何以光天化日之下,在官邸里衣衫不整,赌博饮酒?!还不快把你们府台叫出来!”

    陈子忠看了一眼小弟陈子信,有片刻的犹疑,但还是抱拳拱手道:“方才怠慢了两位公子,但附上仍有规矩,还请两位公子出示腰牌以证身份。”

    看来五人粗中有细,言辞之间也是彬彬有礼,倒与宋煊和宋煜起初预料的有些不同,两兄弟对视一眼,宋煊微微点头,而后两人都从怀中拿出了江南水师的青龙腰牌,径直递到陈子忠眼前,陈子忠当然不会如此不识抬举,并没有接过腰牌,看过之后又是一拱手算是谢过。

    宋煜收回腰牌,问道:“为何你方才说原是?赵府台现人在何处?我们寄给赵府台的信,他没有收到?”

    陈子忠叹了口气,“两位公子可是乘船送供奉途径颍阳?在码头可有遇到一个假道士要扣船?”见宋家兄弟没说话,知道自己猜的不差,继续说道:“颍阳现在没有府台了,城中大小事宜,都被那个叫张信玄的假道士把持,甚至所有寄给府台的信都直接销毁!自从一个月前,赵府台上书因为颍阳贫困,又遇灾年,实在凑不出这许多的供奉,请求陛下悯恤民情,免去颍阳的供奉,谁知凑请都没能上达天听,赵府台就被国师派驻到江中道的御察使吴广佑安上了一个僭越的罪名,软禁在家,我们兄弟五个假意投诚张妖道,在此软禁赵府台,也是因为害怕赵大人为人所害。在此饮酒作乐,也是为了麻痹那些假道士,叫他们以为我们是酒囊饭袋,便不会提防我们。”

    “加害赵轶珩?”宋煊十分震惊,“这些道士敢伤害朝廷命官?”

    “世子久在江南,有所不知,”回答的是陈子信,“这张信玄认了国师的大徒弟玉清真人做干爹,讨了个知州令的官衔,仗着国师的名号,在颍阳作威作福,之前那些流氓无赖,只要肯拜他为师,或者认他做干爹,能讨来个七品官,甚至六品官,他说颍阳是三川汇聚,灵气冲顶,是陛下修炼的宝地,不能叫凡人的庸官耽误了,对那些他看不顺眼的官员要么软禁在家,要么强制他们入观修道,赵大人一直据理力争,被张信玄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除之而后快,眼下赵大人被软禁在家,若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保护,怎么知道哪天不会被人给‘抑郁’而终!”

    宋煊听得眉头紧锁,宋煜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方才说那张信玄认了国师的大徒弟为干爹?”

    “没错。”

    “二弟你又想到了什么?”

    “大哥,我想这次,咱们也抓住国师的把柄了。国师修的是全真道,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斩断尘世间一切情缘,这也就是为什么国师拒不接受官职就是怕落人口实,故作姿态,但是他的弟子竟偷偷收了义子,我想国师必不知情,我们可以以此为要挟,叫国师劝陛下减少供奉。”

    宋煊听罢阴沉一笑,“二弟,既然国师并不知情,我们就应该帮国师这个忙,清理掉这些有损他清修名誉的渣滓。”

    陈氏五兄弟也是听得热血沸腾,“若此计得行,二位公子就是为民除害,造福我颍阳一地的百姓了!我们这就去请赵大人!”

    宋煜叫住陈子忠,“好汉留步!方才陈子忠兄弟说道你们几人整日饮酒是为了叫那些假道士不要提防你们,莫非心中也有打算?”

    五人被说中心事,只能沉默不语。

    宋煊与宋煜会心一笑,对陈子忠道:“此计非得赵府台不知情方可奏效,我兄弟二人自有方法叫赵府台全身而退,不过事成之后,五位好汉也无法继续留在颍阳了,可否愿意随我兄弟二人前去定安?”

    陈氏五兄弟互相对视,心里也明白,若要除掉国师的人,定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可能就是几人的生命,几人其实也早做好了准备,但是此前怕连累赵轶珩,一直未敢动手,如今遇到了贵人,真是天助我也!

    只见陈子忠带头,五个兄弟齐齐跪下,“多谢赵国公世子,宋二公子相助,若能为民除害,保护赵大人平安,我等誓死追随两位公子!”

    “五位壮士义薄云天!我宋煜保证,只要我跟大哥在这里的一天,就绝对不会叫那些假道士再残害颍阳的百姓!”而后宋煜又对五兄弟交代一番。

    看着五兄弟有了目标,精神焕发离开的样子,宋煊笑着用肩膀撞了撞宋煜,“做大侠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胸中激荡,有义薄云天的豪气!”宋煜说完又不好意思挠挠头,“大哥你别笑我……诶呀!不好!”宋煜一拍脑门,“光想着义薄云天,咱们得赶紧给父亲写信,告知行程了!”

    宋煊拉住就要往门口走的宋煜,“这会儿知道要告诉父亲了?颍阳城中事务既然都被假道士把持了,我们一旦写信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还是大哥考虑的周到,好一个敌在明,我在暗。事不宜迟,咱们也快去准备!”

    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颍阳百姓辛苦的一天就要结束,没有人知道,颍阳的天,就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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