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下聘

    一见这渴求的眼神,男人心里就发闷。

    突然,衣裳一紧,他低下头,就见一只小手正扯着他的衣角。

    男人皱眉,“接近晌午,我们先吃午膳。”

    直到上了马车,皇帝依旧蹙着眉,“闹市里那么多酒楼不去,却舍近求远地去郊外的寺庙?和尚们都要靠化缘度日,咱们再去向人讨吃的,恁不是人!”

    “总吃荤食是造杀孽,吃些素斋能去去业障。”

    皇帝都惊呆了,别人说这话不奇怪,一个武夫,还是个杀戮成性的武夫,能说出这话那一定是中邪了。

    “你吃过素斋么?”

    “没有,所以才想尝尝。”

    “……”

    他一定是想拖延时间。

    哼,武妃总是爱拈酸吃醋!

    只可怜了她的阿寿。

    寺庙坐落于城郊,香火十分旺盛,皇帝远远就看到不绝如缕的蓝烟,不用刻意去嗅,四下里都是香火的味道。

    下了马车,庙前一个洒扫的小和尚远远地看到二人,惊叫了一声,提着扫帚跑进了寺院。

    ……

    如果换做武诚妃,那家伙身长九尺,远远看着就跟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似的,看着害怕也情有可原,可走在她身边的是武善妃,虽和武诚妃一样是武妃,但面容在武妃中可称得上一声俊美,不至于……

    哦对了,单论面皮,确实现在这位更好,但论凶狠程度,这位是禽兽见了都甘拜下风的程度。

    李萌曜不禁感叹,和尚不愧是修行之人,练就一双慧眼,居然能轻易看出人的本质。

    她不由迟疑,让这样一个“恶魔”一般的人踏足寺庙,会不会践踏了这清修宝地,佛祖见了会不会恼她不识趣?最好那小和尚带人把他撵出去……

    “施主来了,里面请,里面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寺中踱步而出,见到他们,喜得跟见了亲人似的。

    李萌曜不由有些尴尬,他是不是以为他们是来送香火钱的?

    这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若知道他们是来打秋风的……应该不会不会把他们赶出来吧,出家人慈悲为怀。

    “请随我徒儿到后院先用些素斋,我把大殿中的施主们送走再来寻二位。”

    皇帝很是汗颜,老和尚这么热情,她待会要如何下口?

    被引到后院,看着桌上丰盛的菜品,李萌曜瞠目结舌。

    从前她为了解男人嫁不出去的去向问题,曾不止一次地探访过京城的寺庙,因为僧多粥少,她几乎回回去,都见僧人在化缘。

    而把饭菜带回寺庙后不一会儿就被抢光,动作慢点,连米饭都抢不到一粒,碗底刮得干干净净。

    京城富足尚且如此,这偏僻之地该更难才是,不想竟是这本光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坐在酒楼里呢!

    她懵懵地坐着,拿着筷子,不知该怎么下筷。

    “怎么了,不合胃口?”男人眉头一皱。

    一旁的小和尚着急地抹头,“施主,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菜了!”

    李萌曜:……

    天,这是下了血本要从他们这儿要香火钱啊!

    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子,不是她不想给啊。

    望着一桌子,她不由犯难。

    “出门在外难免得受些委屈,你先忍忍,等回去了,我让人做大鱼大肉给你吃。”

    谁委屈了?

    她是不想和尚们委屈!

    ……她也不想自己的肚子委屈。

    “你把钱袋子里的银钱都拿出来,做香火钱!”

    男人皱眉,抬头问和尚,“还不够?”

    皇帝:……

    就如今这光景,香火钱还有够的?

    他是自己嫁了就不管别人死活,多少嫁不出去的在寺庙落发出家,从门口到这后院,成群结队的僧人进进出出,得多少贴补才能支撑他们的开支?

    “够了够了,壮士可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皇帝感动,男人是背着她捐了多少香火钱呐?

    不过他哪来的私房钱,从敌军处收缴来的一应事物不都全部上交给国库了吗?

    望着在她脚边来回晃荡的狗,皇帝陷入怀疑,难道被狗私吞了一部分?

    它凶残的主人又逼着它从狗嘴里吐出来?

    “哎,怎么别人就这么好命?”

    “偏我们嫁不出去。”

    “就是,这老天真是不公。”

    一阵细细碎碎的议论声突然传来,皇帝抬眼望去,见几个和尚正挤在门口往里张望。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快回去做功课!”不等皇帝发问,她身旁的和尚就走过去撵人。

    “师兄,我们做完了,实在饿得受不了,所以来后院……”

    “今晨吃的喂狗肚子里了?若说往日便罢了,今晨有吃食,量还不少,这么快就饿了,蒙谁?”

    “我……我们就是想来看看财神爷是不是与我们一样嫁不出去。”

    “一样什么,人家有月考牵线。”

    “哎,往后我就扎在月老殿,日日往案上供最鲜的果子,烧最旺的香火,求得月老他老人家的关照,早日还俗,这苦行僧的日子我可过够了。”

    “你们赶紧走,别扰了贵客用膳。”

    “我看那女君没个侍膳的人,不如我过去……”

    “在外你都没人要,何况是寺庙。”

    “让我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啪!”男人把剑摔在桌上。

    看着陡然发怒的武善妃,李萌曜连忙握住他的手。

    之前陪在他们身边的和尚匆匆走了进来。

    见这情形,明白刚才屋外几人的对话全被人听了去,登时急了。

    “是贫僧没有约束好小徒,壮士恕罪,那些都是刚落发不久的新僧,尘缘未尽,要彻底剃去凡根还需些时日,望壮士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是寺庙,清修之地,见不得血的。”李萌曜低声劝道。

    男人再不情愿,终究不忍拂了皇帝的面子。

    见他终于冷静,皇帝松了一口气,这位冷心冷情,一旦见血就刹不住手,她是真怕他大开杀戒。

    为缓解紧张又尴尬的气氛,李萌曜干干地笑了笑,没话找话道:“这些新僧还真是……活泼呢。”

    和尚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出家并非为道,大部分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中一些看破红尘,进了寺就潜心修道,而另外一些红尘未了,只把寺庙当踏板,整日在殿里守着,一见合眼缘的女君就会上前自荐。在他们眼里,会到寺庙拜佛的都是心肠软的,有些求一求还真就如了愿,引得一众男子纷纷效仿,叫来上香的女君们不胜其烦,近来方丈大力肃清寺院内外,新僧们才收敛些。”

    “哦,现在还是收敛了?”

    和尚点点头,“以往还有不少寻死觅活,哭天抹地的,现在不过是挤在月老殿日日焚香祈求,安分多了。”

    “师兄,有人捐了香火钱后硬要摸寿施主的身子,寿施主不给,她就叫嚣要拆了我们的庙!方丈都被打了!”

    “啊?”和尚脸一下就白了,他回过头,望向皇帝,一脸歉疚,“真是抱歉,不过请施主放心,我会很快处理好的。”说完不等皇帝回他,便匆匆离开。

    看着和尚离去的背影,皇帝眉头紧蹙,“真是荒唐,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什么女子,真是丢脸!”

    “妻主莫急,先用膳。”

    见和尚迟迟不归,皇帝莫名心慌,食不知味。

    “要不我去看看。”

    “还没吃完。”

    “我……”

    “不想见那人了?”

    “……”

    “吃过你就能见到他了。”

    李萌曜惊喜地瞪大眼,“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男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李萌曜想了想,暂时想不起。

    为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把正被威胁摸身子的人抛在了脑后。

    “施主!”和尚急赤白脸地跑进来,这回只看着武善妃,“施主身手好,有劳去大殿帮帮忙!”

    皇帝:……

    急成这样,是遇到什么凶残的人了,敢在佛门清净之地撒野?

    “我去!”她大马金刀地站起来。

    “我去。”男人按住她。

    “你……”皇帝有些惊诧,“你怎么突然那么善良了?”

    和尚等不及了,“毕竟是他兄弟。”

    !

    李萌曜眼睛瞪老大,“是阿寿?”

    男人点了点头。

    “居然有人敢轻薄阿寿?”

    大殿

    “你让我摸一下会怎地?”一个膀大腰圆头顶秃的女人气势汹汹地威胁着被一众和尚保护在中间的俊秀男人。

    “昨日你化缘的时候,你同伴,我一粒米没给,你,我直接给了一袋米,你就说我有没有亏待你?”

    男人一语不发,面色苍白,如冠玉般的额上隐隐结出细腻的汗珠,鸦羽般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像是遗落在人间的不谙世事的仙子。

    “为了你,从来足不出户的我特意来了寺庙,带着爹娘临死前交给我的银票,满心欢喜地投了功德箱,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只想摸你,还想娶你。”

    “施主休再胡搅蛮缠,施主他是嫁了人的!”

    “嫁了人?谁看见了?你看见了?我是在佛前许的愿,在佛前下的聘,你们和尚总说心诚则灵,我的心还不诚?”

    “你这是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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