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草民冤枉啊!您去我店里看看,我店里丑男也不少!”
“那意思长得好的也不少。”
“大人,您若不信,大可以着人去查,不过何必舍近求远,您不妨先问眼前的,譬如这位郎君,您就问他醒着的时候,可曾被人染指过?”
文昌妃呆呆地摇摇头。
“您看,我没骗……”
“可我睡着以后呢?”文昌妃大急,“我睡着以后意识全无!”
李萌曜见状急忙安慰:“阿诚编造瘟疫一说把人都吓跑了。”
文昌妃松了一口气。
掌柜接着又道:“但后来你兄弟又帮你招揽了许多客人,个个出手阔绰,甚至不少人为你豪掷千金,毕竟出价越高,越能占你便宜。”
文昌妃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李萌曜眼疾手快地拥住他,“你别着急,他们出价再高,也没能把你怎么着。”
文昌妃缓过神来。
“因为卖你的那个要价更高。”掌柜同情地看着他。
皇帝:……
“大人,”李萌曜看向堂上,这个掌柜虽没涉及重罪,但行窃一事也不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三人格外与众不同。
一男以白纱遮面,看不清模样,但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行止间风度翩翩,既有贵公子那般高不可攀的贵气,也透着股神祗一般叫人不敢亵渎的神秘气息,不知其往哪里来,更不知他将往哪里去,一副生人勿近,清冷漠然之姿,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而这如玉公子之后,还有两人。
女子气质卓然,面容亲和,像是平易近人,但不经意间又现出霸气,叫人不敢靠近,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觉得刚刚温和的神态似是错觉一般。
她身边紧贴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形高大巍峨,有如山间挺立的松柏,其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不过眼下面上隐现几分笑意,虽没彻底释去人们心头惊惧,但这难得的人情味,终究弱化了人们对他的忌惮。
再是强悍无敌,在妻主面前,也是顺从的郎君一枚。
“别生气了。”
“你要真想我不生气,那就去牢里蹲着去!”
“那县令都说了我功过相抵,免去牢狱之灾,若我硬要坐牢,浪费的还不是百姓的税赋,她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不想看这糟心的男人,李萌曜只想追上前头的人。
“你上去做什么,他正在气头上。”
“你也知他在气头上,那他为什么气,还不是因为你!”
武诚妃顺从地点头,“是是是,都是因为我。”
李萌曜:……
“是,我也有份!所以我得跟他道歉,你别再拉着我,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
“我去!”武诚妃皱着眉,不情愿道:“道歉是男人做的事,你一个女子多什么嘴?哪有妻主向夫郎低头认错的,他哪来那么大的脸,更何况是一国之……总之你不许去,我去!”
皇帝就看着武诚妃一步赶上文昌妃。
“抱歉,这次虽事出有因,但终归是委屈了你。”
“呵,之前那掌柜可是说了,你还想卖了我,我竟不知一个男人,心肠能这般歹毒。”
“那卖成了吗,一听你嫁了人,都没人稀罕你!”
文昌妃并不恼,只淡淡地看了眼面色不好的男人,然后回过头,“只要妻主稀罕我就成。”
……
“你无耻!”
文昌妃突然眼睛一亮,朝着一家店铺走了过去。
皇帝不假思索就要跟过去,武诚妃不让,但没用。
最后,三人齐齐进了店。
“给我一个内馅是枣子和花生的季饼。”
“稍等一会儿,我们还在做,等裱完图,包装好,就能拿出来卖了。”
皇帝这才发现,店铺里还卖季饼。
不过……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呢?
武诚妃眉头皱得死紧。
“不用麻烦,用白纸包装即可。”男人清冷的嗓音响起。
武诚妃面色骤冷。
不要脸!
李萌曜顿时喜笑颜开。
原来没生她的气。
“我也要!”武诚妃不甘落后。
后来,文昌妃跟店家要了一支笔,不过寥寥几笔,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犬现于纸上。
憨态可掬的模样让李萌曜只看一眼便喜欢上了。
“啪!”地上一声重响。
皇帝下意识低头,见一个破开的季饼躺在地上。
季饼支离破碎,外面裹着白纸,纸上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清画了个什么东西。
皇帝很无语,不知道武诚妃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和文昌妃比。
除了自取其辱找不到其他目的。
不过后来,自取其辱的不只武诚妃一人。
而是他们仨。
因为身无分文。
文昌妃今日在酒肆中所挣皆替皇帝赔了出去,连同从掌柜手里拿回的钱袋子也一并给了出去。
武诚妃不甘为皇帝还债的功劳被文昌妃一个人占了去,干脆也拿出自己干瘪的钱袋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抛了出去。
结果就是,此时的他们,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老板还要做生意,当然毫不犹豫地把人都撵了出去。
本来还能客气一下的,因为三人气质皆不凡,但谁让武诚妃打碎了一个。
美色哪有银子香?
为了银子,老板坚定不移地把仨人赶了出去。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肚子闹着饥荒,眼睛盯着行人手里的吃食,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嘴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动,就好像是自己在吃一般。
皇帝从来没像如今这般落魄过。
“当务之急,该想办法挣些银子。”
“郎君,等等!”
李萌曜回过头,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跑到她们跟前。
武诚妃毫不客气地放出软剑挡在他跟前。
不怪武诚妃如此,毕竟男人之前撵他们的时候半点不客气。
老板有几分尴尬,但更多还是激动,他望着文昌妃的眼神像看庙里的财神爷一般虔诚。
“郎君可愿留在我店中做事?”他伸出手比了个数,“一日十文。”
……
被他问着的文昌妃还没反应,武诚妃便恼上了。
“一日十文,你打发叫花子呐!”
皇帝也恼。
十文够做什么?
文昌妃也不想纡尊降贵,但形势逼人,为了不让皇帝饿着,他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尊严。
“十文太少。”
“那……二十文?”
武诚妃把人叉到一边,“之前有人出万两,我都没卖,你才给二十文,不卖!”
……
李萌曜没忍住,给了他一拳,“你胡说什么,什么卖不卖的,阿昌是人又不是东西!”她转头看向老板,“若给不到二十两我是不会卖的。”
二十两该能够今日之吃住,不愁挨不到明日新人换岗。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老板哭丧着脸。
皇帝顿时一恼,呵斥道:“谁是狮子?”
居然给她降级,她可是真龙天子!
老板连忙赔不是,“我说错了,女君自然不是。”分明就是个母老虎!
皇帝根本不耐烦理他,带着两妃绕过他就要离开。
“等等!”男人很不情愿,脸上带着讪笑,“又不是没得商量。”
皇帝:不对劲,这个男人不对劲。
“你让我夫郎帮你做什么事?”
武诚妃与她一唱一和,“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板连忙摆手,“你们可别乱说,我是小本生意,合法买卖,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没做过任何律法所不容的事!”
“那我也要做。”武诚妃忍不住毛遂自荐。
陛下不能只花别的男人的钱,别人能挣的钱他也一样能挣!
谁料此话一出,老板看着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似乎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做不了。”老板言之凿凿。
武诚妃受不了,“怎么他做得了我做不了,什么活非得找个不抗打的干?”
“画画。”
……
见武诚妃吃瘪,文昌妃适时地站出来,“如果你能给到二十两,我可以为你画画。”
“不行!”李萌曜想也不想地叫住他,把人拉到一边。
“你画技精湛,随手一幅便动辄百两。”
“妻主,现在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我不想让你饿着。”
……
李萌曜心里很感动,但她不想让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落入到一个看着就市侩的商户手中。
文妃所画当落户她的国库,买卖所得当惠及她的百姓,全落在个商人的手里算怎么回事?
她宁愿饿着住大街上,也不能让她的百姓少受益。
“什么,你当中间商赚差价?”
“话别说那么难听,我怎么是中间商了,季饼是我做的,我只是让他在纸上画些图样而已。”
“那成品还不是在别人手中形成!你拿去以高过之前数十倍的价格卖出去,你不是中间商谁是?哦不,你不是中间商,你就是个奸商!现在你就给我滚,别等我抽你!”
老板被人指着鼻子骂,气得脸色通红,“你别不识好歹,身上穷得连个子儿都没有,还敢在我面前横,好心好意提供个赚钱的路子还成我的不是了,居然威胁我,你以为我怕你啊,个子高了不起啊,还不是连吃的都买不起!”
从朝堂到战场,敢如此对武诚妃说话的人找不出一个来,前者知他底细,后者一般没命。
原本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武诚妃一直有意收敛气势,不想令人心头恐慌,却未料有人狗眼不识泰山,如此挤兑他。
武妃嘴笨,一旦说不过对方,就会比谁的拳头硬。
好在皇帝一把接住,才没叫老板的平板干巴脸变成饱满苹果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