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我草草地塞下几口鸡肉派，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就放下了餐具。

    不是因为霍格沃茨的伙食味道难以下咽，你知道的——在尼古拉斯爵士的表演之后，再没什么新生有胃口了。

    但显然，我身旁的詹姆和西里斯不在此列。

    “你们两个还吃得下？”我挑挑眉问。

    詹姆从一份羊羔排里抬起头，口齿不清地说：“为什么不吃？”

    “我看过更恶心的，”西里斯从不知何处拿出了一方手帕，他擦了擦嘴继续说，“就是一些家族传统，比这恶心多了。”

    “比如呢？”莱姆斯不着痕迹地加入了话题，发现我在看他之后腼腆地笑了笑。

    “比如？比如把家养小精灵的头砍下来，挂在门厅尽头当装饰。”西里斯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一样，漫不经心地把一件具有爆炸性的事件投掷在了餐桌上。

    我拼命地回忆当时的宴会，但还是没什么印象。

    当然你知道的，就算给麻瓜炸弹以再轻再微弱地触碰，它还是会炸开来，而西里斯谈论的事简直像开启了炸弹的连锁反应。

    “咳咳，我还在吃饭——咳——”詹姆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拳头敲击自己的胸口。

    等我回过神来，西里斯正猛烈敲击詹姆的背部，莱姆斯已经去找教授帮忙了。周围的其他人好奇地往我们这边看，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

    我抽出魔杖指着脸涨成猪肝色的詹姆，急迫地对西里斯说：“别去动他了，劳驾稍微让让！安咳消（Anapneo）！”

    “呼——得救了，”詹姆一下子瘫回了座位上，连带着旁边的西里斯一起，“谢了卡茜。这个咒语是你什么时候学的？”

    我只告诉他，我在书上看到过。

    “格兰芬多加五分，”我们一齐扭过头去，一个异常英俊的男人（应该是教授）微笑着说，“为加西亚小姐出色的魔咒应用。”

    一晚上只顾着分院和开学宴会，我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到教授长桌除校长以外的人身上。

    莱姆斯抿了抿唇，重新坐回了对面。我们四个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等到最后一块甜点从盘子里消失后，邓布利多校长挥动着魔杖站了起来：“看来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最后，在大家就寝前，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

    他的魔杖尖端跃出了一条长长的彩带，盘绕出一行行文字：“每人选择自己喜欢的曲调，预备，唱！”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请教给我们知识——”我下意识地用《I Want To Hold Your Hand》的曲调唱了起来。

    我只敢在心里推测校歌的作词家姓甚名谁，“我们的大脑里充满空气、死苍蝇和鸡毛蒜皮”，他值得一个梅林骑士团的勋章。

    一曲结束。

    以梅林的名义起誓，这是我参与过的最诡异的一次合唱，每个人都使用不同的调子，我差点被其他人带的跑偏。

    我还听到有高年级男生用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作为曲调。

    那有人用《葬礼进行曲》吗？没准呢。

    也许智慧的人能从中看出不同的东西，我暗自揣度，因为邓布利多校长用魔杖指挥完最后几小节，抹了抹眼泪，对着之前那位英俊的教授感慨了一句什么。相隔太远，我没有听清。

    幸好我没有落下旁人太多，因为我环顾四周，大家和我一样，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在八楼，一位男生级长带领我们登上大理石台阶，朝高楼走去了。

    我随意往下瞥了一眼，发现斯莱特林的队伍正与我们反方向行进，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我身旁女孩的同伴。

    在路上那位沃特级长向我们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时候我身边的女孩突然半边身子往下陷。我一惊，下意识地拉住她。

    “那是个‘会吃人’的台阶，你们以后要留心一些。”沃特级长说。

    伊万斯借着我的劲，把腿从陷阱里拔了出来。在路上，她小声对我说：“刚刚的事谢谢你。”

    我其实比较乐于这么一出，一来我本就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很有好感，这样可以挽回一些詹姆丢的印象分；二是因为我们同处于一个寝室，我也很想和她交上朋友，而陌生人之间熟络的最快方式就是给予帮助了。

    就这样很巧的，我们两个很快熟悉起来。

    同寝室的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名叫玛丽·麦克唐纳，另一个名叫杰西卡·沃特。

    我们向杰西卡询问她和沃特级长的关系，她大方地说：“对，那是我哥哥没错。”怪不得当时级长没有自我介绍，而队伍里已经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另两个女孩很早就睡了，莉莉决定给她的姐姐——名叫佩妮，她和我说了在上火车之前她们吵架的事情——写一封信，交代一下入学情况。

    莉莉还为她拉着她的同伴离开车厢的事情感到抱歉，她因为姐姐的事情而情绪不太好。

    “在船上的时候，我想向你打招呼。那两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我早该想到你们不是一种人。”

    我安抚地笑笑：“反正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呀。”

    不过莉莉可提醒了我，我拿起羽毛笔简略交代了一下分院的事，就收好羊皮纸上床。

    紧绷的神经骤然得到放松，我顾不得其他，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格兰芬多塔楼的阳光很充足，光线照进了宿舍，我从床上弹射起来。那就像有人在我背上装了弹簧，床发出了很大的“嘎吱”声。

    因为我发现，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这让连洗漱都来不及去，匆忙间，我打开了我的手提箱。

    “卡西尔？发生什么了，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莉莉从床上撑坐起来，她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空白感。

    我为我起床的动静向宿舍其他人感到抱歉，目前来看主要是对莉莉，玛丽和杰西卡还没有醒。

    “我在找东西。”我回答她说。

    当我梦见我骑着扫帚在森林上空飞，我就想起来我忘记了什么——我的扫帚，这样说听上去很奇怪。

    能让我醒这么早的也只有我箱子里的光轮1000，除了这个我可再没别的违规物品（哈，箱子本身就是个违禁品了）。

    万幸它还在，梅林知道昨天詹姆说会检查箱内物品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时间还早，于是我把其他的日用品都安置到它们该去的位置，又把一部分书摞在床边，课本则放在书架上。

    这是个体力活儿。

    我是指，把它们都精确地放置。如果不能让它们安居其位而显得凌乱的话，我将会难以控制我自己。

    变成一个疯婆娘？或许会爆炸，谁知道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昨晚我和莉莉约好了一起去礼堂用早餐，可惜从女生寝室出来后，这个计划就注定会付诸东流。

    原因是遇上了烦人的詹姆斯·波特，还用想吗？简直像在盯梢一样，我们俩结伴一前一后进到公共休息室，詹姆就迎了上来。

    莉莉别过头去，抢在詹姆开口之前说她先走了。我怀疑她偷偷翻了个白眼，只是怀疑。

    最终我还是跟着詹姆去了礼堂。当然还有西里斯，现在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形影不离。

    你要问我在哪儿？我就走在他们后面，大概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实话说，我不想靠他们太近，以免半路上出现他们的某个仇家波及到我。

    虽说这只是开学第一天，但我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必然发生性。

    而且从背后看，他们勾肩搭背像两个傻子。呃，好吧，詹姆看起来更傻一点儿。

    男孩子的自尊啊。

    礼堂里的人还算不上多，我落座在莱姆斯斜对面后拿了杯牛奶。

    西里斯接着在我身旁坐下了，于是詹姆向我投来饱含深意的目光——此刻我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选择坐在我对面，也就是莱姆斯的左手边。

    “稍微吃快点。”他用一副很糟糕的口吻对我说道，或者我们。

    我尝了一口牛奶，是凉的。

    我反问他：“阁下是有什么急事非现在做不可吗？”

    詹姆像完全听不懂我的讽刺似的，仍然乐颠颠地跟我说没事，然后要我欣赏接下来的美妙音乐。

    难以理解的，霍格沃茨难道是有什么晨间合唱节目吗？就像昨晚校歌那样——或者他们请来了阿波罗和俄尔普斯来为我们献唱。

    “美妙音乐”像是一个多可笑的词儿，西里斯和莱姆斯都笑起来。为了避免不合群，我也张嘴笑了两声。

    这种感觉怎么描述呢？

    跟从来没有见过麻瓜新奇玩意儿的老古董，忽然之间掉到麻瓜世界去了一样——完全搞不懂他们在笑些什么。

    “啊，课程表。”

    沃特级长把课程表下发给我们，詹姆把他的那张拿得离脑门极其近，像要把课表吸收进去。

    我正进行着早餐的最后几步，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今天第一节是草药课，”詹姆说，“一周有三节。噢！午夜还有一节天文课。”

    “看来今晚没法子接着去夜游了。”西里斯无奈地撇撇嘴。

    我猛得咽下一口牛奶，声音在我自己听来有些变调：“等等，等等，你说‘接着’？你们昨晚去夜游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爬完八层楼梯之后，他们真的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吗？

    对于这种近似巨怪的精力，要说羡慕也行，我昨晚可是累得一沾到枕头就立刻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