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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雪

    温祠安本来已经准备回国,不料在临行前被陆禹靳摆了一道,硬生生又过了大半个月才回国。

    飞机落地时整个城市已经在装扮圣诞节。

    他裹挟着风雪,看到副驾驶座上被精致包装好的木雕小娃娃,唇角不自觉勾起,白色的雪头箍玻璃将车内映得明亮,温祠安穿着毛衣,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带着不菲的手表,下面淡青色血管蜿蜒。

    温祠安开到家后没有停留,直接提着礼物从小门走到温宁民宿那儿。

    可刚走进去,就在厨房看到了不速之客。

    陆禹靳里面一件圆领毛衣,身上挂着和他违和的粉色Kitty猫围裙,身姿颀长,原本狠厉的气质也在这暖黄明亮的灯光下柔软了几分,端着刚煮好的汤往客厅走去。

    看到温祠安进来,陆禹靳稍稍挑了下眉,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不过也没关系,温宁已经找到,他也在这儿顺利住下了。

    温祠安将礼物轻轻放到餐桌上,皱着眉声音也有些发沉:“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陆禹靳轻笑出声,小心翼翼将汤放到茶几上,温宁和温煦还在午睡,等她们醒了后温度正好能入口。

    “你们当初只是订婚了,并且,是你们陆家先退的婚。”

    陆禹靳不以为然,他轻轻摇头,灯光描摹过他鹰隼版的眼睛,里面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好似神秘不可捉摸,“当初的事是我们陆家做得不对,会给宁宁一个好的交代,也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谁说要跟你结婚?”温宁的声音突然出现,从楼梯上走下来,细眉紧紧拧着,自从陆禹靳来了之后,她就没有一刻放松过。

    “宁宁,我以为这些天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陆禹靳轻轻叹了口气。

    温宁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

    温祠安深呼吸,指了指门口:“请你离开这里。”

    陆禹靳一直以来都是严肃的,不知道去国外进修了什么班,此时竟有些无赖地笑起来:“那恐怕不行,我是这儿的住客,交了房费的。”

    “而且,煦宝很喜欢我。”最后这句话一出,温祠安皱眉,温宁揉着额角。

    这也是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将陆禹靳赶出去的原因。

    温煦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接触过父亲这个角色,以前还会问,后来发现问了也见不到的时候,渐渐就不问了,但温宁知道,温煦还是很想见到父亲。

    陆禹靳的出现更是直接让温煦乐开花,加上两人有些相似的五官,温煦每天都缠着陆禹靳,倒是比以前开心。

    温宁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头疼得都要炸了,她对温祠安说:“好了,祠安,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宋雾走的那天正好陆禹靳找来,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处理煦宝和陆禹靳,宋雾的事都忘了。温宁忙说:“宋雾回家了,听说是家里出了点事,你记得关心一下,我最近都给忙忘了。”

    温祠安眼皮不安地一跳,“她没说怎么了吗?”

    “没有。”温宁摇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姐。”温祠安将袋子里给她和温煦的礼物拿出来,又将宋雾的那份拿了回去。

    门嘎达一声关上,漏了一点屋子内的温暖出去。

    回到书房他就给宁林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宋雾出了什么事,有没有解决。”

    说完,温祠安又拿出手机,对着还是很多天前的对话框发呆,两人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那个木雕小屋。

    【温祠安】:宋雾,我刚回国。听我姐说你家里出事了,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

    宋雾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从厨房出来,端着下午做好的小蛋糕放到桌子上。

    客厅里宋培安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看到宋雾做的蛋糕,撩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没动。

    宋培安是前不久才出院的。

    宋雾到医院那天晚上宋培安才醒,看到站在旁边眼睛红红的宋雾,别过了头。

    “爸,你还好吗?”宋雾先出口,想要打破寒冰。

    宋培安还是别过头,不理她,最后还是陈淑丽在中间打圆场。

    “好了好了,父女两个哪有隔夜的仇,女儿从飞机下来一直陪在你身边没合过眼,结果你醒来就摆了张臭脸给她看,当心再把她气走。”

    宋培安这才回头,轻轻发出一道浑浊的声音:“去睡觉。”

    宋雾还没听清的时候陈淑丽就已经听清了,拍了拍宋雾的肩膀:“现在你爸也醒了,快去旁边睡会儿。”

    “这儿我看着。”

    陈淑丽在宋雾到后已经睡了一会儿,精神稍稍好了点,便将宋雾推去了休息室。

    宋培安住院的这半个月,宋雾几乎住在了医院里,两人之间交流虽然不多,但气氛已经比之前要缓和了许多。

    宋培安出院后,一家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

    宋雾做完蛋糕,就去厨房打理干净,出来的时候陈淑丽也回来了。她拎着一块肉有些高兴地说:“今天给你做红瘦肉吃,把这段日子瘦下来的肉都补回去。”

    “好。”

    回到沙发上,宋培安轻咳了一声,说:“我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啊爸爸。”宋雾心里升起隐隐约约的预感。

    陈淑丽听到了,跑过来想要打断宋培安的话:“你这么早说干嘛啊?不是还有段时间吗?”

    “早说晚说都得说,早点说她准备的时间还多点。”宋培安皱着眉反驳。

    “倒是什么事儿啊?”宋雾坐在中间,一时被两人的对话搞得有些晕。

    “没什么大事,既然之前微信推你的人你不喜欢,我和你妈又拜托人找了几个男生,你去见见。”宋培安说完,悄悄看了眼宋雾,又示意陈淑丽说。

    “礼礼啊,就当交个朋友也好,一个人总闷在家也不好,多个朋友,以后出去还能一起玩嘛。”陈淑丽有些忐忑,之前一说到这个话题,宋雾反应就很激烈,最近家里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生怕因为这个话题又变成了火药桶。

    不料还未等陈淑丽再劝几句,宋雾就答应了下来:“好啊,什么时候?”

    “31号,跨年夜,正好你去见见,要是有觉得处得来的,还能一起跨个年,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跨年这些仪式感吗?”

    宋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到陈淑丽和宋培安脸上的不安和担心,笑着说:“我觉得挺好的,就当多认识几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诶诶,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的了。”陈淑丽开心地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准备红烧肉。

    宋雾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正好看到温祠安发过来的消息。

    她指尖在屏幕上稍稍停顿,随后像是作出了重大决定一般,在键盘上轻点。

    【宋雾】:已经解决啦,没事,谢谢~

    没有关心他的近况,也不需要关心。在暮村的点滴就像是一场梦,她短暂逃离找寻到的乌托邦。

    现在梦醒了,她有着日渐年迈的父母,有着所需要承担的期待责任,没必要再靠近容易让自己沉沦的梦。

    宋雾轻且慢地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放下,去厨房给陈淑丽帮忙。

    温祠安看着手机屏幕上宋雾发来的消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点开宋雾的朋友圈,也已经成为仅三天可见。

    没一会儿,宁林就来汇报。

    在听到宋培安住院的时候,温祠安敲击桌面的手停住,毛衣的领口隐约有些扎人,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喉咙发紧。

    窗户露出一条缝,冷风呼呼往里面钻,温祠安却好似全然不知。

    “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宁林却有些犹豫,好半晌后才说,“老板,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

    “宋小姐的父母前段时间托人在寻找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异性,应该是相亲。”

    窗户被冷冽的风一吹,吱啦作响,外面又开始落雪。

    “相亲对象确定了吗?”温祠安垂眸,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有些年头,边沿已经泛黄,上面的人脸也有些轻微模糊,但依然可见女生的清纯活泼。脸型优越,瓷白的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杏眼大而生动,弯起的唇角很甜,旁白还有两个酒窝。

    放在背面的指腹还能感受到凝固的胶水触感。

    这是他当初从学校的光荣墙上撕下来的,偷偷回学校进去的时候正好换榜,他穿着校服去搭把手,趁着不注意悄悄将这张照片撕了下来。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口袋里的这张照片像滚烫的热水灼烧着他的皮肤,掌心滚烫,心脏震颤。

    过去了这么多年,温祠安看着这张照片,想到宋雾在湖边哭红了眼的样子。

    他要做她的伞。

    “已经确定要见的是三个,但还在找其他合适人选。”

    温祠安按下掌心的照片,声音温润如环佩轻敲,做下决定。

    “稍后我把简历发你,你帮我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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