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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袭人

    翠翠见天色已晚,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柔曦说,“这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柔曦说:“还没黑,我妈不让我回去。”

    翠翠见这女娃蠢笨不知变通,想骂她几句,转念一想,把她哄来做个伴才是正经,“晚上有鬼出来,专门抓童女,你要小心。”

    柔曦果然害怕,她抬头看天,见日头刚落不久,“再等一会我就回去,现在回去她会打我的。”

    翠翠见劝不动,三下两下收拾妥当便往外走,“你不走那我走啦!”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彻底黑透了,秋娘提着油灯往大门走去,柔曦连忙停下手中活计,“秋娘等一下!”

    秋娘听见喊声,问道:“谁在那里?”

    柔曦说:“是我,柔曦,我马上就走。”

    “天黑了,慢点走,别绊着了。”秋娘目送柔曦离去,准备回坊内歇息,刚转身,便听见一句又急又怕的山歌,回去同丈夫邹远说笑:“那个柔曦,我锁门她还在,刚锁好门,她就在路上唱歌壮胆。谁要是听到了,明天拿这个事笑她,她又要躲起来哭了。”

    邹远道:“你也真是的,回回等她一个人,等到三更半夜,依我说,叫她妈来,跟她两个说清楚,每日酉时过半,准时落锁,既然不回去,干脆住这里,成天等她一个人,像什么样!”

    秋娘道:“算了,都是小事,乡里乡亲的。”

    翌日,柔曦一大早听见人声鼎沸,起床一看,院子里人来人往,嘀嘀咕咕,便拉住一个年轻女人问:“怀民嫂子,怎么了?”

    那大人含糊道:“那个……”

    柔曦又拽住另个妇人,“秋英婶子,怎么了?”

    秋英道:“昨晚,那个……”

    柔曦身量矮小,她踮起脚尖,却还是听不到一个字,想起村民素日来与自家并不和睦,也不自讨没趣,坐在门槛上等妈妈和兄长回来。

    不多时,几个嗓门响亮的媳妇把这件事说了个大概,一大早,几个村民在路边发现了翠翠,有经验的老猎人说,那是野猪的痕迹。柔曦听完,默默流泪,翠翠与她家沾亲带故,隔了五代,见了梅氏都叫姑妈。如今翠翠一走,十一岁的儿子邹飞彻底沦为孤儿。

    柔曦抹去眼泪,来到翠翠家,平日里两家大人偶尔走动聊家常,她与邹飞也吃过一个碗里的饭。她问邹飞:“你有地方去吗?”

    邹飞红着眼,眼角有未干的泪痕,“没有,外婆舅舅不要我,那边有九个老表。”

    “要不你来我家吧,以后我叫你二兄。”不过一口饭的事,吃个三四年,邹飞就能自立门户了,妈妈念在亲戚一场,也没有理由拒绝吧。

    邹飞心想,有个去处最好不过,不知这是柔曦的意思,还是梅氏的意思,正要开口问,几个大人进了来。为首是个叼烟的男人,他指挥女人翻出棉被和衣物,挑几样贴身的拿去烧,余者见者有份,又指挥男人搬木具铁器,拿去镇上换副棺材。说完居高临下看着柔曦,“怎么,这么小就想男人了?”

    柔曦跳起来指着那人鼻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这个叼烟的男人看着有点面生,听口音大概是隔壁村的。

    旁边几个男人连忙劝道:“算了,算了,你不要跟个小女孩计较,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柔曦心中气愤,什么叫不懂事,给一个八岁的女孩扣个“想男人”的罪名,是“懂事”吗?等会将这事告诉妈妈,就算这些大人互相包庇,也有邹飞作证。

    很快,有人把梅氏喊来,柔曦见叼烟的男人还在外面,正准备向妈妈告状,岂料梅氏一个巴掌劈来,“都几时了?还不去作坊?”

    柔曦一时有些发晕。叼烟的男人向梅氏道:“你女儿跟我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梅氏道:“你不是我们村的,你有所不知,我这个女儿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我想你也懂我的意思,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其实早年脑子发烧烧坏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小女孩一般计较,她想到什么说什么,是无心的。”

    男人道:“没事没事,嫂子你看你说的,女儿生得这么漂亮,嘴巴这么伶俐,你没必要这样说她,说清楚了就没事。”

    梅氏又吼柔曦,“还不滚?你是皮痒了吗?”

    柔曦哭着往作坊走去,不知妈妈为甚向那个叼毛道歉,自己又为甚挨打。走到半路,远远地有十几个人围在那里,她远远地望向翠翠遇难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正准备离去,忽又听见有人说:“都是上天注定的,都是命,没办法。”有一个人说:“是的,前世就注定了的,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柔曦心想,一群愚昧的村民,一个人好吃懒做,是上天的旨意,一个人多病多灾,是上天注定的,一个人突遭横祸,是阎王的命令,一个人打光棍,是月老不给机会……总之跟自己全无相干。难道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手脚勤快不偷懒,一个人怎么可能受穷?只要肯努力读书,又怎么会考不上功名?天道酬勤,亘古不变的道理,一群蠢货总喜欢给自己开脱。

    日头刚落,柔曦早早回到家中,见梅氏神色尚佳,便问道:“妈妈,今天那个叼毛为甚骂我?”

    梅氏怒道:“还不是你自己不检点!”

    柔曦道:“邹飞说,他没地方去,我让邹飞来我家,那个叼毛在外边听见了,就说我想男人。”

    梅氏道:“你不是想男人是什么?”

    柔曦一时被亲妈堵得说不出话来,便问:“我才八半,邹飞也才十岁,我们都只是小孩子,难道这也要避嫌么?”

    梅氏道:“就该将你这张嘴缝起来,成天给我闯祸,你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是三次五次了,我看见你就烦,以后乱说话,我撕了你的嘴!”

    柔曦道:“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可以告诉我错在哪里吗?你告诉我道理,我自然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少给你惹麻烦。”

    梅氏道:“蠢猪傻狗都知道你错在哪里,你却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岂非猪狗不如?”

    柔曦道:“你别生气,我以后保证少说话。”

    梅氏道:“但愿如此。今后你只当自己是个哑巴,有人问你,你就摇头。”

    过了数日,众人在塘边洗衣摘菜,王嘉宾见她来,“柔曦,听说你又乱说话了?”

    柔曦连日来猜不透错在何处,便试探道:“我没说错话啊,我哪句话错了?”

    王嘉宾道:“你还没错吗?”秀婶用眼神阻止儿子继续纠缠此事,一时,周遭只有此起彼伏的捣衣浣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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