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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般的兄弟 3

    1

    无奈,徐雷只好转学。

    但因为档案里有污点,所以连新学校也不好找,不过,徐雷爸最后还是通过某种关系硬是用金钱砸开了一所学校的大门。

    到了新环境的徐雷,脾气较之前收敛了不少,他很快就给段庆写信,详细地说起自己的近况,新学校环境很不错,身边的同学都很友善,班上的氛围感很好,自己的学习进步不少。

    段庆自然特别开心,当即就动手写了回信。

    信上先是几句简单的关心和问候,接着回忆起从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表示特别怀念,然后对徐雷过去的那些不良行为加以指正,调侃他一定要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浪子回头金不换,最后又苦口婆心地鼓励他好好学习,要不骄不躁再接再励,为了当初的那个梦想大家一起努力。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徐雷因为大家而被学校开除这件事,或许在他看来,他们早已心照不宣,根本不必明说。

    写完后他几乎是一路跑到邮局。想到徐雷收到信后有可能产生的心情,他内心就一阵狂喜。

    直到寄完信回到家,他激动的心才稍稍有些平静。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热切地等待对方的回信。

    然而信没等到,等来的却是他本人。

    那是在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徐雷突然来到段庆的新家找到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一脸平静地说,段庆,我杀人了。

    恍惚一个噩梦!段庆一下子惊呆了。

    徐雷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听我说。然后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真的是滔滔不绝,因为段庆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哭。

    每个人都有年轻过,都应该明白,那个时候的眼泪并不是软弱,只是一种无助。

    他说段庆,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我只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在最后的时间看看你,我现在已经被捕。

    呵,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就要进监狱的人还会去看好朋友,但是段庆,我会!因为我们永远都是好哥们儿!段庆你别哭啊,你听我说你别哭啊,学我!坚强一点!别他妈整得跟个女人似的哭哭泣泣,那算什么事儿!听我说下去!

    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真他妈过的贼快!转眼就已经长大。段庆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那个誓言吗?我们说好了长大后一定要创建自己的公司。现在看来我是不可能了,小永也不太可能,但你还有希望,也只有你了!

    你一定要努力学习!以前有麻烦我还可以帮你,但以后,我可能帮不上你了……

    徐雷抽泣了一下,说,千万别向我学习!别像一个杀人犯看齐!那,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一定答应我,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我从来都是帮着你从来没有揍过你,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一定会大打出手绝不手下留情的!

    你看,我只顾着不让你哭,自己倒先控制不住水龙头了,真他妈窝囊!

    他胳膊狠狠地抿了把鼻涕,接着说,小庆,我说完了,也该走了。

    段庆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抬胳膊狠狠擦鼻涕的动作那么的似曾相识,五六岁时不打不相识的两个哭泣小孩子的招牌动作,而如今却像一把钢刀般锋利,轻而易举地插到自己毫无防备的心上,锥心刺骨的痛!

    然后,他紧紧抱住了段庆,在他耳边说,保重!

    再然后,他就飞快地下了楼,消融在一片黑暗中。

    段庆竟傻子似的站在那里。那时候的段庆很脆弱,真的是很脆弱,脆弱到除了哭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脆弱到除了哭,再也想不出别的方式来面对现实。

    突然,小区里响起了警车刺耳的鸣笛声,段庆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肆意泛滥开来。

    段庆站在那里听着警笛,心如绞痛,忍不住的痛。针扎似的刀割似的火烧似的揪了似的心痛。

    当时他甚至有了恶毒的想法,自己也去杀人,把抓徐雷的警察全部杀掉,就算杀不掉,同归于尽也好,只要徐雷他能好好的。

    但他不敢,他害怕,怕徐雷会对自己失望,更害怕爸妈会因为自己犯罪而伤心难过!

    不如就这样了吧!反正爸妈今天不在家,不如就让所有的泪水所有的伤心都流出来吧!

    可是,能流尽吗?

    用手拼命地抹眼泪,可是眼泪越抹越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不完的眼泪,双手抹的就像水洗似的还在抹……

    2

    因为徐雷是正当防卫,而且不到法定年龄,所以不会判死刑。后来段庆前去探望,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徐雷说段庆你知道吗,他就是经常欺负你的那个,我打他时他只是一时忍了过去,后来他拉了一大票人找到我们学校,当时我身上刚好有一把匕首,你知道我学过武术的,很注意防身,然后我就不小心失了手。

    他说的很平静,没有一点儿动容,就像小时候对着课本念书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是两个人一起读,而现在是他一个人,那时候是为读书而读书,现在是念给段庆听。

    段庆再次心痛。但这次他没有流泪,他答应过徐雷的,一定要坚强。

    然后就是徐雷很欣慰的表情,说,三年后我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我一定去找你,咱们兄弟再聚!

    不等段庆开口,他又动了动嘴唇,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不过,段庆大概也猜到了。

    依他以往的性格,最后应该再加上一句,三年以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段庆终于露出笑脸,他含泪带笑,说,到时候我一定等你,等着和你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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