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走过的街道还是那么漫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学校商店和餐厅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附近的那家网吧永远人满为患。

    一切都是那样的一成不变。

    时间像一条不停向东流去的大河，流过的地方就不再回头。而过去的那些美好却以记忆的形式被珍藏心间，每每想起，皆是回山倒海的甜蜜。

    如果生活没有太多的波澜，如果一切就这么平静的延续下去，一如既往，尽如人意，或许他们真的会成为最幸福的那一对。

    然而没有太多的如果，花不会常开，月不会常圆，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而命运似乎总爱搬弄是非，无心，却残忍！

    只给人留下痛不欲生。

    2

    那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但天气预报说，全市晴转多云，局部会伴有雷阵雨。

    果然，才到中午，大片的乌云就把太阳遮住，天空瞬间变得阴沉沉。

    午饭过后，闷热的空气被阵阵凉风代替，雾气蒙蒙的后花园里，盛开的花朵散发出醉人的芳香，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不安的成分。女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坐在花坛旁的长椅上，随身带着书和笔，看书或者做题，时不时聊上几句，发出阵阵笑声，尽情感受着夏日难得的清凉。

    何易洁赶到时，尚明正低着头站在一棵树下发怔，看起来心事重重，跟不远处的人群相比，显得形单影只。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见面，总觉得有些不寻常，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好像有心事？”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闻声，尚明连忙抬头，“没有啊。”看到何易洁，他强颜欢笑地回应着，下意识却别过脸去。

    何易洁丝毫没有在意，她歪过头去看他，调侃道：“大老远就看到你愁眉苦脸，你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哈哈……”她语气轻快地逗他开心，自己却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尚明刻意躲避她的目光，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

    “说吧，找我什么事？”何易洁还在笑，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慌乱。

    尚明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涌出一片愁云，眼角浮起悲伤。

    “到底怎么了？”望着面前的尚明，何易洁愈加不安，不祥之感也随之愈加沉重。心就像被揪住一样无法呼吸，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莫名的不安肆意蔓延。

    “我确实有事要跟你说。”尚明深呼一口气，终于看向她。

    “那你说吧。”何易洁跟他对视，她的笑容干净，一如往常，尚明却从里面看到了忧伤。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面带担忧，小心翼翼地开口。

    何易洁感觉心在一点点收紧，但她仍然嘴硬，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

    “你听了不要难过……”尚明打断她，满脸心疼。

    何易洁只觉得胸腔发闷，她努力调整下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心里却一片死灰，然后她轻轻地开口：“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尚明轻轻别过脸去。

    何易洁顿时怔在那里，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固，肌肉僵硬，久久不能动弹。

    她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心里早已一片汹涌。

    3

    “为什么要离开？现在不是挺好吗？”她极力压抑住自己的难过，但脸上的恐慌和不安却出卖了自己。

    “我们算了吧。”尚明认真看向她，一脸平静。

    何易洁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拉起他的衣角，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攥紧，连声音也开始颤抖：“别闹了尚明……我会当真的……你别骗我……”

    总有些东西，我们非常珍惜，视它们如生命一般珍贵，用全部身心去呵护，甚至超越了生命的存在，超越一切。就是这些东西，或许我们根本无法接受，甚至不敢想象它有任何的闪失。

    明知道已经快要失去，明知道已经无可挽回，明知道这一切已成定局，明明知道，却还是紧紧抓住不放手。紧紧地抓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不放手！拼命地，抓紧！还天真地以为，只要紧紧地抓在手里，就不会失去，就永远都是自己的。就是这样的可笑，这样的自欺欺人。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心爱的玩具被邻居家比自己大两岁的毛毛抢夺，明知道不是对手，明知道非丢掉不可，却还是紧紧地抱住，用身体护住，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不顾一切来保护，怎么都不愿意接受将要失去的现实！内心的愤怒，眼里的无助，硬生生地表达着不公。忘记了疼痛，却丝毫不放松手里的抵抗，泪如泉涌。

    流泪，不是疼痛，而是害怕失去手里的东西。委屈无助的泪。

    “易洁你清醒点！”尚明狠狠转过脸，不去看她，他用力咬紧牙关，额角有明显的青筋暴起，“这不是什么玩笑，过完今天，我就和我爸离开这里！尽管……我也舍不得，但我必须离开！”不如一切都说了吧，说出来就什么都好了，就让所有的伤心和痛苦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吧！

    其实，真的什么都说了，倒也没那么难受了。尚明突然平静下来，眼角有泪流出来“你……你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周围的人群纷纷朝这边侧目，时不时传出一两句疑惑的评论，这对被大家一致公认的完美恋人的突然变故足以令所有人诧异。

    “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没有了你，我该怎么过？我该怎么好好生活？！”何易洁突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几近癫狂的歇斯底里。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定格成一幅伤感的画面。

    “对不起……”尚明平静如水。

    雨突然就落下来，瞬间铺天盖地，叫人措手不及。

    他们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连雨似乎也理解人的心情，用激烈的节奏修饰悲伤的情绪。

    “下雨啦！”“快点！书都淋湿了！”“快点回教室！小希快点……”周围人群开始躁动着喧闹起来，纷纷跑开，偶尔还有人回头朝他们张望，也不过只是无奈的唏嘘。

    站在雨中倾听着雨的声音，多像悲伤的歌曲。

    “我知道，”何易洁脸上湿成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一定是我不够好……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她说的语无伦次，泪如雨下。

    尚明努力说服自己不能心软，长痛不如短痛，但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心痛的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