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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折的爱情 2

    1

    何易洁和尚明的爱情是刻骨铭心的。

    那时候是初三,难忘的中学时代。十五六岁的光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满怀着对真诚友谊的向往,他们在茫茫人海里相遇。

    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

    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是新鲜而快乐的,每天都充满期待。

    初三的学习繁重,几何图形,英文单词,物理公式,化学反应,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每天都要面对书山题海,每天都有大把的试题等着解决,是一个充满辛苦汗水的季节。但对于他们,一切却是那么的渺如尘埃。他们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那么多的相知相惜,那样的相见恨晚,即便有再多的繁重又何足挂齿?!

    学校商店和餐厅,附近的避风塘网吧,网吧隔壁的亚威量贩,还有热闹非凡的小吃街,是他们生活的重要部分。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走在一起的身影也成了一道美好的风景,俊男靓女,心心相印,动作默契,叫人羡慕不已。

    爱情的种子,就这样悄悄地在他们心里萌了芽。

    2

    他们是快乐的,可同时也是忧郁的。

    白纸般脆弱水晶般透明的某种东西还隔在他们之间,近在咫尺,却叫人望而却步。还是何易洁先……

    “做我男朋友吧!”

    她就这么突兀地开了口,年轻得几乎幼稚的脸上显示着真诚的表白,温柔的眼神下隐藏着迫切的期待。

    尚明先是一怔,然后认真地望向女孩,那一刻,他的目光里有幸福在闪烁。

    “好啊。”他轻轻牵动嘴角,笑容一片灿烂。

    很快,往日的街道便出现另一幅场景:

    一个高高的男孩骑单车载着一个满脸欢笑的女孩,车子骑的飞快,女孩紧紧抱住男孩。

    夏日里的白色球衣永远那么洁白,那么明亮,那么引人注目!年轻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永远都是那么诱人!那么回味无穷!

    单车驶过的地方留下了无数的欢笑,弥漫在甜蜜的空气里,久久不肯离去。耳机里永远都是那首《樱花草》:“恋人怀中樱花草,听见胸膛心在跳,偷偷地,在思念……

    尚明经常会送一些卡通玩偶或挂件之类的小礼物给何易洁,虽不值钱,但她却格外珍惜。尚明郑重地说,现在我没什么钱,只能先送这些,但以后一定会送更好的,会送项链送戒指,送车子,送房子,然后送上自己的一生。最后他还调侃说,这些你一定要保存好,这就是信物,就好比支票一样,你要好好保管,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兑现。

    直到多年后,经历了沧海桑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何易洁依然非常珍惜。

    3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的恋情很快便东窗事发,闹得校园里尽人皆知。在那个对早恋人人讳莫如深的年代,他们的情况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不过学校的处罚并不算残酷,至少没有赶尽杀绝,没有强制退学或者开除学籍,只是被各记大过一次,2000字以上深刻检讨,然后“榜上有名”,最后还要请家长。

    双方家长来到学校,自然不会互相推诿。在班主任和各级校领导面前,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论此事,态度诚恳地做了自我检讨,表示对孩子青春期的成长没有足够关注,没能及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恋确实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业甚至耽误他们的大好前程,感谢学校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同时也对他们进行一番开导说教,并在离校前向校方再三保证绝对下不为例。

    然而年轻的他们并没有因此退缩,当晚便又手拉手走在一起。对他们而言,这次事件似乎只起到相反的鼓励作用,促使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

    其实尚明是一个洞察力很强的人,在跟何易洁交往过程中,他总是很细心地观察她的行为举止,并能从中轻易捕捉到一些信息。比如她最喜欢粉红色,爱吃盼盼薯片和虾条,爱喝美汁源果粒橙,爱看言情小说,喜欢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抄写流行歌曲的歌词,最喜欢的水果是芒果,爱穿平板小白鞋,喜欢留着长长的刘海……

    尚明本能地将她的这些习惯统统归结于可爱的范畴,对她更加用心,并坚信这段恋情一定能走到最后。而他拼尽全力的付出,也得到了何易洁肯定的回应,两人很快便如胶似漆,感情急剧升温。

    他吃过她吃剩下的饭,帮她洗过她被墨水弄脏的校服,每天帮她排队打饭,准备好她爱吃的零食,为了她不受欺负而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为了陪她看病而旷课一整天,为了帮她买夜宵而经常翻墙外出,甚至每个月底提前帮她买好卫生巾……

    或许是尚明太过于用心,对她细致入微,把那份体贴做到了极致,以至于后来再面对别人的追求,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拿来跟尚明作比较,然后嗤之以鼻,也不过如此,根本就没有足够用心。

    是因为有了最初的感动,所以理想的爱情便有了标准。因为拥有过自认为最好的,所以其他人都成了将就,不管这个人有多优秀。

    而至于为什么后来会喜欢段庆,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4

    记得那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像往常一样躲在学校后花园的隐蔽角落里,四周有植物的遮掩,他们很安心地依偎在一起。

    当时的他们怀着如此那般强烈的决心,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纵使被老师发现,哪怕被学校开除,又有何妨?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黑暗中,尚明的声音无限温柔。

    何易洁天真地仰起脸,痴痴望向夜幕下的天穹,声音清澈的仿佛不真实:“我喜欢海。喜欢那种天蓝色的随性,喜欢海边的那种宁静。”

    “好啊,那我们以后就去沿海城市,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那里没有世俗的烦扰,没有都市的喧闹,我们可以在那里置一所小房子,过平静安稳的生活。”尚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微笑爬上嘴角。

    “嗯。我们要一直相亲相爱下去,不离不弃,我要为你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看着他们幸福快乐地成长,念书,结婚,成家,我会陪你一起慢慢老去。”何易洁幸福的憧憬着,年轻稚嫩的脸庞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朦朦胧胧的。

    其实朦胧也是一种美,只是有些朦胧。

    一阵轻风吹来,尚明将她抱的更紧。

    她把头深深埋进男生温暖的怀抱,仰起头再次望向夜空,年轻的脸上闪动着幸福的光点。

    两颗年轻的心,经过一次次猛烈的碰撞过后,就那样轻易地紧密缠绕在一起。

    当时的何易洁甚至天真的以为,那个肩膀一旦靠上,便是永远。

    夏日的夜晚,静谧。他们紧紧的偎依,感受着彼此渐渐紊乱的心跳,很快他们便乱了方寸,呼吸变得急促。尚明缓缓俯下身,把那个叫做初吻的东西深情地印下去……

    “快看!流星!”何易洁突然坐起身,把一只手臂高高抬起,伸出食指指向天际,然后她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作祈祷状,“我要许愿……”

    看到她这么开心,尚明不禁莞尔而笑,笑她的天真,说她,真是小傻瓜。何易洁笑的得意而满足。

    只是,再一次喊她小傻瓜时,早已时过境迁,恍若隔世。

    风景依然在,人已非少年。

    “我最喜欢流星了。”何易洁睁开眼,开心地笑起来。

    “其实它们都很寂寞。”尚明缓缓低下了头。

    或许当时的他们谁也不曾想过,几句脆弱的誓言,又怎么能够敌得过现实的残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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