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一那时写小说的稿费将将够养活自己，有时也会接一些短视频脚本，广告文案，偶尔也会有同事找他代写PPT，这种有时可以挣到的钱，筹一就会屯着去买云宇的代言，幸好那会云宇的代言不算多，筹一想到这里有几分苦涩。

    辞职后筹一就在横店附近租了房，写小说的同时学习写剧本，剧本更看重场景化表达、注重对话和镜头，横店就是很好的学习场所。剧组大部分时间是不让进的，偶尔的探班名额也很难抢，筹一就每天找群演唠嗑，有时带着瓜子有时是水果，囊中羞涩的时候也会买棒棒糖。

    云宇那会接了一部男主角的古装戏，刚好也在横店拍戏，因此筹一的探班也频繁了很多。

    少年总是会在上下班的路上遇到捧着IPAD的少女，少女面色红润，身材已经逐渐凸显，四肢依旧纤细，蹦蹦跳跳或者眉头紧皱的少女看见少年的瞬间会立刻安静下来，不要签名也不拍照，只是笑着打招呼，仿佛要甜到人心坎里。“哥哥早上好，哥哥中午好，哥哥晚上好，哥哥好帅，哥哥加油，哥哥辛苦了”，偶尔，少女也会掏出洗好的应季水果，少年明明笑得嘴都要歪掉，还总是劝她留着自己吃。

    少年有几次遇到少女对着其它演员犯花痴，跟在别人身后走老远，只是很快少女就自我安慰道，“还是我家云宇哥哥最帅”。这时少年总是悄悄地勾起嘴角，笑着走远假装没听见。

    云宇那时开始有了一点粉丝，偶尔也会有人来探班。他的原则是不拿粉丝一针一线，只收信。只是没人的时候，少年也会舍不得拒绝少女，譬如此时，两人正一人抱着一颗油桃，面对面啃得嘎嘣脆。少年笑，少女也笑，吃完两人客套地寒暄着再见。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回头，一个人已经走远，或者一个人回头，一个人转身走得正酣。偶尔，少女转身也会正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眸。

    写作灵感枯竭的时候，筹一也会去应聘群演，丫鬟、路人、尸体、甚至连日本鬼子都演过，用她的话说，就叫沉浸式体验。

    云宇拍完戏离开的那天，去隔壁剧组打招呼，遇到了正在扮演丫鬟的筹一。那是少年第一次看见穿古装的少女，少女的肩膀单薄，腰肢纤细，巴掌脸上顶着厚重的发髻，看起来似乎摇摇欲坠，普通的粗布衣衫，遮不住少女的眼波流转，腰杆挺得笔直，举止端庄，只是呆呆地站着便已出众绝尘。

    “好，卡，过了”，导演笑道。少年也笑了。

    少女看见了少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中途被一位男人叫住，拉着少女躲在柱子后说些什么，少年悄悄靠了过去，两人一柱之隔。

    “不错啊，美女，有没有兴趣客串下，我这有个词多的角色，晚上我两聊聊”，男人说着靠近了几步。

    少年的心内五味杂陈。

    “谢谢导演，但我下午就离开了，希望有机会再合作”，少女假笑道，往侧边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铿锵，拒绝得有理有据。

    男人哼了一声，转身假装无事发生，走开了。少年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已经走到柱子侧边的少女松了口气，回头对上了柱子后面少年的眼眸，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少女怔住了没有说话，内心活动丰富：“谁的眼睛这么好看”、“罪孽啊”、“他不会全听到了吧”。

    少年紧紧扯着少女的袖子，拉着她绕过柱子，走过回廊，一路无言。少女怔怔地跟着少年的步伐，害羞地低着头。

    不知过了几道门，很快少年就拉着少女站在了总导演身后。看见朋友演完戏，少年笑着迎上去，“龙哥，刚好遇到我妹子在做群演，带她跟你打个招呼”。

    少女愣了一下，配合着喊：“龙哥好”。内心OS，我什么时候成你妹子了？

    “嗯嗯”，龙哥打量了一下少女，“是个好苗子”，点点头征询式地望向少年，“你妹子以后考虑做演员吗？”。

    少年侧身挑眉看着少女，没说话。

    少女慌忙摆手，“不不不，谢谢龙哥，我最近在学习写剧本”，少女说着抬头望向少年，心虚地道，“沉浸式体验，沉浸式体验”。

    少女看着少年严肃的眼神和白得吓人的脸补充道，“以后不会了”。

    “龙哥，打扰了，那我们先走了”，少年笑道。

    “好”，龙哥看着少年紧拽着少女的袖口走远，笑了笑。

    少年就这样拽着少女的袖子，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换衣间，低沉着嗓音道，“你先进去还衣服”。

    少女低着头默默进去换掉戏服，还给剧组的工作人员。

    少女出来后，少年皱着眉，气得嘴都要歪掉，教训少女道，“难道还要沉浸式体验潜规则吗”。

    “对不起”，少女红着眼低声道，“我也没想到”，少女倔强地抬起头对上少年严肃的眼神，弱弱地道，“但也不该是受害者有罪论吧”。

    少年压下火气刮刮少女的鼻子笑道，“行吧，还好我家粉头聪明”。

    “这次算你运气好”，少年恨恨地道，“什么玩意你也称呼他导演”。

    “哎”，少年重重地叹了口气，郑重地道，“以后需要群演的话我帮你介绍”。

    “不用不用，我以后只演什么死尸、毁容、如花、小鬼子这种”，少女仰头掰着指头数着，一脸骄傲。

    “最近老在横店碰到你，你辞职当群演了啊”，少年呛声道，“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在你那TOP公司干了？”。

    “鄙人现在是专业的网络写手，说不定哥哥以后还得拍我的剧本呢”，少女在少年的调侃下放肆了几分，垫着脚梗着脖子说道。

    “好，我等你早日罩着哥哥”，少年笑了笑，不再劝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少年和少女的电话同时响了，少年需要去赶通告，两人笑着说着再会。

    回去后云宇还是没忍住发消息叮嘱她，“早点回去上班”。

    “好的，谢谢哥哥”，筹一嘴硬地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