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求亲

    往西……

    胸口突然针刺一般,露出个小洞,涌出许久不曾感受的落寞。

    丝桐眼神黯淡几许,但马上,又转换成平时的坚定。她毅然向东走去。虽不知会走到哪,以及面临着什么,但她绝不会走来时路,她也相信自己到哪都能开辟出一番天地。

    她没有规规矩矩跟着人流走官道,而是跑到与官道旁边方向一致的小路,小路穿过一处杏林,粉白的杏花开的正艳,风起,瓣瓣飞落,打旋而舞,香气袭人。丝桐惬意地闭上眼,简直要醉倒在这美丽的花雨之中。

    可惜手边无琴,否则便可应景弹奏一曲。

    说来也遗憾,她斫琴虽有天赋,可弹琴却很一般。勉强唬唬不懂行的。起初她还有些气馁,不过后来也看开了,人生在世,没必要事事追求完美,开开心心便好。

    比如当下,她就开心得不得了。丝桐笑着睁开眼,不远处多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银白色锦袍掩于粉白花雨之中,精致的轮廓,漂亮的眼睫,好似经由百年修炼成人身的杏花妖。

    丝桐瞬间僵住,喜悦不再,一颗心猛然下坠,寒意入骨。

    朱明烟走近,在距离丝桐约一米的地方停下,他张开手,一片花瓣听话地落在掌心,任由他两指摩挲着。

    朱明烟眼里透着邪气,笑得狡黠,他道:“姑娘这是想要去哪?”

    丝桐回过神,清清嗓,尽力表现出十分平常的样子说:“出来透透气,毕竟王爷给的是个大活,我得舒缓一下身心。”

    说完她张开双臂动了动,好似真的是出来放松的。

    朱明烟轻笑道:“出来放松还背着那么大一个包袱,真是不容易。”

    丝桐刚想回答,就见从朱明艳身后走出一位男人,他有着一副标准习武之人的身材,气质和善,再加上眉心一颗黑痣,颇有佛相。

    不过丝桐从不轻信面相,她见过太多面容和善的人,下一秒却要人命的。

    思及此,她瞟了一眼朱明烟这个现成的例子。

    “王爷,姑娘屋内的一应用具都不见了。”

    朱明烟点头,他自始至终目光都在丝桐身上,他对丝桐介绍。

    “这位是我的护卫,守君。”

    守君对着丝桐一拱手。

    丝桐面上乐呵呵,背地却在咆哮。

    谁管他是你护卫还是你爹啊?!

    她大脑急速飞转,“王爷,是这样,我呢,以前出来散心时,家被人偷过,所以之后凡要走远一点,我都要背着家伙什,要不实在不放心。”

    她前脚说完,后脚守君就说:“回王爷,未查到姑娘的报官记录。”

    丝桐急了,“报官要有用,我当然就报了!”

    “看来姑娘吃过亏,不如现在就随我回去,无论何时的事,都能替你讨回公道。”

    朱明烟说着手掌一翻,花瓣晃晃荡荡地落在草泥之中。

    丝桐不禁咽了下口水,她抓紧包袱。

    “不用了,多谢王爷好意,我休息差不多,现在要回家了。”

    在二人的注释中,她又朝昭京城的方向走回去。

    朱明烟递给守君一个眼神,守君了然,几步赶上丝桐,趁丝桐不注意拿走她的包袱。

    “干嘛?!”丝桐吓了一跳。

    守君不说话,带着丝桐的包裹,消失无影。

    丝桐迷茫地看向朱明烟,指着守君消失的地方。

    “姑娘背着包袱重,守君先替你把它拿回去。”

    丝桐: “……”

    如果说出来时是带着忐忑的侥幸,回去时便是无比的沉重和……愤怒。

    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早已被他监视着,那他还纵容自己出城走这么远!

    丝桐一想到对方猫一般拿自己当耗子开涮就极为不爽,她越想越气,一张脸臭得很。

    朱明烟与她并肩而行,两人的距离时近时远,朱明烟一路都在说话,刚开始问些斫琴上的疑问,后见丝桐爱答不理,也不再询问,而是改为自说自话,说些天南海北,闲话家常。

    回到朱雀街时已至晌午。

    街上的摊铺轮换一番,早点转成了各色小玩意的杂摊。

    朱明烟长相扎眼,身姿挺拔,装出来的气质温润,仿若和煦春风,昭京人纵使见惯了权贵,却也不禁侧目。

    他这一路悠哉游哉,若不是丝桐冷着一张脸,倒真像是结伴游街,丝桐心中疑窦丛生。

    他难道不应该立马将自己带回去严加看管么,怎么还溜达起来了。

    正想着,手忽然被温/热/包/裹住,丝桐一惊,想从朱明烟手中扯出来,奈何被拉得更紧。

    “你放开啊!”

    朱明烟不理,更是转为五指交握。丝桐被这个动作劈了个外焦里嫩,点了定穴般一动不动,朱明烟露出一丝恶趣味的了然,随后拽着她走向其一个小摊,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发簪,都是当下时兴的华贵样式。

    朱明烟搜寻一会儿,拿起角落的一只素净的白玉钗,转身就要插在丝桐头上,丝桐向后一仰,躲开。

    朱明烟换个方向,丝桐再次避开。

    摊主见此,连忙出声缓解尴尬:“许是这位小娘子不喜欢,官人换只钗子吧,这只太过素净,昭京近日时兴艳的,这只绯云钗就很不错。”

    朱明烟轻轻一笑:“我娘子就喜这素净透亮的,她是害羞。”

    娘,娘子?

    还未等丝桐张嘴反驳,朱明烟就手快飞速把玉钗给戴在她发间。

    丝桐穿着朴素,发髻也简单,别上样式简约的玉钗,反倒增添一丝颜色。

    朱明烟笑眯眯道:“果然合适。”

    丝桐想拔下,奈何朱明烟立马交了钱,拉着她去往下一处,一气呵成。

    丝桐只觉得这只玉钗像是一根铁棒插在发间,连带着她的脸也开始烧。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想借此来惩戒她?

    本以为就此告一段落,未曾想玉钗只是个开始,朱明烟拉着她左逛右逛,不一会儿两人空出的手里就提满了了大大小小的玩意。

    “饿了吧。”

    朱明烟递给丝桐一块包好的杏花糕,丝桐本想拒绝,可适时一声响亮的嚎叫从肚子里传出。

    丝桐脸颊一下通红。

    两人找了路边休憩地坐下吃糕,不远处两名青年看着,其中一个啧啧道:“做女人就是好,不像咱们男的,还得哼哧哼哧自己赚钱。”

    另一个笑得猥琐:“她们咋不赚,哼两声就是赚,咱们得花钱让她们哼两声。”

    丝桐嚼的牙齿咯咯作响,攥起剩大半块的糕,走到那名猥琐青年旁,将糕直接拍在他脸上。

    青年起来呼噜着脸,嚷道:“臭娘们!“

    丝桐掸去手上的糕渣,冷声道:“放心,你若是能在男人底下喘两口,赚得也多的很。当然,你若是肯在女人底下喘两口,也能找到养你的!实在不行,你就学骡子驴啊,围着磨又喘又叫也不错!”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开腔竟比他还混,青年一时发怵语塞,又见丝桐身后的朱明烟,直觉告诉他不要惹这两人为好。

    “行啦行啦。”同伴扯着他。

    “呵,我不跟女的一般见识!”

    青年撂下这句话,甩手灰溜溜走了。

    丝桐一肚子火,她脸色阴沉地提起各种玩意,径直往家铺子的方向去。

    朱明烟瞧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等回了家,包袱已然放于桌上,丝桐有些恍惚。好似她真的只是出去溜了个弯。她瞧着一桌子的玩意儿,道:“王爷今日买这么多东西,不会是想当定金糊弄过去吧。”

    “定金是定金,礼物是礼物,本王要求姑娘半年制琴确实有些为难,因此想买些小玩意聊表歉意。”

    丝桐气乐了,“那王爷不如把时限放宽更好。”

    朱明烟回得很有礼貌:“确实要的紧。”

    他环视四周,开口道:“姑娘的铺子定是热闹,这床琴时间紧迫,本王也不希望闲杂人来打搅姑娘,本王府内倒有一清净之地,景色甚优,不如姑娘住进府里,待事成。姑娘就算想要金山,本王也定给姑娘搬来。”

    丝桐眯起眼,

    分明就是要监视自己。

    她假笑道:“王爷可真是财大气粗,小女子佩服。只是我乃一介女流,于世道,进王府怕是不妥,恐有无谓的流言蜚语,还是在这比较好。”

    朱明烟好似就等着她这句话,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既如此。若姑娘为本王王妃,便理所应当了。”

    丝桐骤然变了脸色,嘴角抽动几许。

    “王爷,婚姻乃大事,岂能儿戏!小女身份卑微,也配不上你!”

    朱明烟摇摇头,说:“配与不配不是姑娘说了算的,方才大街的一举一动,应是早已报给某些人,若是姑娘不同意,只怕会有人来找姑娘麻烦。”

    “王爷又要威胁我?”

    朱明烟但笑不语。

    丝桐怒火中烧,她用力一拍木桌。

    “王爷用如此手段逼我,我便不做这床琴!”

    面对丝桐的激动,

    “姑娘还需好好想想。若是遇到危险,记住一定要去松月楼。”

    他打开门临走前,用平淡带着冷酷的语气说道:“当然,若是姑娘不想活命,这句话就当没听到好了。”

    屋内只剩下丝桐一人,她瘫坐在地上,头痛欲裂。

    事情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她只是一个老老实实制琴为生的斫琴师而已。

    松月楼她知道,就在这条街,离她这间铺子不远。一直就觉得是正常的酒楼,未曾想居然和这个人有勾连。

    丝桐啐了一口。

    “有本事就要我的命!”

    她回到里屋,挺尸一般躺在炕上,在空中踢腿发泄。

    就这样直到华灯初上,清泠泠的月光透过轩窗洒下,到了后半夜,还未见有何动静。

    丝桐点亮外屋的油灯,头发乱如蓬草。她颓废地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水抿了两口。她不敢入睡,生怕真有人趁她睡觉时取她命。气话归气话,她努力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意外身亡的。

    又等了一会儿,就在丝桐准备稍稍松口气时,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划过心头,她左耳微动,连忙一个回身,避开破窗而入,直朝她面门而来的铁镖。

    还未等她喘口气,紧接着又一只铁镖飞进,丝桐将手中茶杯一掷,打下铁镖,茶杯破碎一地。

    窗户被穿烂,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刺向丝桐,丝桐连忙拿起桌上的木凿挡下,只听“当啷”一声响,木凿被震飞,丝桐半条胳膊被震麻,黑衣人显然没想到这样一个弱女子还有些功夫傍身,明显一愣。

    趁对方愣神的片刻,丝桐将桌上的油灯泼向他。黑衣人闪避不及,被泼个正着,丝桐一个跨步直接飞身到门口,用脚将旁边本用做制琴的木板勾起,用力踢向对方。

    丝桐心知虽然有些自保的三脚猫功夫,但终究也不是办法。

    若是遇到有危险,一定要去松月楼……

    丝桐银牙紧咬,这个男人可算计的真好啊!

    她飞点几步,出门朝街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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