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吃饭啦。”
“放下吧。”
“九叔你趁热吃,丸子姐特地给你窝了一个鸡蛋蛋哟~我们谁都没有呢,她肯定是想借这颗蛋蛋跟你和好,你就不要生气啦嘛。”
阮二试图回想起他六岁之前是怎么说话的,边说还边起鸡皮疙瘩。
阮沚继续冷着一张脸,“丸子姐?你倒是叫得很亲热啊。”
“是真的。”
阮二忙替杳纨解释,“我们的拌面噎人得很,只有你这碗是汤面,最适合在这样冷的日子吃了。而且她不仅特地给你煎了个鸡蛋,连汤头都是另外熬的,那叫一个用心哟~”
“小白也没有?”
阮二明白虽然自家九叔脸上还是冻着寒冰,但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了。
于是更加绞尽脑汁地添油加醋。
“真的。章大夫那碗都只是炸酱面,灵筠送去前我还特地检查过的。放心吧九叔,你才是丸子姐唯一舍得多加颗蛋的那个人。你瞅瞅,还是双面煎的呢。”
听罢,阮沚挥挥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快滚,老子要吃面了。”
看小侄子走后,阮沚方松了紧绷的表情。
确定他们不会再返回后,这才拿筷子拨了拨金黄的荷包蛋。
“嗤,一碗面就想讨好爷。爷就那么好打发吗?”
说完倒是将面吃了个精光。
晚上锁好大门,阮沚同章大夫一起到后堂准备吃饭时却发现屋子里已经乖巧地坐了三兄妹。
阮沚皱眉,“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阮二嘿嘿嘿地笑,“我和灵筠今天表现这么好,应该值得被留下来吃饭吧?”
阮三忙不迭点头附和。
不再理睬他俩,阮沚转向阮大,“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阮大微微一笑,“九叔你都冒用了我的名号,让我蹭顿饭也不为过吧。章大夫你说呢?”
章大夫入了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药坊的坐诊大夫来药坊吃饭。嗯,有理有据毫无破绽。”
阮沚白眼一翻,也入了座。
最后,满满当当的一桌菜竟一根菜杆子都没留下。
只不过整个晚上,阮沚都在等着某人来主动跟他示好。
然而直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某人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跟其他人倒是相谈甚欢,连午饭都是芙姐送进来的。
于是坐不住的阮沚找了个人去阮府把阮二喊了过来。
“你不是说她要跟我和好吗?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阮二被问得一头雾水,“九叔,你说啥呢?”
阮沚手一挥,指向那个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姑娘。
阮二恍然,“你说丸子姐啊。不是吧九叔,你还等着人家姑娘来跟你主动示好啊?”接着十分造作地捂了脸,揶揄道:“平时瞧你撩拨姑娘不是挺游刃有余的嘛,今天突然矜持个什么劲儿。”
阮沚“啧”了一声,阮二立马收了嬉皮笑脸。
“我是东家,是她要讨好我。而且是她惹的我,凭什么要我主动去示好。”阮沚不满。
阮二呵呵了两声,“那你想怎么着?”
“什么态度,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那九叔您觉得怎么办才合您的心意呢?您说,小侄子我这就去办。一定让你满意!”
狗腿至斯。
“反正不能让她知道是我的意思,而且不能是我主动。”阮沚反复强调。
阮二想了想,一合掌,“明白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九叔。今天晚上别睡太早,我先走了。”
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阮沚很满意。
不愧是他们阮家的子孙,果然天资聪颖一点就透。
吃完饭已经回屋的阮沚在屋中来回踱步。
灵均那小子不是说有办法嘛,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再一会儿丸子洗完碗筷擦完桌子再洗个澡就该睡了。
于是他将耳朵贴在窗边。
听到她洗完了碗筷,倒了水。
擦完了桌子,倒了水。
然后往屋里端了两三桶水。
接着隐约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嗯,想来是在洗漱了。
一柱香过去了,水声还没有停。
嗯,应该是还要洗个头发。
一刻钟过去了,水声终于停了。有片刻的安静。
嗯,应该是洗漱完了吧。
接着门被打开了。
嗯,她出来倒水了。
都洗完出来倒水了,灵均你这臭小子还不出现!
正当阮沚怒气冲冲地坐回床榻时,忽然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然后紧接着就听到丸子的惊呼和水盆掉落的声音,还有一个刻意压着声音却意外熟悉的男人的说话声。
“别动!告诉我,阮沚在哪个屋子?”
他一到院子就看到五六个黑衣蒙面人站在院子中心,而丸子则穿着单衣站在对面一脸惊惶。
原本披在身上的棉衣连同水桶一起吓得掉在了地上,估计也已经弄湿了。
“你们是谁?” 他问。
难道是五皇子那边派来的人?他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还可以啊,怎么就泄露了。
“你是阮沚吗?” 对方反问他。
他刚想回答,就听丸子说:“不是。他是我们章大夫,阮东家今天不住这里,你们找错地方了。”
阮沚回头看时却见她格外镇定,丝毫不见刚才的慌乱无措。
可对方又说话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那个阮沚呢。”
说话间,为首的黑衣人趁杳纨不注意借葳蕤的灯火悄悄地冲他递了个眼神。
这双眼睛……
又听他继续凶狠道:“你要是不承认,我们就只好先抓这个小姑娘回去乐呵乐呵了。”
接收到对方信息的阮沚忽觉头大,灵均这小子是脑袋里有坑吗。这是什么烂法子?还乐呵乐呵?
你们不是专门过来杀我的吗,怎么突然又要欺负人家小姑娘去了。
假装杀手也拜托假装得专业一点,人家五皇子手下的人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而杳纨虽然也觉得这个弯拐得有点大。但眼下情况危急,她也权当这是对方想要逼东家承认的法子了。
心虚的阮沚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接,“我就是阮沚,有事吗?”
“哼,狗贼。看我今日如何取你狗命!”
狠话撂完,一群黑衣人唰唰唰舞着剑花就冲二人而去。
为躲避并不怎么快的攻势,阮沚还是一把搂过杳纨的腰往旁边一闪。
在阮二预想中。
此时二人应该相拥着四目相交,然后情意在几度旋转中一并得到了升华。
但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完全没有。
阮沚只转了一圈半,就被杳纨尚未干的湿发甩了一脸。
原本应该随着夜间鲜活的晚风轻轻柔柔拂过面颊的秀发,因为刚洗完的关系有了重量,拍到脸上时显得格外有气势。
阮沚被拍得有一瞬的愣是,抹了把脸又进入了打斗中。
只见他身姿飘逸,招式凌厉。五个黑衣人把他围在中间,刀光剑影中显得他异常勇猛。
杳纨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她的灶王爷啊,这太平盛世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一直默默观察的黑衣头目看了看打在兴头上的阮沚,又看了看躲在一旁的杳纨。
他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人家姑娘也不会因为你打架的样子特别帅而爱上你啊。该想点别的办法。
于是心念一动,大喝一声,“老子先杀你的女人!”
然后提剑朝杳纨刺去。心想接下来就看九叔你英雄救美后的苦肉计了。
而那头常年处在危险中心的阮沚因着对危机的敏感下意识飞身赶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就将对方的剑踢飞到了一丈远。
一时寂静。
双方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为首的黑衣人心中直骂娘。
九叔啊,你踢掉了我的剑,我还怎么演啊?
还好其他几个黑衣人尚算专业,反应迅速地又朝杳纨的门面砍去。
于是阮沚再次搂住她的腰开始边躲边战。
叮叮咣咣。
看似激烈实则毫无意义的打斗终于在其中一个黑衣人划开了阮沚的衣物,在他的肩胛骨处留下一道伤口后作罢。
“哼,我改天再来取你狗命。”对方非常傲娇地一扭头。
然后一个跟着一个地翻过围墙跑了。
这就走了?
杳纨觉得这些人莫不是晚饭吃饱了没事做,过来溜一圈的?
“东家,你受伤了。”
杳纨紧张地探手去摸他的肩胛骨,没有脑子去思考为什么他们突然就跑了。
也没有在意为什么明明是来杀阮东家的,后面却变成了都要来刺她。但总之显而易见地,刚刚那一剑是阮东家替她挡的。
于是她慌慌张张地将他扶进了屋,又跑着去敲开了章大夫的门。
那血一直哗哗的在流,不会流光吧。
阮沚很想叫住她,告诉她自己也是大夫,不用把小白叫醒的。
很快,章大夫已经拿了药匣子在给他施针止血了。
“疼吗?”杳纨眼眶微红。
她在药坊呆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血。
大抵是春城治安不错,所以很少有人打架斗殴,自然也就很少有人流血。来药坊的大多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
阮沚强忍快控制不住要弯起来的嘴角摇头,“还好。”
章大夫瞥了他二人一眼,“丸子,去把前头包好的止血药和消炎药拿来煮了,一会儿盯着他喝完。”
“好。”
杳纨忙不迭应下,跑开了。
“诶,等……”
阮沚没来得及拦住她,于是对着章大夫怒目而视,“要止血撒点止血散再包扎一下不就好了。干嘛非让我喝药?”
这小白一定是故意的。
章大夫哼笑了一声,“做戏不得做全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