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猛回头。

    只见一个和修女玛利亚长得一模一样的修女凭空出现在那里。

    “你是谁？”青黛警惕道。

    “我是修女玛利亚，”她笑着道，那笑容仿佛是从修女玛利亚的脸上复制粘贴得来的，“神明的信徒永远会跟随神明的脚步，为神明在人间发声。”

    那么，她也是修女玛利亚？那岂不是说，青黛还有机会夺取十字架？

    青黛直接动手了。

    青黛刚摸上十字架的那一刻，修女玛利亚的笑容一僵，然后一边挣扎一边说道：“请神明拿下这忤逆神明之人。”

    然后又凭空出现了一堆学生，这些学生在捉拿青黛的同时，还把之前杀了修女玛利亚的那个女学生吃掉了。

    是真的一口一口吃掉了。

    学生们张大了嘴，狠狠咬在女学生身上。为了直接咬到皮肉，女学生的衣服被他们撕烂了，支离破碎，像是扩大的雪花。白色的齿陷入白色的肉，皮肤坍塌又坍塌，被压到极致后开裂，像饱满果实的崩裂，然后形成了白肉的地裂缝。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学生都不会流血，所以整个过程很素净，像是尸体上盖的白布。学生们扯下白花花的肉，肉是肉，只是颜色惨白，像是被白油漆泡过了一样。肉被撕扯开来，没有血的加持，整个过程像是默剧一样——颜色上的默剧。可以看到他们的咀嚼，可以看到他们腮帮子的鼓动，可以看到他们的吞咽，可以看到他们的喉一鼓又一收，白色包裹白色，白色消化白色，白色因白色挤过而耸起，白色因白色顺下而恢复。水在水里面。

    青黛如同上次那样，攻击学生以致死，青黛有余力自保，但她始终难以接触到修女玛利亚，这就好像一场持久战。

    烦死了！青黛越发烦闷。

    而修女玛利亚依旧在微笑，这如同火上浇油，让青黛越发暴躁。

    “这位同学，束手就擒吧，我们是没有办法和修女大人相比的。”一个学生在青黛耳边咯咯笑道。

    “我们只能嫉妒修女大人。”

    “是啊，嫉妒。”

    话音刚落，所有学生的脸开始变得扭曲。青黛能感觉到，他们不是在怨恨她——这些怨念集中到了修女玛利亚身上。尽管学生们还在攻击青黛，但那只是迫于“神威”。

    果然。青黛冷哼一声。这些学生怎么甘心做虔诚的信徒？他们永远贪得无厌。

    “修女大人永远光鲜亮丽，永远圣洁纯净，”一个学生面目狰狞地说着，“而我们这些人永远不会受到神明的庇佑。我们只是神明的爪牙，一旦废掉就会被替换。凭什么？”

    学生们的脖子全都扭曲着扭转，他们的眼神贴在修女玛利亚身上，如同流窜的蟑螂爬过修女的身体。

    青黛皱眉。

    怎么回事，他们内讧了？

    青黛思量一会儿，直言：“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攻击修女呢？”

    “神明在上，请同学们聆听神的旨意。”修女玛利亚露出令人怜惜的笑容，“神明的旨意才是唯一真理。”

    “真的吗？”青黛冷笑，“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学生们一阵躁动。尽管他们还被所谓的神明控制着，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开始了“背叛”。学生们对青黛的攻击变得迟缓，他们竭力把头别过去，死死盯着修女玛利亚。

    “……”修女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她交叠的双手死死攥着，“辛苦同学们了，请去休息吧。”

    瞬息间，所有的学生都消失了。

    “这位同学，”修女玛利亚看向青黛，“你的……”

    世界突然破了一个血红的洞。

    青黛：？

    像是一个饱满的血瘤压破了世界的表面，也像是一个血红的虫洞把世界吸收，世界上的任何都被压缩成了菱形的小片，飘飞，而那东西也渐渐在青黛眼前展露了全貌。

    红得像是榨干了百亿个活人血肉的下方，深沉的红，红得不能被理解，反射出恐惧和赤色的虚无，像是世界的子宫。红渐渐过渡成蓝，没有一点罅隙，渐渐堕落腐烂的蓝。上方蓝得发黑，下方红得发暗。猩红与蔚蓝，极热与极冷之间蜷缩又炸开的一望无底，太远太远，也太宽太宽，极度的无垠与极度的渺小，天地被红与蓝一口吞下嚼碎，这广大塞满了青黛的虹膜。大。太大了。

    最上方漏下金光，如同碎沙与星点，给蓝色蒙上一层神圣的纱。青黛看见了最上面的一只金色眼睛，然后是玻璃瓶盛的绿色液体，一朵绽放的花。它们同样巨大，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如同神明高高在上。

    这是……什么？

    青黛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就像尘埃望着宇宙，太过庞大，太过震撼，她没办法理解。

    这个东西突然就塞满了这里，毫无征兆，像是没有前摇的歌唱。为什么？……

    黑色的一点正在靠近。青黛想用铁棍防御，但她竟然动弹不得，她好像被这一幕给镇住了。那黑色的点急速靠近，变成了两只黑色的大手，说是手，其实是黑色的手部骨骼，同样巨大，同样予人震撼。那双手里抓着一个人。

    将那个人放下后，那双手离开了，连带着那个红蓝的庞大世界也消失了。若不是面前这个人还在，青黛都要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了。

    那个人的皮被割成鱼鳞状，她的每一小块半圆形的皮只有一条边贴在肉上，其余部分都不与肉黏连，她就像是一条浑身流血的死鱼，眼睛也浑浊无光。但是当她看见青黛时，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青黛！”她哑着嗓子大喊。

    青黛一头雾水。青黛根本不认识她。

    “你现在……多少岁？”女人奋力抬起头看着青黛。

    “17岁。”青黛老实道。

    女人恍惚一刹，然后张开嘴：“记住……密码是4306！”女人扯着嗓子大喊，“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密码是4306！……”她疯了一样亢奋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睛猩红，浑身流着血，太像刚刚那个庞大世界的产物，“记住！一定要记住！……”她急促地呼吸着，吐出的气好像也带着红的癫狂和蓝的阴暗，“十年后，十年……你会用到。在游戏里……”

    “十年？卧槽！”青黛震撼道，“我们要被困在这个狗游戏十年，那高考怎么办？”

    女人露出了“你丫是不是傻逼”的神情，然后瞬间融化成了一大滩脓水，像是她从来没来过。

    青黛记下了4306这串意义不明的数字，琢磨着要不要和燕然说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