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汇合

    唐开泰几个吃完了饭,套上驴车,跟着人群从吴阳镇离开,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了。

    上了大路,人群渐渐拉开距离,马车最快,驴车牛车次之,还有不少走着的人。

    走在这段路上,因为人多,尽管知道自己晚了,唐开泰还是安心的。

    不过一想到吴阳镇到庆安县大概有四十里,唐开泰的心就又提起来。

    庆安县也是酉时末关城门,十月粗略算了下,他们要在两个时辰内走四十里,相当于四个小时走二十公里。如果是十月自己走,问题不大,当年她可是自己徒步五小时二十八公里野山的记录。但是现在,除了黄婶子之外,其他人“伤、弱、病”都占上了,就连小毛驴,都还是个只有三岁的小家伙,不敢用的太狠,怕半路尥蹶子。

    看看天色,有风,云层浮动,好像又不会下雨的样子。十月的心提起来又放下。

    越走路上遇到的人越少。到了下午金金和阿平也没多少力气,十月让他们坐车上,顺便看着三三。

    黄婶子给三三哄睡了,和十月在后面走着,毛驴走的再慢也比人的两条腿快不少些,好歹路上虽然人少,也不是没人,倒也没什么安全问题。

    十月看着路上的偶尔遇到的人,靠双腿走的,基本上都是穷人,他们几乎把全部家当都背在背上。

    她看到一个中年汉子,背着一块大大的类似床板一样木板。床板下方绑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卷,上方又固定着两个大背篓,用破布遮挡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就非常的沉重。但是那中年汉子仿佛不觉得累,还和身边的女人低声的说着什么。

    女人身上也背着一个背篓,里面站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要停在一棵树下。

    女人从背篓里拿出吃食来,三人在路边停下来吃点东西。

    满头大汉的他,还拿着手上粗面馍逗女人背篓里的孩子。

    还有遇见过像小豆子和他爷爷这样的爷孙组合,东西不多,但是两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十月都担心他们能不能走到北地。

    十月忽然想起来那个被竹签戳伤的王宝儿,当时说他也是要去北地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十月问起,黄婶子想了想,摇摇头。突然贴出来告示,说是三天后必须走,又是买驴车又是收拾东西,还得准备可以带着的粮食,家里还有两百多只小鸡崽没卖,十月也需要人照顾,哪还有时间管别人。

    黄婶子说起过去那几天,也是忍不住感慨。

    十月晕倒之后,大家都乱了,根本顾不得庆祝。牛大夫说十月身体特别虚,应该是原来身子底子就差,需要好好的休养。还隐晦的说,十月这身体怕是不是长寿之状。

    大家还想着趁这几天好好休息,哪成想第二天县城就提出告示了,说是三天后就要走。

    这一下子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黄婶子要回家里收拾东西,还得准备一些方便带在路上能放的久一点的吃食,另外家里剩下的菜和猪下水也要尽快处理了。

    唐开泰拖着一条病腿,在青山县各处采买出行用的东西。

    牛大夫还专门给他们送来了防蚊虫和一些治疗发烧伤寒的药。他说因为十月向他打听有没有防蚊虫的药,说是去北地的时候带一些。这给牛大夫提了醒,他做了不少,这几天都卖空了少,这些是特意给他们留的。

    唐开泰见十月两天都没醒,担心她到出发的时候都醒不了,就问牛大夫哪里可以买到马匹,想要买。

    他手上没多少银子,花了二两半买了一匹小毛驴,这还是人家觉得毛驴还小,干活不灵活才卖的那么便宜。

    唐开泰问能拉车不,人家说能,他就给买了。

    板车买的二手的,是城外一户去北地的人家,要换大马车,小车破旧,装不了多少东西,作价八百文卖给了唐开泰。

    十月听黄婶子讲这些,有些惊讶。他们之前的计划里,从来没有买车马这个打算,可以说,这个车和毛驴都是因为十月才买的。

    “唐大郎是个仁义的,看得出他手上也没多少银子。牛大夫说之前你留在他那二两银子给那王宝儿治病,现在王宝儿醒了,想还给唐大郎。唐大郎没要,说你既然给了,就不会再要回来了。”

    十月笑笑,点点头。

    “是,王宝儿固然可恶,可是好歹还算善良,没有反咬唐开泰一口。再说,那二两银子给他治伤开药,也不剩下多少了。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求于他呢。这点钱就当做是给自己积攒点功德。”

    “哎呦,你俩说的差不多,唐大郎也说,以后都去北地,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他用得着王宝儿的时候。你俩啊,都是心善的人。”黄婶子由衷的说道。

    十月没搭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心善。

    想到什么,黄婶子看了眼十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啦?”十月有些奇怪。

    “那个,十月呀,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嗯?这话怎么说?”

    “唐大郎不让我们说,但是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你昏迷的时候,来了两个人,看样子凶神恶煞的,手里带着刀,说是你给人下毒,硬闯进来要把你带走。要不是唐大郎拼命拦着,拖到小豆子叫来了巡捕的人,那天说不定是个啥情况。”

    十月惊讶了,还有这事儿?

    那天他在陈老爷家和那人交手,那人后来忽然就倒下了,难道是她的银针有毒?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银针有毒啊。

    “后来呢,巡捕来了他们就走了?”

    “当时是走了,走的时候不像是那么轻易放下的样子。不过唐大郎当天晚上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之后说没事了。他们倒真的没来过了。”

    十月想不到唐开泰能去哪里找什么人,他又怎么确定没事了呢?她有些担心,自己伤了那个“钱猎户”,这件事看来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还是要找机会问问唐开泰。

    忽然想到醒来时看到的来送唐开泰的陈欢儿,,莫非和陈家有什么关系?

    “早晨送唐大哥的那个姑娘,黄婶子你知道是谁吗?”

    黄婶子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看样子也是富人家的姑娘。不过十月你可别多心啊。我猜可能是唐大郎买板车那天帮助的姑娘。板车是唐大郎去拉回来的。那天下了不小的雨,快进城的时候,遇上一个因为淋雨崴了脚的姑娘,那姑娘的丫鬟求着唐大郎帮忙带她家姑娘回来的。”

    十月笑笑没说话。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怎么会那么巧呢?

    只是这事也不太好问唐开泰,毕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十月心里乱乱的,也没心思聊天了。

    两人抬头看着前面的马车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怕落下太远,三三饿了哭闹。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终于在一个村子口赶上了唐开泰。

    唐开泰见他们赶过来,停了车,拿出从县衙花十文钱买的一张简易路线图在看。他估计这里距离庆安县还有三十里,又抬头看看天色,心里还是很不安。

    三三已经醒了,金金在给他换尿布,阿平拿着换下来的尿布站在路边不知所措,有点嫌弃,又不能随便扔了。

    黄婶子接过尿布,放在三三睡觉的小篮子里。

    “他这会儿估计不能再睡了,我抱着他走。这尿布吹吹风,干了就好收起来了,遇到水我们再洗。”

    阿平看着还粘着三三的屎的尿布,一脸的不能接受。但是也没什么都没说,他想,等三三长大了,一定告诉他,他小时候就睡在装着脏尿布的篮子里。

    后面一段路,黄婶子和十月轮流着抱着三三走路,金金和阿平休息的差不多了,也不做车上了,大家跟着毛驴车走。

    毛驴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有几次都固执的停在路上不肯走。是一只有脾气的毛驴,大家都下车了,它就走了。

    后面这一段路,大家依旧安静的走着。一口气竟然走了二十里,若不是遇到一条小河,他们还不停下来。

    黄婶子到河边洗了洗三三换下来的尿布。

    十月找出一个相对较大的盆去河里端了一盆水,给毛驴饮了水,喂了一些草料,休息了大概十几分钟,又开始上路。

    前面是一座山,地图上显示这座山叫大青山,翻过去就到庆安县了。

    进山没多久,路就开始难走,坑坑洼洼颠簸不说,路边有野草,毛驴总是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吃几口。气得唐开泰挥了几次鞭子。

    几个人终于翻过一个山头,发现后面还是一个山。十月怀疑他们是走错了路。

    她和唐开泰两人认真研究了那张简易的地图。

    地图上只有一条线,标记了比较大的县城和重要的山名字,以及两点之间的距离,还在一些县城的边上有小字备注,说明第几天到这个县城,以及这个县城的基本情况。比如庆安县,就标记了城外设有临时雨棚。

    十月知道古代的舆图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轻易给普通老百姓看,可是这地图也太简陋了些。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就按照这条路走,自从进了这座山,就没有遇到岔路,而且这套路上,每隔大概五公里就会在树上系一个红色布条,也不知道是朝廷的指示,还是前面赶路的人好心给留的几号。

    他们记得刚才看到了好几个布条了。路不可能错,应该就是地图没有标记大青山有几个山头。

    几个人再次上路。

    终于跨过山头,十月忍不住停下来欣赏周围的风景,日落下的群山,葱葱郁郁,远处还有隐约的雾气,她真希望自己有相机把自己所见的风景拍下来。这实在是太美了。

    正想着,隐约听到人声,听声音应该就前面传来,不清晰,应该不近。

    听到人声,说明前面有人,几人振奋起来。唐开泰立刻赶着毛驴车往前走,这条路特别难走,主要是沿着山的斜坡,车上的东西多,总是要往下滑。

    十月和黄婶子每人背一个背篓,金金也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阿平拿着装着吃的的小包裹。

    车上只留下被子,比较重的装着铁锅等一些厨具米粮的背篓和装着开元的画和笔墨纸砚的小木箱子。

    刚拐过这个斜坡,紧接着就是个下坡,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毛驴忽然发疯一样往下跑,头也左一下右一下的摇来摇去。

    黄婶子和唐开泰两人用力的拉着总算是控制住了。一抬头,坡下几百米的地方,有不少人和车马停在那里。再往前的路好走了不少,天有些暗,但是还能看见,远处好像有村落。

    十月有些心慌,不知道下面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如果是去北地的人,那么可能是这条路不好走,今天恐怕大家到不了庆安县。

    如果是山匪什么的,那简直不敢想象。或者不是山匪,是村子里的人在这要“买路钱”。在现代都有不少地方的农村,年轻人组团在公路上拦截大货车。

    一瞬间十月心里闪过无数的可能。

    十月和唐开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隐隐的担忧。

    十月看了眼天色,问黄婶子,“婶子,这会儿过了酉时了吧?”十月估摸着他们已经走了至少四个小时了,粗略估计一下,这会儿恐怕已经过了庆安县关城门的时候了。

    黄婶子点点头,心里也很担忧。

    她更担忧的还有在后面赶路的丈夫和大哥在后面,还有在前面的父母和儿子,早知道就等一等一起走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后面有声音,伴随着风声,传来很清晰的沉重的喘息声,以及树叶摩擦的莎莎声,细听,还有脚步声。

    所有人都听到这声音,都有些心慌,谁也没有立刻回头。阿平已经走到唐开泰跟前小声叫着大哥。

    十月和唐开泰几乎立刻转头向后看去,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声音依然。

    刚才他们一路向前,谁都没回头,这下回头看,路两侧杂草荆棘密布,还有高高的树木,延伸到黑漆漆的山林中,伴随着昏暗的天色,看起来那么可怖。

    大家都陷入一种恐惧的情绪中。

    忽然从路边一侧的杂草从里窜出来一个人,十月吓得“啊”了一声,阿平已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然后就听见对方叫了一声,“唐大郎?”声音里带着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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