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你在哪呢？”
“警察局。”
啥玩意儿？！程幼噌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包撕开口的薯片撒了一床。
半个小时，程幼领着她叔叔给送来的公司法务部新进实习生小哥哥冲到了警察局。
“怎么回事儿？”程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宋跃心怀里还抱着只小白狗，这么打眼看着倒没受伤，又问她，“内脏没事儿吧？”
“啊？正常运转中，”面对程幼的词汇调用，宋跃心有时候总得先反应一下。
程幼又问，“小狗哪来的？”
“他的，”宋跃心错开身，手掌摊开示意了下身后的男生，男生立马配合地举起右手，跟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似的，又小幅度低腰当打招呼了。
程幼眼睛一亮，帅哥啊，肤白貌美大长腿，看着还挺乖巧，跟块儿牛奶小面包似的，“你好。”
她又看向宋跃心，“那怎么在你怀里？”
宋跃心凑到程跃耳朵边小声道：“它不让他抱。”
程幼也跟想到什么似的，小声试探道：“他该不会偷狗吧？”
宋跃心一言难尽地看着程幼，这孩子脑回路怎么总这么奇怪。
“人家好心救狗。”
“那你呢？”
“我助他一臂之力。”
宋跃心在家里没法学习，于是背了几本书打算去小公园看会儿，正闭着眼睛顺第二十道例题的解题过程呢，就听见两句难听的脏话，她眯缝开一只眼睛歪着头往声音源望了望，隔着几棵不知名大树，看见三个弯腰驼背站的歪七扭八的人和一个直挺挺的背影。
这人脑袋怪圆，宋跃心跑题的想。
不打算多管闲事，宋跃心皱了皱眉继续脑内刷题。
“说你呢没？管你屁事儿？你家狗？闲的没事儿干是不是？”推着小平头的小流氓一号单手插兜晃着身体推了一把傅然的肩膀，嗤笑道。
比较胖的小流氓二号脸上肥肉抖动着凑过来拍了拍傅然胸脯，“哎遇见就是缘分，别伤了和气，弟弟你要真喜欢这小狗儿，你花点钱哥哥给你就是了，以后再见面咱们就是兄弟。”
他认得这小子脚上的鞋，这个牌子的起码四位数，背的那个包大概小一万，身上的衣服牌子他没见过，但肯定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傅然今天上身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他微低着头盖住了一点下巴，抬起眼皮睨了对方一眼。
流氓二号觉得被驳了面子，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继续道：“六千块钱怎么样？不行哥给你打个对折，三千块钱拿得出来吧？”
傅然冷声道：“没有。”
流氓二号脸色一变，朝地上啐了一口，瘦条条的三号上前，不耐烦道：“你跟他废什么话呀？这小子就是欠教训，收拾一顿就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三号抬腿就要往傅然肚子上踹，但傅然动作更快，抬脚在对方膝窝上狠狠一踢，一点没收力，他常年运动，肌肉勃发，力量感十足。
三号瞬间仰躺倒地，抱着腿嗷嗷叫唤。
一号一声嘶吼挥着拳头冲了过来，傅然都不理解这人为什么偷袭还要先打信号，他接住对方的拳头，用上巧劲往后反拧，这人立马疼得跪在了地上，身体跟着傅然使劲的方向扭，越扭越疼。
小混混打架都流行一个一个送吗？一点团结协作的精神都没有。
傅然其实不喜欢跟人打架，打架难免受伤，但他一点都不想受伤，受伤会影响他打排球。
于是他看着还没出场的二号选手，“你还来吗？”
二号混混本来还在犹豫，突然猛地扑了上来，傅然眉心微蹙，准备迎击。
一声惊飞了几只小鸟的“救命啊！”陡然划破了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就连身后拿着棍子准备偷袭的混混三号都不由得被引走了注意力。
宋跃心也没办法啊，眼瞅着那一棍子就要抡到人圆润的后脑勺上了，一着急就喊了一嗓子救命，边跑边喊，表情估计配合得也不错，给小混混都惊呆了。
但宋跃心顾不上太多她现在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进入交战圈，二话不说一书包旋到混混脸上，可不要小看热爱学习的高中生的书包，刚爬起来的人又被甩倒在地，木棍也脱了手，宋跃心忙捡起掉落的装备塞到傅然手里，和他背靠背，故意大声道：“别怕啊，我报警了！”
傅然还有点懵，他提着棍子，侧目看了一眼女孩儿，恰好看见她眼睫颤抖带起一小片光晕。
几个小混混还有些犹豫，想跑但又不太信，但还没等他们决定好，就有警察冲过来了，是在十字路口执勤的交警，不光交警还有几位热心市民，听见有人一连串的喊救命，都朝这边奔了过来。
交警跑来三个，这边小混混又负伤跑不快，正好一人摁住一个，“小姑娘嗓门不错啊！”
宋跃心有些尴尬地挤出个笑容。
小狗被几个坏家伙欺负的精神不振，傅然想把它抱起来，但被狗爪子拍开了，他有点委屈地盯了一会儿，只好扯了扯宋跃心的书包带子，“你愿意抱它一下吗？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宋跃心转身，心尖小小一抖，男生单膝蹲在地上仰脸看她，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光影斑驳坠落在他脸上，瞳色被映的很浅，眼神平静无波，但宋跃心仿若一脚踏进了深潭，良久她点点头，“我试试。”
缘分妙不可言，宋跃心一伸手小狗就乖顺地趴过去了，俩人惊喜对视。
这会儿已经入秋了，傍晚会起风，有时候还刮得不小，哗啦啦落了一地黄叶。
“我叫宋跃心，雀跃的跃，开心的心。”
这其实是她第二次见他。
“我叫傅然，自然的然。”
第二次，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嘴角忍不住扬起，“你好。”
——
今天这事儿俩小孩儿本来也没错，一块儿带回去就是了解个情况顺便做一下安全教育，有大人来领，嘱咐几句就让走了。
“谢谢警察叔叔。”
宋跃心和程幼整齐划一地给人鞠了一躬，傅然在旁边慢半拍。
出了警察局，俩人又跟实习生小哥哥道谢，傅然依然慢半拍。
实习生小哥哥先回公司了，仨人在美团上找了家宠物医院打车过去，傅然抱着书包坐在前排，抱着小狗的宋跃心和程幼在后面排排坐。
程幼用胳膊肘怼了怼宋跃心，“你一直笑什么啊？从刚开始就一直眯眯眼。”
“有吗？”
“现在还在笑呢。”
宋跃心没说话，点着脑袋哼哼了两声。
程幼奇怪的看她一眼，视线飘过后视镜，发现了傅然落在宋跃心身上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程幼拍了拍傅然的椅背，“我叫程幼，她的好朋友。”
宋跃心在旁边用力点头，“嗯！”
“我叫傅然。”
“哦，”程幼又问，“你也是高中生吧？你在哪念书？”
傅然想了想，他还没去新学校报到，于是说了原来的高中，“外国语中学。”
“那你成绩肯定不错吧。”
临青市三所重点高中，临清市高中第一，临清市外国语中学第二，第三是临清市附中。
“不好。”
程幼心说还挺谦虚，长的就一张学霸脸，还在外国语念书，虽然没她们市高中牛吧，但也肯定是聪明蛋子云集。
宋跃心在一边安静听她们说话，目光大喇喇地定在傅然脸上，现在这么看着，他一点也不凶啊，温和有礼貌甚至有点好欺负，跟那天球场上的样子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傅然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性子，又不擅长和人交流，基本就是和程幼一问一答，程幼胡乱问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所幸他们特意找的距离最近的宠物医院，只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先给小狗检查了下身体，有点皮外伤是被人用脚踢的但幸好都避开了要害，又给杀了杀虫，需要打的针一针没少，还洗了个澡，干干净净得跟团棉花似的，特别可爱。
总共下来花了五千多，傅然直接让人扫的付款码。
程幼家条件也不错，但让她这会儿一下拿五千出来，她还得回家翻点压岁钱凑凑，她打量着傅然，心想，真是没白穿这一身巴黎世家啊。
全部弄完天都黑了，三个人抱着狗站在路灯下商量下一步骤。
“幸好小狗没什么大问题，接下来怎么办？”程幼说：“心心家没法养小动物，我有点害怕小猫小狗，你能养它吗傅然？不行的话我让我爸问问看谁家喜欢小狗。”
傅然薄唇紧抿，眉毛纠结在一起，他喜欢小狗，但他好像不太受小动物待见，除了小时候生病去世的金毛，很难有其他小动物亲近他。
宋跃心突然出声道：“你要摸摸它吗？”
傅然抬眼但有点犹豫，举起的手停在半空。
“抱歉，冒犯你一下，”宋跃心握住了傅然的手，带着他抚摸小狗的脑袋。
傅然指尖一颤，手心毛茸茸的触感，手背一片温热，不知道谁的作用更大，傅然心底蓦地一软，好像出现了要融化的趋势。
程幼抱着胳膊在旁边若有所思，少年站在灯光切割出的阴影处，但他逐渐泛红的脸颊在暗处更为明显，低垂的视线也掩饰不了他眼底的慌乱。
......总感觉......这俩人之间旁若无人的氛围......有点微妙啊。
傅然的手指纤细匀长，触碰的地方丝丝冰凉，宋跃心忍不住收紧了一点力气。
“怎么样？”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然抬头，俩人目光相撞，宋跃心站在灯光下神采奕奕，她笑起来非常惹眼。
傅然点点头说了个好。
“嗯，人和人之间都还要慢慢熟悉呢，更何况是和小动物，”宋跃心说：“我觉得它不讨厌你，应该是没安全感吧，万物有灵，你救了它，它知道的，慢慢它就会感受到你的善意，会信任你，喜欢你，依赖你。”
宋跃心稍作停顿，问：“如果方便的话，你想养它吗？”
傅然低声道：“想的，我想养它，”少年的声音清冽但透露出坚决的认真。
“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饼干。”
“这么快？你早就想好了吗？”宋跃心笑道。
傅然有点不好意思，老实地点了点头。
程幼站在一边，她一动脑子就忍不住咬手指头，太不对劲了，这气氛......
“那我们先走了。”
跟谈恋爱似的。
“好的，下周末我们去看饼干。”
但也不对啊，他俩是第一次见面吧......
“再见。”
程幼根本就没听见她俩说的啥，沉浸在自己设想的故事里无法自拔，都跟着宋跃心上了出租车了才后知后觉。
密码锁“嘀”一声，门打开了，傅然抱着小狗进门，可能是刚到一个新环境，小狗哼哼唧唧在傅然怀里蛄蛹了两下。
家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傅然从很小就开始一个人住了，只不过最近从大房子搬到了这个小一点的房子，依旧空荡荡的，没个人气。
傅然打开灯，书包扔在地上，先找旧衣服给小狗围了个窝，看见小狗绕着嗅了两圈终于趴了上去，又给小狗热了一袋牛奶放在跟前，他才起身去换衣服洗漱。
等他收拾完来看小狗，小狗正趴在温暖的窝里闭着眼睛，傅然坐在地板上，伸出食指在它脑袋上点了一下，小狗吐了吐舌头，傅然眼底漾起笑意，又轻轻抚摸它的背。
宋跃心握着他手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闯进脑海，意识到的时候他动作停滞，又红了耳朵。
他想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宋跃心，是雀跃的跃，开心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