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顺利将秋姨娘等人送到江南秋府里后马不停蹄地返回京城。

    临走时，秋姨娘塞给他一封信，说是许疏月留给他的，李元青伸手接过，信封果然写着李大哥三字。

    李元青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信打开，开头第一句就让他当场僵立。

    李大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葬身火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没办法再陪在阿娘左右，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彻底消失，这样的我若是留在阿娘身边肯定会给她带来祸乱。

    请不要让阿娘知道这件事，我想让她带着希望活下去。

    若是可以，求李大哥再帮我一个忙：希望你能同阿娘说，回了王府后，王爷对我很好，我在王府过得很开心不打算去江南了。我在明月酒楼的掌柜那里留了些信，请您每半年帮我寄一封给阿娘，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承蒙帮助，疏月来世必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李元青心中骇然，纸张被揉成一团，他立即翻身上马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跋山涉水回到京城，李元青直冲明月酒楼。

    掌柜亲自接见了他，并递给他一个包袱。不用打开看，只凭手下的触感就能知道这是信。

    很多很多封信。

    李元青还是不敢相信，他再次来到王府，看见府里府外挂满白幡，侍女侍从无一不面色沉重。

    这下，他不得不信。

    他魂不守舍倚在墙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得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

    他听见有人走过时嘴里的叹息：“可怜绝世佳人，竟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

    李元青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像是没了骨头贴在墙上，他仰头看向碧蓝的天，目光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

    元知微方下朝回府就见桌上压着封信，他随意一瞥，问道：“从哪来的信？”

    侍女帮他褪去外袍，答道：“是门房方才送来的，奴婢也不知晓。”

    等换完衣裳，饮下侍女呈上来的茶，元知微拿起桌上的信。

    沉甸甸的，不似寻常平整，有点异样的凸起。

    他蹙眉，几下拆开。

    一只玉簪从信封里滑落出来时，他怔住了。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看错了，不可置信般翻来覆去，上头的每一处痕迹都是那么熟悉。

    那时他雕琢完后，珍而重之地抚摸许久才送给那个人。

    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可是……不是说丢了吗？

    元知微指腹不自觉地摩挲两下，独坐了良久才打开那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信。

    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字迹映入眼帘，漂亮的簪花小楷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瞬之间，元知微感到了巨大的讽刺，他想嗤笑一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轻蔑与不屑。

    可当看到濡湿的墨迹和纸张上的点点泪痕，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元知微很确定自己对那个人已经没了多余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在看见字迹和泪痕后有股莫名的悲伤奔涌而来，就像是与期待已久的珍宝失之交臂。

    别再犯傻了元知微，她不值得你再为她伤心。元知微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以为自己只呆坐了一会儿，可当室内燃起烛火，他才恍然发觉，天已经暗了。

    元知微面无表情地重新折叠好纸张，手指微动，余光瞥见最右下角的日期。

    昭明十三年七月二十五日

    那是她大婚的第二天。

    元知微轻轻一眨眼，一滴泪毫无防备地滴落在日期上。

    他茫然地抬手触碰眼角，才发现他竟不知何时哭了。

    ——这是她跨越时空，送给你最后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