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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疏月终于盼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阿娘!”

    “月儿!”

    秋姨娘一踏进房门,就看见倚在床上神情虚弱的许疏月,她心里一疼,快步走过去。

    “月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突然中了箭。”

    秋姨娘关切地握住许疏月的手,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先哽咽。

    “阿娘别哭,月儿没事的。”许疏月柔声安慰道,轻轻拭去秋姨娘眼角的泪珠。

    “太医说我这伤养一个月就能好,别担心了。”

    秋姨娘连连点头,她眼眶通红:“多亏了王爷你我母女两人才能再见,月儿你可得好好谢谢王爷。”

    许疏月抿起嘴角随后露出一抹浅笑:“阿娘,我知道的。”

    “好孩子。”秋姨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你得保重身子,阿娘可再不能失去你了。”

    母女两人又聊了一番自己近来的情况,许疏月报喜不报忧,隐去了自己的难处,只挑些有趣的事讲。

    秋姨娘脸上的悲伤渐消,突然反应过来:“你看我,光顾跟月儿聊天差点把小南阿絮忘了。”

    有了秋姨娘发话,原本安静侯在秋姨娘身后的小南和阿絮齐齐跪到许疏月床边,她们早已听秋姨娘说了来龙去脉,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真正的小姐,都纷纷红了眼睛。

    许疏月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鼻子一酸。

    她赶忙把两人扶起,目光触及她们鬓边特意戴着的干枯山茶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小南和阿絮说不了话,只能拿起帕子帮许疏月擦去泪珠,真挚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姐别哭。

    看到这一幕,许疏月心里更加难过,她含泪抓住小南和阿絮的手,声音哽咽:“你们受苦了。”

    白玉站在一边看着,终于也忍不住用帕子按了按发红的眼角。

    等到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许疏月看向白玉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

    白玉把匣子交给许疏月。

    匣子一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两张卖身契。许疏月把卖身契取出,当着小南和阿絮的面撕毁。

    纸张轻飘飘地落下,昭示着捆束她们的枷锁已然粉碎,她们自由了。

    许疏月:“想走想留,都随你们的心意。若你们决定要走,我便给备上银两……”话还没说完,小南和阿絮又跪了下来。

    摇头彰显自己的选择。

    许疏月不知要说什么,她抬手把两人扶起,劝道:“先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决定吧。”

    小南和阿絮格外坚定,她们站起身,走到秋姨娘的身后。

    许疏月见状,轻叹气:“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我刚才说的话永远作数,什么时候想走了,就告诉我。”

    秋姨娘和小南阿絮一直待到晚膳过后才起身去到客房休息。

    这一天大喜大悲,许疏月身上带着伤很快就撑不住浑身的疲惫,喝了药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见到阿娘,许疏月又梦到那场绵延的大火。等到再一次被阿娘的哭喊惊醒,胸口的疼痛提醒许疏月已经回到了现实,可她仍旧心惊不已。

    她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几个时辰之前阿娘还好好的和她说话。如此反复几次后,心依旧跳得很快,许疏月闭上眼,心想:这一次,不能再让阿娘回到相府。

    秋姨娘就这样在王府里住下来,一直到许疏月伤好也没有离开。

    今天门房送来一封信,是王沅芝寄来的,信中言辞恳切,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暗示秋姨娘得回府了。

    这种信自从许疏月伤好后已经收到不下三封,许疏月知道王沅芝是着急了,毕竟秋姨娘迟迟不回相府就相当于她少了一份筹码。

    秋姨娘也在旁边,看见信上的内容,她满脸为难,“月儿,要不阿娘回去吧?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秋姨娘不知道许疏月和王沅芝有约定,也没想到王沅芝会用她来威胁许疏月,此刻她只担心自己长期呆在这里会不会给许疏月添麻烦。

    许疏月摇摇头,好不容易把阿娘从那个吃人的相府里拉出来,她又怎会重蹈覆辙再把阿娘送回去。

    现在阿娘不在相府受王沅芝的威胁,呆在王府可保一时平安,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弄到盖有相府夫人印章的放妾书,才能让阿娘彻底逃离他们。

    许疏月转身,认真地看着秋姨娘:“阿娘,如果说我让你脱离相府,你愿意吗?”许疏月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秋姨娘,深怕在她脸上看见一点犹豫和拒绝。

    “只要能和月儿在一起。”秋姨娘轻抚许疏月的面颊,“阿娘去哪都行。”

    许疏月笑了,她环抱住秋姨娘,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一直找借口推拒相府那边的人也不是办法,许疏月怕徐既白被磨得动摇,把秋姨娘送回去,又恰巧这两天秋姨娘一直在催她做点什么答谢徐既白的帮助,徐既白刚开始想置她于死地是真,后面三番两次相救也没有假,许疏月再三思索,还是决定绣个香囊聊表谢意。

    许疏月的女红很好,每个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这也是她选择绣香囊送给徐既白的原因。

    她手巧,一个香囊不过几天便绣好了。往里头填了些对人有裨益的香料,本想这样送出去,但许疏月把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总觉得有些单调,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后来看到秋姨娘随身携带的平安符,她一下有了想法。

    没有像从前那样傻傻地一步三叩,许疏月挑选最便捷的方法——去离王府最近神隐寺。

    很快就吩咐下去备好马车,不过两个时辰,许疏月就到了神隐寺。

    在寺内上香祈愿,再捐些香油钱后,许疏月就去找寺庙师傅求符,整套流程下来不过花了半个时辰。

    拿到了平安符,许疏月打算离去,正朝外走着,忽然听见一女子高声道:

    “高些,再高些!”

    许疏月顿足,回头望去才发现竟是一男一女站在神隐寺姻缘树下,男儿手上拿着一坠着红绸的同心锁,正要抛到书上挂住。

    姻缘树是一棵百年银杏,历史悠久,粗壮的老树生出数不清的枝干朝天空蜿蜒而去,但就算这样,这棵苍天大树也被密密麻麻的同心锁挂了满树,瞧不出本来面貌。

    许多有情男女都来这棵姻缘树下挂同心锁,相传若是能将同心锁顺利抛上枝头挂住,就代表两人有缘,能一直走下去,且同心锁挂得越高两人的未来越顺遂。

    无数人前仆后继只为能将属于两人的同心锁高高挂起,仿佛这样便能确定两人的缘分是上天注定,是天作之合。若是红绸扑空,同心锁从高处坠落,也不会气馁怨愤,只嘟囔一句不准就携手扬长而去,若是日后鲽离鹣背说不准还会叹息一声当初在姻缘树下没挂上的同心锁果真预示了结局。

    “哇!”

    欢呼雀跃的声音传来,许疏月回眸看去,只见红绸高高扬起,以冲破云霄的凌厉姿态义无反顾地奔向最高的枝头。

    少年脸色通红,仰头望去,少女满目期待,灿若星辰。

    同心锁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承载着两人的希望与爱意不负所托地高悬枝头,红绸随风飘摇。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许疏月恍如隔世。

    “挂上啦!挂上啦!”少女拉起身边人的手,激动地蹦跳起来。无法言喻的兴奋在他们之间蔓延,此时此刻的他们坚信彼此的感情会像姻缘树预示的那样长久不衰。

    突然“啪嗒”一声响,引起两人的注意,而这时的许疏月早已远去。

    两人携手向前,看到了掉落的东西。

    “哎呀,把别人的同心锁碰下来了。”少女惋惜地捡起地上带着斑驳锈迹的同心锁,“要是坏了他人的姻缘怎么办?”

    少女爱惜地擦了擦同心锁,抹去上头的点点灰尘,翻过面定睛看去,嘴里喃喃道:

    “元知微,许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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