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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她越恼火,萧珩越温和,“并不是非彼即此,眼下约束着你,是因老五而起。”

    云裳挑眉,“景王?他跟你指摘我什么?”

    萧珩语速很慢:“你离开京城之后,他亲口告诉我,你听命于他,我再不可能找到你。”

    “还有什么?”

    “去岁年末,景王卷入巫蛊案,锦衣卫搜府时,找到几封信件,我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不能否认是出自你手。”

    “有一段日子,需要我信件来往的人与事不少。”

    “老五不曾主动提及,被骆麟问及,只说谁与谋士少得了互通消息。”

    云裳目光流转,“这样的话,事情不就完全说得通了?你还要我给你什么说法?”

    “如果是真的,我要除掉老五所有党羽,断掉所有你受牵扯的可能;如果是栽赃,我迟早查清原委,严惩离间我们夫妻情分的元凶,不论是老五还是谁。”

    云裳只觉好笑,“元凶要是蓄谋已久,等待一年半载才见机栽赃,就算我自己抽丝剥茧,也难找出破绽,何况你这对我只有戒备怀疑的人。”

    “我这一生全然信任的人只有母后,也曾那样信任你。”

    “从没有。”云裳漠然道,“不论何时,若是我被指证与人私通,你绝不会打一开始就全盘否定。”

    她所指的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李太后曾被人揭发与臣子私通。

    萧珩蹙眉,“别用母后的忌讳说事。”

    “你要一个满心巴望着绝育、难产而亡的人顾及劳什子的忌讳?”

    萧珩气笑了。

    云裳不再理他,转身去了书房。

    御书房有重臣在等,萧珩折回去处理政务。

    下午,针工局的人送回修改好的一应衣物,内务府又送来诸多皇帝的赏赐。

    首饰以珍珠、羊脂玉居多,其余的便是匠心独具的金簪凤钗宝石饰物,修饰妆容的胭脂水粉亦是个中珍品。

    全然符合云裳在王府时的喜好,云裳看过,不自主地想起为悦己者容的旧时光,和那旧时光里风华无双的男子。

    只是,情意而生的花,开得再炫目灿烂,也不敌晚风摧残。

    一步,一步,她踏上背离他的路,终究如他人所愿,与他渐行渐远。若不然,对彼此只有弊端。

    这样的来时路,真真正正不堪回首。

    双手双膝隐隐作痛,云裳望一眼窗外。

    眼前风和日丽,然而风雨将至。

    夜间,春雷阵阵,萧珩回了寝宫。

    云裳在书房看书。

    萧珩走到画案前,要画一幅春景。

    云裳备颜料。

    一面作画,他一面告知她外面的事:“七名女子不日进宫,包括你的大姐慕云清。”

    云裳看他一眼,“可有母仪天下之人?”

    萧珩手中画笔顿住,语气凉凉的:“真是贤良大度,全心全意盼着我享齐人之福。”

    云裳低头调配颜料,“不然该怎么说?”

    萧珩将画笔递到她面前,“没心情了,你随意画完。”

    云裳瞥过画了半幅的春景,“先搁起来,哪日你有兴致了再画。”

    萧珩放下画笔,“手还没恢复好?”

    云裳避重就轻,“很久没碰过画笔。”

    思及她的旧伤,萧珩心弦一抽一抽的。

    疼得厉害。

    称帝之前,他是最不消停的皇子,进出天牢便有两次,再不想,有时也会连累她。

    夫妻两个曾一同罚跪在风雪中,更曾一起进过天牢。

    那次是有人举证揭发他通敌叛国,先帝不准人动他,却默许对云裳用刑。

    她除了一句夫君是被人构陷,再无二话,受刑之下,双手险些废掉。多位名医会诊,骨节才没变形。每到风雨天,手总是凉冰冰的,疼得直出冷汗。

    “当时我想,裳裳对我是死生相随,永生永世不可辜负。”萧珩握着她的手,“我发誓,给你无上尊荣。”

    后来呢?

    “是我不配。”云裳轻轻抽回手。

    二人再也无话,沉默着歇下。

    他将她双手拢在掌中,慢慢按揉。

    没法子明显缓解疼痛,却令睡意来得更快,云裳也就从善如流。

    夜半,萧珩醒来,倏然收紧手臂,确定云裳在怀里,松一口气,以亲吻唤醒她。

    云裳自懵懂到清醒,因着提到过的孩子的事,分外抵触他。

    “小日子是哪天?”他问。

    云裳想一想,照实说了,“这两日再忙活也怀不上。”

    “谁说是为了有喜?我想你。”

    “日后争着为你怀胎、值得你想起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会,这辈子只有你。”

    “我听听就算了。”

    他凝着她,悠远的目光似要触及她心魂,“即使痛恨,我也容不下别人,选秀只是迎你进宫的妥协。裳裳,你已经毁了我。”

    云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轮到你毁我了,很公平。”

    萧珩的笑容温暖而苍凉,“是命,我认,你也得认。”

    “此时此刻,我认。”云裳缠住他,吻上他的唇。

    他要孩子,而那是她不可能让他如愿的事。

    -

    后宫添的新人各自得到册封,一妃四嫔两婕妤,这两日陆续进宫来。

    除了萧珩,没人与云裳说这些。早间一起用膳时,得知慕云清位分为婕妤,她笑了笑。

    萧珩说:“杨知意为静妃,聪慧练达,可打理宫中事宜。”

    云裳着实意外了,“她也进宫了?”

    萧珩记得她与杨知意不咸不淡地走动过一阵,道:“杨尚书原本打死也不肯与皇室结亲,偏生杨知意总搅黄家中定下的亲事,又决意进宫,杨家索性当做没这个女儿,随她去。”

    云裳释然,“杨尚书执掌吏部,女儿在宫中的位分是该高一些。可我伯父是五军大都督,同样位高权重,怎么我大姐位在婕妤?”

    “刚进过大牢,为何抬举?”

    云裳唇角微扬,“也根本用不着你抬举她。”

    萧珩起身,偏一偏头,“到庭院中走动走动。”

    “我可以出去?”云裳问。

    萧珩睨她一眼,“走。”

    宫苑后方有花园,太湖石,芳草地,曲径通幽,姹紫嫣红点缀其间。

    云裳看景,萧珩看她。

    她一袭淡紫深衣,料子薄而软,衣摆层层叠叠,随着优雅闲散的步调,开成一朵飘逸的云。

    她消瘦得弱不胜衣,却显出另一种风流,头上不过一枚垂珠簪子,点点盈光远不及清灵灵的眼眸。

    察觉到萧珩的注视,云裳瞧他一眼,淡淡错开视线。

    姚弘来禀:“李太后、慕婕妤前来探望淑妃娘娘。”

    “请过来。”萧珩说。

    太后保养得极佳,容颜姣好,身段窈窕,气度高贵,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

    慕云清生得娇柔妩媚,叫人我见犹怜。

    皆是相熟的故人,不见分毫改变。云裳向李太后请安。

    李太后神色淡淡的。

    慕云清给萧珩请安后,又向云裳行礼,“嫔妾问淑妃娘娘安。”

    “免礼。”

    慕云清上前一步,柔声道:“一别经年,嫔妾心里很是记挂,不知娘娘在外过得如何。”

    云裳道:“不劳记挂。”

    慕云清不免尴尬,“娘娘与嫔妾怎么生分至此?”

    “不是本宫要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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