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有哪个男人乐意在女人面前吃瘪,不管这男的是谁,有什么身份。

    所以当贺景川冲上前又想给顾时彦一拳的时候,顾时彦的忍耐值终于到达了顶峰,他把江盛雪推到一边,和贺景川两人扭打在一起。

    这一刻,唐恩语悟了两个道理。

    一个是大自然诚不欺我,只要是勇猛的动物,都会出现雄性打架争夺雌性的名场面。

    另一个则是,再怎么帅气的男人,打架的时候都喜欢摁着对方的头来打,纯靠野性,丝毫不讲章法,真是格外下头。

    还什么霸总滤镜啊,全哗啦哗啦碎一地了!

    唐恩语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医疗包,走到贺景川面前,后者相当自然地坐在豪车引擎盖上,抬脸让她涂药。

    虽然顾时彦脸上挂了彩,但贺景川也没好到哪去,他嘴角被划破出了血,另一边脸颊被打肿,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唐恩语撕开棉签袋,就听见贺景川在抱怨:

    “要不是你拦着我,那畜生肯定被我揍得面目全非!”

    得了吧,小说里写的顾时彦只要一动手,对手轻则住院,重则立碑。刚刚要不是我拉着你,接下来就是你单方面毁容了。

    唐恩语欲言又止,只好打开碘伏,拿棉签蘸上药水,往贺景川脸上涂,但她力道没控制好,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小雪在旁边一声不吭的,肯定被他要挟了,这种人渣!”

    贺景川一拳捶向车头,车子立刻响起警报。

    “我一定要把小雪抢回来!”

    抢抢抢,一个个的都把江盛雪当什么了?唐恩语很无语,把冰袋往他脸上猛地按过去:“你们都不问问江小姐的意思吗?万一她一个两个都不想要呢?”

    “喂,唐恩语,你站哪边的?”

    唐恩语无视贺景川痛到五官变形的表情,把医疗包收起来:“我哪边都不站,我明哲保身。”

    贺景川扶着脸上的冰袋,觉得自找没趣:“算了,工作之外的事情也指望不上你,我不如做做梦呢,还有大师给我指点迷津。”

    谢邀,我婉拒,这几天又没什么事,才不进你梦里。

    ……

    公司公关部按照贺景川的指示,在爆炸事件热度还没完全下降的时候,把这次实验的目的还有流程做成图解放了出来,还顺带科普了智能家居,这几天网络反响不错,都在谈论产品便捷的功能。

    但轮到贺景川郁闷了。

    他现在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比如江盛雪以后真的会和顾时彦在一起吗?比如有没有办法让顾时彦知难而退……他急需找梦里的玄学大师算一算,但是这几天一直找不到她。

    还有,医院见面那天之后,他和江盛雪的联系又频繁起来,可是她的语气就像那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还会主动分享酒吧里的烦心事。

    但只要一聊到顾时彦,她就会尴尬地转移话题。

    好在这几天公司不怎么忙,贺景川主动去查顾时彦的底细。在看完字典一样厚的履历之后,贺景川大概了解他年少成名,出身不俗,久经商场,黑白通吃的人生经历,只是他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如今还缠上江盛雪,肯定没安好心。贺景川觉得这人诡计多端,想要江盛雪离顾时彦远一点。

    为此,他还专门跑去酒吧,想当面拉着江盛雪离开,没想到却被她拒绝。

    “我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你是知道我意思的,小雪,如果你缺钱,我同样可以给你,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顾时彦?”

    “行了,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江盛雪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会离开,但不是现在,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还要等多久啊?”贺景川站在展会二楼的护栏边自言自语。

    “贺总,什么等多久?这个展会不是才刚开始吗?”唐恩语在旁边提醒他。

    贺景川挑了挑眉,才意识到展会开始之后自己一直在走神,他解释起来:“我不是说这个。”

    唐恩语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去问他:“您都亲自过去了,江小姐还是不愿意跟您走吗?”

    贺景川撇了她一眼:“你想笑就笑吧,我在你面前丢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还没等唐恩语回答,他右手捏着杯柄,视线透过空酒杯去跟踪一楼交谈的顾时彦,又问:“为什么选他不选我呢?”

    “小雪肯定是没错的,看来还是我不够好……”

    唐恩语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画饼的绝佳时机,于是走向前给贺景川一通分析:

    “贺总不必妄自菲薄,虽然顾先生家世显赫,年少成名,久经商场,黑白通吃,人还长得无可挑剔,出手阔绰——但是,他比你老啊!”

    贺景川听完满脸问号,转头看她。

    唐恩语拍拍他肩膀:“贺总,虽然你现在白纸一张是劣势,但是白纸就代表着无限可能。总之,相信自己,好好干,你进步空间如此之大,说不定哪天你就一鸣惊人了!”

    “真的?”贺景川半信半疑。

    “这还能有假?看,顾先生他这么优秀,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可你不一样啊!假以时日你一战成名之后,我相信江小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双眼崇拜、念念不忘的!”

    贺景川顿时神采奕奕起来:“唐秘书倒是说得好听,我受用了。哼,顾时彦能有多大能耐,不用三五年我就能追赶上他!不多说了,我先下楼结识几位业界精英。”

    他把酒杯递给唐恩语,一个人脚步轻快跑下楼。

    站在一边看了很久的徐友麟开口了,他问唐恩语:“贺董以前都这么给你画饼吗?学得也太像了吧!”

    唐恩语跟他碰杯,说:“没办法,屠龙者终成恶龙。”

    喝完酒后,唐恩语把酒杯交给路上的侍应生,和徐友麟一同下了楼。

    这次参加展会的除了各大公司的总裁之外,还有许多研究芯片的业界大佬,贺景川觉得这是个结识人才的好机会,于是叫上她和工程部的几位经理过来,希望这次展会对他们的实验有帮助。

    唐恩语端着新的一杯酒跟在贺景川身后,看到不远处顾时彦和一位长相明艳的女伴在人群里交谈甚欢。

    女伴黑色抹胸鱼尾裙,风情万种波浪卷,和顾时彦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

    【宿主,这位就是小说里的女二曲高霏。】

    “曲高霏,就是顾时彦家族派给他的联姻对象,那个手段很多的恶毒女二?”

    我懂,女二发疯,男主纵容,女主承受,这三人的关系简直和男主发疯,女主求助,男二支援有异曲同工之妙。

    贺景川眼疾手快朝这俩拍了照,发给江盛雪,没多久就得到她的回复:

    “这些我知道。”

    都知道还不离开?贺景川不知道回什么话好,输入栏打了字又删掉,失落地关上手机。

    而另一边的顾时彦交谈完毕后,看到这里有熟人,就带着女伴等人闲庭信步过来。

    唐恩语直觉不妙,想拉着贺景川走,没拉动。

    “这不是贺先生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来展会,可还适应?”顾时彦端起酒杯,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

    “有些流连忘返了。”贺景川也端起酒杯。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算都伸直手也碰不了杯,但这两个人都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往前一步。

    隔着空气碰杯之后,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放下酒杯没再动过,仿佛手里端着不是酒,而是定时炸弹。

    周围人也是第一次见贺景川,不由得议论起来:

    “姓贺的倒是少见,难不成是盛木光耀新的总裁?”

    “盛木光耀?就是前段时间闹爆炸那一家公司?哈哈哈还真是印象深刻……”

    “看着不怎么精明啊,比他老子差多了。”

    贺景川神色如常,看起来并不在乎这些议论。

    这时,顾时彦身旁的曲高霏说话了:“我看时彦就爱瞎操心,他看见贺先生刚才在二楼一个人待着,还以为是因为没人陪,被孤立了。”

    “毕竟这里可不比上赛车场,不是你往那一站就有人簇拥着的。”

    贺景川笑了,他上下打量着曲高霏,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她,于是就问:“这位小姐这么清楚我的私生活,想必也是赛车场上为我加油助威的一员吧。”

    “只是整天围在我身边的姑娘这么多,但我现在看你还是面生得很,难道我从来就没有好好回应过你对我的热情吗?”

    “那还真是抱歉呢。”贺景川说完还无所谓地摊手表示歉意。

    “你!”曲高霏拧着眉,有些生气。

    “别生气啊,虽然我辜负了你,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顾先生很好的取代了我的位置,我很欣慰。就你俩往这一站,我看着也极为般配。”

    贺景川你今天骂人可真高级。唐恩语不方便插话,在一边看戏助威,心想这趟没白来啊。

    顾时彦转了转酒杯,开口:“贺先生不必生气,做我们这行的,每分每秒都是金钱。所以在结交朋友之前,我通常要对对方的信息有所了解,这样谈话才有效率,言语之间还不会冒犯到对方。”

    “只是贺先生的履历实在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我一眼就看完了,但为了能有更多话题可聊,我还是分了心思去问你的爱好,如有冒犯,多加担待。”

    “况且,我相信贺先生对我们也有所了解,只不过我的履历太长太多,你一个人要看很久吧,如果里面有些看不懂的生僻词不妨说出来,我还能当场给你解释解释。”

    “当然,我这也不是在挖苦你,是夸你潜力很大,未来可期。”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互不相让,周围群众不敢多言,生怕自己成为被攻击的目标,现场气氛焦灼,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这时,墙壁上的挂钟突然响了,摆锤撞击时间轮的声音为聚在这里的人们找到方向,大家纷纷散开。

    “对了,我们昆亚科技虽然一直专注数码产品,但是最近也想在智能家居试试水。我也是第一次站在这个赛道上,算得上是新人。”顾时彦搂着曲高霏的腰转身离开:“盛木光耀一直在这个赛道上领先,贺先生可要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太惨啊。”

    ……

    展会结束后又过了几天。

    唐恩语在总裁办公室里整理文件,看到贺景川桌面上的电脑显示着昆亚科技的商品网站,她看见昆亚科技置顶了一款新品,图上写着新品超低价,下面价格栏标上了问号。

    现在离购物节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商家们都陆续开始商品预热了,生怕抢不到顾客,各种优惠券红包满天飞,让人眼花缭乱。

    这款新品一上线,在购物网站上讨论度很高。

    唐恩语走出办公室去找贺景川,看见他在走廊里和人打电话。

    “顾时彦派人监视你?他凭什么?”

    “我现在还很好,只是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我怕激怒顾时彦。”

    “我马上带人接你回来。”

    “你不要来!你斗不过顾时彦的,惹到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电话里头的江盛雪还在劝退他:

    “小川,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遭受损失,你先安心工作吧,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然后唐恩语听见江盛雪果断挂了电话,贺景川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只好化作一声叹息。

    唐恩语抱着文件靠在转角处的墙壁,想想今晚还是进梦境里开导一下他好了。

    ……

    唐恩语一睁眼,发现自己在赛车场上,这次梦境意外的没有别人,场景又灰蒙蒙的,看得出梦境主人压力很大。她望了一圈,只看见赛道上乘车飞驰的贺景川。

    红蓝相间的赛车跑了一圈又一圈,引擎发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车胎飞速碾过地面,沙石尘土随之扬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似乎开累了,就把车停在赛道一边,接着下了车,把头盔摘下来。

    唐恩语把鸭舌帽往下压,主动朝他挥手:“这里!”

    贺景川看到她,就把头盔扔到驾驶座上,一脸欣喜跑过来:

    “你今天可算来了!”

    唐恩语回他:“我哪有这么闲能天天来?”

    “先不说这个,你能来我就有救了,现在我有件事需要你算一下。”贺景川把唐恩语带到赛车场的看台上,替她擦干净座椅上的灰,示意她坐下,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杯果汁递给她。

    “这么殷勤?我记得我以前可没有这种待遇啊。”

    贺景川在旁边蹲着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双手合十,态度十分恭敬:“大师,求求了。”

    唐恩语真是想调侃他一下都找不到借口,只好点头答应他,然后自己闭眼算了起来。

    片刻后,她有些为难地开口:

    “我算了算,你这次结果有点不好。”

    “有多不好?”

    “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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