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后。
一天傍晚。
宋婉坐在寝室里吃饭，她有时候在食堂打几个菜回宿舍吃。
刚巧，许君打水回来，看到她在吃饭，顺口道：“今天男朋友没来找你吗？”
宋婉愣了下，说：“没呢。”
许君在她面前坐下，双手支着下巴道：“宋婉，你毕业工作怎么想的啊？”
“这还早吧，离大四实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不早了啊。”许君感慨道，“这日子啊，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瞬间溜走了。”
“那你毕业想干嘛？”
“我还没想好呢。”许君说，“倒是你，你毕业后，男朋友会帮你安排工作吗？”
这个问题，宋婉压根没想过，许君一提起来，倒是让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昨天，她主动给徐俊平打的电话。因为他好长时间都没联系她了，这让她心情起起落落。
“吃饭了吗？”宋婉问。
“吃了，在公司吃的。”
“嗯，那你……”宋婉抿了抿嘴，手指绕着电话线玩，她想问他什么时候来。她有点想他。
“我最近挺忙的。”
“哦。”
“有个日本客户，挺难缠，说好的水洗要求，订单下过来了，又要改。”徐俊平说，“一直往工厂跑。”
“这样啊……”宋婉有些失落。
“嗯，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唉，有个事情，想和你说。”宋婉道。
“你说。”
“你猜猜看？”宋婉不想那么快挂电话，还想和他煲电话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半晌才有声音：“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回轮到宋婉沉默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这种口气，这种态度，该不会真的怀孕的话，他根本就不想负责吧！
哪有这种男人的，真的是够了！
“没有！”宋婉大声道。
“你真是要吓死我了。”徐俊平说。
宋婉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刚才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毕竟那么多天没见面，心里痒嗖嗖的。
她真的觉得自己挺不知足的，以前没恋爱的时候，一年半年见不到也不会那么想他。恋爱之后，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想他在做什么事情。
以前觉得只是偶尔远远地看着他，就满足了，但是为什么恋爱之后，内心会越来越空虚。
这种感觉真是特别折磨人，她怎么会变成这么黏人的女生。
心间的空隙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知足。她希望他的身体是属于她的，时间也是属于她的。
真的是好贪心啊。
一听到他刚才这么说，真是又气又恼。
她本来想告诉他，她找了一个教小孩功课的家教。也能自己赚一点零花钱了，这样出去的时候，不用他买单了。
她也清楚，那些高级的五星级酒店一晚上的房价，自己打工一周都凑不起来的。
但是，除了父母给的，自己手里有点钱，总是能让她安心一点，不至于那么焦虑了。
“我自己找吧。”宋婉说。
“啊？你男朋友那么有钱的，给你安排个工作超级简单的事情啊。”许君说，“你真是放着手里那么好的资源不用。”
“这样吗？”宋婉问。
“你是不是在他面前装得自立自强的样子？”许君说，“是吧？”
是吗？宋婉心想，她是有些自卑，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就是他给予的东西太多，自己的付出在他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才会这么有落差感的吗？
“其实，你可以大方接受啊，这有什么关系。”许君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吃完饭，宋婉坐公交车去了徐俊平那里。昨天那么用力地挂了他的电话，他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喂。”宋婉拨通了电话。
“嗯。”
“有时间吗？”宋婉问。
“挺忙的。”
“但是，我来找你了。”宋婉说。
“你在哪儿？”徐俊平问。
“在小学操场上。”
“你去那儿做什么！”徐俊平有些生气道，他还在工厂赶货，交货期来不及，他做完销售，做包装工，和工人们在车间吭哧哼哧地忙活。
客户的付款方式是信用证，来不及交货的话，要按照条款扣违约金，按照合同金额的比例扣除。
这一单货，本来就没几个利润，基本上是退税的钱，要是再被扣钱，那还赚个屁！
他本来就有些火大，工作久了，真的是什么奇葩的客户都能遇见。
敢情自己还是太年轻，宋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气头上。
“我就是、有些、想你。”宋婉道。
徐俊平扶额，“你在那儿等我吧，我马上过来。”
“嗯！”宋婉高兴道。
挂掉电话，她心中小鹿乱跳。这个是村里办的小学，那个时候学生多，她、徐俊平、徐建平都在这里念书，承载了很多幼稚的回忆。
现在，因为村里的人不爱生孩子，新生儿数量变得越来越少，学校就空置了。
以前，她记得瓷砖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光洁的白光。现在看来，瓷砖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年久失修，很多都掉下来。
她记得五年级的时候，徐俊平用鞭炮在学校水池子里炸鱼玩，被老师罚跑十圈。
就在这条塑胶跑道上，现在画的白线和数字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宋婉！”徐俊平喊她。
“嗯！”她回头道，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过来了。见到他真的好幸福啊，消极的情绪一扫而光，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真是太美好了～
徐俊平抱着她道：“就那么想睡我？”
“啊～”宋婉撒娇道，“也没有啦～”
徐俊平话不多，很直接。
“你干嘛！”宋婉惊恐道，“这里是外面！”
“怕什么，又没人进来。”
羞耻感一下子充满了大脑，动物才会这样吧，幕天席地的。
但她一点都不想推开他，就这样迷失自己，也很好。
他是爱她的对吗？她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吧。
“很烦吗？”宋婉温柔道。
“什么？”
“就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宋婉道。真是粗鲁啊，好像在发泄什么。
“嗯。”徐俊平起身穿衣服，“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什么！”宋婉瞳孔一下子变得很大，怎么会这样！
“我单位还有事情，今天没空送你回去了。”徐俊平道。
宋婉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哭道：“徐俊平你拿我当什么人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天也是，做完这种事情，马上就走了。”
徐俊平见不得女人哭，敷衍地安抚道：“我知道了，就这段时间特别忙，下次好好补偿你，你想去哪个高级酒店，你自己挑。”
“我不是说这个！”宋婉啜泣道，“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男朋友那样，天天出现，天天打电话给我！”
“……”徐俊平头疼。
“人家男朋友可好了，而且哪有像我们这样谈恋爱的！”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徐俊平道。
“你就不能多关心关系我吗？”宋婉道，“还是你的关心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你没上过班，当然不清楚工作起来很忙的。”徐俊平道，“我已经抽出很多时间了。”
宋婉不语，她觉得他在撒谎，他在骗人，他肯定对别的女生更加关注和温柔的。每次对她就是，一见面就做这种事情，她是想，但是也要陪她讲讲话啊！什么都不说，她觉得自己就是他的泄/欲工具！
“男人年轻的时候当然是要拼事业的。”
“工作和我，哪个重要！”
“当然是工作了。”徐俊平道。
她就知道，她连第二都排不上，上次就听徐俊平说过，车子排第二！
她算什么啊！
她痛哭流涕起来，“早知道，不和你谈恋爱了，现在也没有那么痛苦。”
徐俊平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抽了起来，淡淡道：“我早说过，我不是一个好男人的。”
宋婉知道，他说过，但是不能为她浪子回头吗？
难道自己和他交往过的所有女人一样，没什么区别！或者是在他心里更加低一等！
“你混蛋！”宋婉道。
徐俊平吐了一口烟，认真道：“宋婉，如果你想让我和一般男人那样，天天像条哈巴狗那样围在你身边，那我确实做不到。”
宋婉呜呜呜地哭起来，她好难受，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女人是不是觉得第一次很重要，所以会把所有的生活重心在第一个男人身上倾斜。”徐俊平吐了一口烟圈，缓缓道，“有时候我觉得，还是成熟一点的交往比较合适我，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业。”
他继续道：“你也许觉得自己吃亏了，如果可以的话，你想要什么，我能拿出来的，都愿意。”
“你……什么意思？”宋婉惊恐地问。
“宋婉，做不到的事情，我会告诉你，就像工作，我无法舍弃。”徐俊平道，“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不好的话，以我目前的状态，无法满足你。”
他早知道，两人第一次交往的时候，就不该睡的。但是，那时候他没控制住自己。
恋爱的时候，估计宋婉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粉红色的水晶泡泡吧。
他以为她知道的，他不是什么好男人，也不是什么恪守贞洁的男人。
他自己都把自己的第一次随随便便交代了，他对贞洁观念看得不重。所以，当初再有愿意娶圆圆的念头。普通人难以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模式。
他也尊重宋婉的，对不起人家的，只能在经济上作出补偿了。
恋爱对于目前阶段的他，确实抽不出很多时间来陪伴。
“起来吧。”徐俊平伸手拉她。
“我不要你管！”宋婉吼他。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徐俊平悠悠道，“更爱学习一些，自己有自己的事情。”
宋婉低着头：所以，他这是看轻她了？不喜欢她老是缠着他，粘着他。让他厌恶了？
她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为什么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想要见他？
对自己的不自爱，盖过了对徐俊平的愤怒。
但是，就是对他爱得很深，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啊！
她绝望道：“我知道了。那不要见面！”在这样被自己的极端情绪折磨下去，她会变成一个人见人厌的疯女人的！
“不要见面是指？”
“就是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徐俊平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一时间有些错愕。
“如果没有交往的话，我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宋婉说，“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了！”
“是吗？”
“分手吧。”
“……好。”徐俊平沉默半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