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方冉冉迟疑地回答：“过得还行？”
张老师嗔怪地拍了她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们……”大概是担心方冉冉害羞，她压低嗓音问：“你俩是不是还谈着在？”
什么东西？
方冉冉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您肯定误会了。”
难道是因为她替夏航送花这件事情让张老师误会了，但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么？
张老师露出一副意外又失望的表情，“不是啊？我还以为你们俩好上了呢……”
“真的没有。”方冉冉一脸诚恳地说：“我俩就没谈过，这也没必要骗您呀。”
“这样啊，那看来是我误会了。说起来初中的时候我就以为你俩早恋，还特地私下问夏航你们俩有没有谈恋爱。”
方冉冉震惊地看向张老师，“还有这回事呢？”
“夏航没告诉你吗？”
见她摇头，张老师解释说：“这不是担心你女孩子脸皮薄，再加上那时候是中考前夕，怕影响你的状态所以我才找的夏航，夏航但当时是说没有，但我看你们升高中还是经常在一起，当时还在跟其他老师说不知道你们俩能不能长久了。”
老师间的对话在当时是绝对不可能传入到学生耳中，方冉冉自然不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但是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高中时她偶尔也会在学校里碰见初中时期的任课老师，老师们对她态度都很好，见面会关心几句，偶尔也会有老师问她夏航最近怎么样，她们俩关系好不好之类的。
老师们问得委婉，她又够粗线条，自然是发现不了问题。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夏航关系好这是公认的事实，所以也没有细想过这背后的问题，现在想想，敢情老师也在背后八卦学生吗？
张老师立刻哎哟一声，满脸写着尴尬：“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怪不得前几年夏航来的时候，我问他你的情况，他都不说话的。”
对方一脸愧疚地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是老师误会你了。”
方冉冉赶紧说：“没事没事，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事，就当不存在呗。”
“那你跟夏航能当这么多年朋友也挺不容易的，好好珍惜。”
方冉冉讪笑两声，“好的，我们很珍惜的。”
她又配合着张老师回忆了一些初中往事，想想过去的生活真的很简单纯粹，人际交往也不复杂。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需要顾及，只是外界的影响不足以迫使她改变自己。
她临走时，张老师拉开抽屉，从里面掏了一把小零食塞给她。
“来，这是我刚买的，拿去吃。”
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初中，每当来办公室送作业、问题目，张老师都会随手拿一些零食给她们。
方冉冉第一反应是拒绝，“老师我都多大了不用了，这些还是给学弟学妹吃吧，”
张老师大手一挥，“你跟她们没什么区别，都拿着。”
最终，方冉冉只得装了一口袋的零食与周于希汇合，她在杜老师的办公室又呆了一会儿，眼看着晚自习的时间要到了，访问也就到此结束。
“要去吃饭吗？”
“肯定啊，就在学校附近吃吧？”
既然来了母校自然要珍惜机会，二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吃饭。
吃完就顺路闲逛消食，许久不来，马路两边店铺已经换了一批，但其中也有不少熟悉的老招牌，周于希发现过去常去的奶茶店还在营业，便兴致冲冲地拉着方冉冉进去了。
其实方冉冉不太想进去。
这家奶茶店自打她念初中就在这儿，六年间她不知道来这里消费过多少次，和夏航的回忆占据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只要看上一眼，封锁记忆的闸口便有了松动的痕迹。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店里还有一大面供人留言的空白墙。
周于希还在催促她快一点，“你怎么这么慢，真的吃撑了？”
方冉冉咬咬牙，下定决心才走进去，一进店门，便看到了那面被便利贴粘的密密麻麻的墙。
周于希指着墙说：“这面墙还在啊，我记得以前就有了。”
“确实有好多年了。”方冉冉远远的望上一眼，看到墙上的便利贴纸张都很崭新，看样子过去的是被店家清理掉了。
她松了口气。
店内装修摆设和她记忆里差不多，墙面明显翻新过，不过吧台以及一旁供人休息的桌椅一看便知道上了些年头。
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奶茶，这里奶茶的类型不多，也不够新颖，但是胜在便宜实惠，实属于学生的宝藏圣地。周于希选了蛋糕奶茶，而方冉冉还是老样子点了焦糖奶茶。
就在等待的功夫，周于希被墙上的便利贴吸引，凑过去看了几眼后还招呼方冉冉一块看。
“你快来，这上面的留言还挺逗的。”
便利贴上的内容五花八门，有随手写下的留言，也有对未来的祝福，更多的还是眼下的烦恼。
高中生的烦恼不外乎于学业不精、家庭不宁、爱情不顺、朋友不和这几类。至于什么作业太多，老师太烦这类留言更是比比皆是。
周于希看的是津津有味，边看还边点评道：“太天真了学弟，谁告诉你大学就不需要写作业了，他们还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未来是什么。”
“你当初的想法也不见得比他成熟多少嘛。”
“那倒是的，我记得我当时好像也写过留言，好像是写明星的。”说罢周于希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我以前追星还挺狂热的呢。”
“你们是这里的毕业生是吧？”店员忽然向她们俩搭话，热情地说：“我们老板把以前的便利贴收藏起来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周于希瞬间就来了兴趣，“真的吗？你们老板竟然会收起来？这么贴心！”
“是啊，老板说这些都是学生的回忆，收起来说不定以后她们还会回来看看，你们是哪一届的？我来找找。”
周于希报了年份，店员蹲下来在柜台内一顿翻找，最后找出一个半旧不新的收纳册递给她们。
“我们只收了一些写了具体内容的留言，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自己的。”
周于希兴致勃勃地打开册子翻找，“那应该是有我的，我记得我当时写了不少字呢，对了你写过什么？”
方冉冉努力回想，“那可就太多了，我好像还写过留言建议老板在店里卖烤肠。”
“那后来老板采纳了吗？”
“当然没采纳，不过后来学校外面多了一个烤肠摊子我也就不执着了。”
周于希哈哈大笑，手上动作不停，而方冉冉也顺着她的动作看着册子内的便利贴。
忽然有一张便利贴引起了她的的注意，工作多年她已经没有什么动笔的机会，对于自己的字迹，尤其是学生时代的字迹自然是没什么印象，但是下方的署名是方方。
“等一下！”她拦住了周于希。
“怎么了？你找到你写的了？”
她从中抽出那张便利贴，纸张开始褪色，边缘卷翘，中性笔的印记也在消散。
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却逐渐清晰，她想起来了。
“写的什么我看看。”周于希好奇地探头，将便利贴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和……去一座城市上学？你这中间画了个什么啊，怎么乱七八糟的？]
“是船。”方冉冉回答。
以前学校流传过知道别人名字就可以诅咒的传闻，所以她不敢写出夏航的全名，于是突发奇想，画了一艘奇形怪状的小船代替。
这件事发生在生日之前，那时王倩已经确定要出国不参加高考，方冉冉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夏航身上，想和他考去一个城市能做个伴。
当时夏航也答应了她，两人一块计划了很长时间挑选一座拥有二人都心仪的学校的城市。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她来奶茶店时写下了这张便利贴，她想贴得高一点能沾上好彩头，最后是夏航帮她贴了上去。
可后来出了那件事情，她躲夏航还来不及，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你这画的乱七八糟的，根本不像船啊，等一下……”周于希忽然提高声音，兴奋地问：“这是夏航吗？”
方冉冉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和周于希开玩笑，自己好像忘了太多事情，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我不是说这个！”周于希忽然从方冉冉手中拿走便利贴，翻了个面给她看，“你看这里是不是夏航，这不是你的字吧？”
便利贴的背面有人用黑色中性笔写上了夏航，名字正好写在了图形的背后，很难被人发现。
是谁写的，答案呼之欲出。
方冉冉十分确定一件事，从写便利贴到贴到墙上，整个过程夏航都没有机会拿笔写上名字，所以这只有可能是后来加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眼睛一热，视线在水光中变得模糊。
自己从未尝试了解夏航对她的感情，直到这一刻，她才确切感受到这份情感的重量。
少年给予了她最郑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