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1日。

    “荒谬！”

    摆成环形的屏风背后，苍老而腐朽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向我袭来。

    “诸位如果是害怕我的做法改变了咒术界的平衡，那我认为大可不必，”我站在昏暗光线聚焦的正中间，语气坚定，“恕我直言，这些全都是你们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们只是舍不得地位和权力而已。”

    “不过嘛，咒术界的权力架构早就不合理了，你们失去话语权也不过迟早的事情。”

    “……”几扇屏风背后并无人出声，不过仅仅是呼吸的频率，也能听出他们的愤怒。

    要不是身边站着五条悟，或许这群人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把我当场处理掉了吧。

    一开始我并不想让他陪着，也不担心他们会除掉我。

    但是拗不过某人的性子。

    “诸位好好考虑吧，”我的语气轻松，装作礼貌地“以下犯上”，“如果我成功了，能给咒术界带来什么。”

    至于我同总监部说了什么，还需要将时间倒回2018年底。

    那段时间，我在五条悟的强烈要求之下住进了他本家，并一头扎进了古籍的研究里。整个十二月，我都在整理于我有用的历史资料。

    “有什么突破吗？”某天，五条悟例行回家一趟询问我的研究进展。

    我盘腿坐在他家豪华的藏书阁里，周围堆着写满最近的研究成果的本子。家主大人的绝对权威让我在这里可以完全放飞自我，完全依着自己的性子和步骤来进行研究。甚至，为了实践一些理论成果给五条老宅造成了一 点点伤害，也没有人会怪罪我。这一个月，甚至是我穿越过来最舒适和放松的一段时间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某人惯的有点无法无天了。

    我神情兴奋，拿起自己的平板抬头看他：“今天有。”

    闻言，五条悟挑了挑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在我身边坐下。

    “仔细说说？”

    我往他身边挪了挪，指了指自己圈出来的那部分笔记。

    “首先是有关灵魂的一些发现，或许你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得说一说，”我清了清嗓子，点开被我收缩掉的部分，“根据一些记载和传说，有些咒术师似乎在不同的时代出现过，也有在几百年内一直存在的案例。”

    “根据这两点，我认为，咒术师的灵魂在某种程度上是‘不灭’的，或者按照转世的理论体系，他们是不进所谓‘轮回’的。”

    五条悟一只手随意地拖着下巴，张了张嘴：“嗯哼，不错，还有吗？”

    “所以，在你出生之前，咒术界中咒灵和术师的等级不高的原因之一就找到了。”

    我继续道：“在有关死去的咒术师‘受肉’的记载中，他们用新/肉/体/觉醒的时候，能力的强度并不会消减，而只是需要一定时间恢复。包括之前我杀掉的真人，它是直接对人的灵魂进行操纵的。”

    “你的意思是，灵魂占有咒力，对吧。”五条悟笑眯眯地看我，饶有兴致。

    我点点头：“嗯嗯！”

    “就比如我，你是了解的，”我指了指自己，“我之所以拥有超量级的咒力，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我的灵魂。”

    “我在这个世界里，就被赋予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我指了指这一部分笔记的最后一段，“所以过去的世界就送我了一份礼物。”

    最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赞同了我的理论。

    “总而言之，在咒力的循环里，由于大部分咒力被消亡的特级咒术师和特级咒灵的灵魂占据，实体生命拥有的咒力就大大减少了。”

    “不错的发现。”他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却皱了皱眉，拿着笔指向被我标红的内容：“但是，对于新的灵魂降生是否携带着咒力……或者，所有的灵魂在未加处理的情况下是否是轮回*的，这些我都完全不了解。”

    “那么，第二个发现是什么呢？”五条悟示意我先讲其他的内容。

    “第二个发现是关于生得领域的。”

    “按照我的理解和掌握的情报，每个人的领域都有大小，”我点开自己收集起来的图片，“你的领域通常是球型的，大小一般来说能够包裹其他人的领域，但不是无条件延伸的。因为领域的内外空间并不对等。”

    我点开自己画的示意图，敲了敲平板：“宿傩的领域外部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了，必中范围就有200米。”

    “这点我也能做到。”五条悟不太满意地咕哝，似乎是觉得我在某一方面不说他是最强让他有些沮丧。

    “你不需要嘛。”我不以为意，随意地接了话。

    听完这句，他好像突然变得很高兴。

    “那当然！”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我的研究上：“我继续了哦！”

    “好哦——”五条悟双手放在盘起的腿上，从善如流。

    我从身旁抽出一本中文写就的古籍，依照自己先前放进去的书签翻开一页。

    “上古有神木，千年木不朽。”我指着这本书上所绘地图，念出旁边的配诗。

    接着，我又从书堆里抽出一本年代稍晚一些的，摊开来：“这本书似乎是对于这本古籍的考证，里面有提到这个所谓的神木。”

    “千年不朽之物，因为传说而聚集咒力，可以做到常人不可及之事，”五条悟慢条斯理地念出来，“多年浸润咒力而不腐朽之物，或都有这般功效。”

    “神木已经被当时的人找到并且制成咒具了，”我摸摸下巴，“或许真希姐的枪杆就是……”

    “所以……”

    五条悟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抬眸，目光含笑，问我：“所以，你想做什么呢？”

    “我假设，通过某种方式，能够让这些咒物为我所用，”我点开平板上被重点突出的最后一栏内容，“那么，我或许可以通过这些咒物延展我领域的宽度，进行大范围的领域展开。”

    “在我的领域内附加异世界的规则，让某一区域的咒灵完全消失！”

    我兴致勃勃，挥舞双手畅想美好未来：“而最好的咒物，我认为，就是——”

    “宿傩的手指。”五条悟适时地接话。

    我开心地点点头，就准备继续和五条悟诉说我的计划。

    可是五条悟却敲了敲我的脑袋：“小春你是笨蛋嘛？”

    “？”我哪里笨了！

    “手指除了悠仁吃掉的，所有已经找到的基本上都已经上交高专保管了，”五条悟见我有些气愤，他笑着摇了摇头，“而且你用了，悠仁怎么办？”

    “手指只是我的工具，并不是消耗品，”我解释道，“而且，我想我有办法分离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它再自由，也要遵守我的规则。”

    “行，确实很不错，”五条悟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颊，“方案发我一份，我再好好想想。”

    说罢，他施施然起身，往门口走去。

    “晚安。”我抬头对他说道。

    五条悟走出门口，转身背靠漫天星辰，冲我狡黠一笑：“明天开始，帮我分担些工作吧。”

    “为什么？”我问。

    “因为，有些事情嘛，可以先提上日程了。”

    我好奇是什么事情，可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来。

    令人惊讶的是，最先“提上日程”的，是我升为特级的事情。

    没错，现在的我，已经通过了评级，成为现代术师中第五位特级。

    十二役春，召唤术式的掌控者，咒术师里少见的能直接对灵魂进行操控的人。

    现在的我对于咒术界中的大部分来说都仅仅是一个名字，除了身边的人，大部分术师甚至并不知道我大致术式。

    我倒是没有想过升特级会这么迅速。

    说来也巧，我的推荐人就是曾经点拨过我的九十九由基。

    我用某个科幻世界观里的等离子武器祓除吞下宿傩一根手指的特级咒灵的时候，她“恰巧”路过。

    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评级通知。

    登门道谢的时候，她正准备骑上摩托出门，只留下一句“不过是有个人等不及了”就潇洒地驶向远方。

    直到我去咒术部门确认等级更新之后，我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到达了那个手抖着握紧AWM的我从未想象过的高度。

    “十二役小姐，明天还请您前往总监部，上面那几位想要见见您。”确认等级之后，高层的负责人单独把我留下来说。

    我怔愣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推开总部厚重的大门，我看到五条悟正靠在车旁等我。天气很冷，但他依旧穿的单薄。他没有看向门口，戴着墨镜，半张脸埋在我送给他的围巾里。感受到我的视线，他抬眸望向我。

    我冲他笑了笑，然后小跑起来。

    五条悟见状，摘掉墨镜，笑眯眯地直起身，等着我过去。

    除了我脚下雪地被踩出脚印时发出的声音，周围一片安静。

    我们都没说话。

    无需语言，我们都知道——

    时候到了。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我和五条悟“拜访”高层所在的总监部这天。

    “你确定要这么说吗？”我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五条悟。

    通向总监部的路上只有忽明忽暗的蜡烛，不知是老家伙们为了威严而故作玄虚，还是一成不变延续咒术师所谓的传统。

    通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脚步声之外，落针可闻。

    “他们还活着不过是因为我大发善心罢了，所以不用担心，”五条悟低沉的音色伴随着有节奏感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冥顽不灵烂橘子，并不需要你跟他们讲道理。”

    “不值得，我可不想让小春受气。”双手抱着后脑，他长出一口气。

    我捏了捏拳头：“没事，最坏也不过我直接演示一下计划的可行性罢了。他们想来还是自负、顽固不化的老样子，只是防着你，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五条悟闻言勾勾嘴角，大步跨过来拦住我的肩膀，揉乱了我的发型。在我向他投去不满地眼神之前，他又拉起我紧握成拳头的手，轻轻掰开，又捏了捏，以示安慰。

    “接下来就看你啦！”他很高兴，可似乎又有点过于兴奋了，“现代的第五位特级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