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去哪里？”我没有继续回答五条悟有点狡猾的问题，转而把话题拉回源头。

    再次运转术式，我把AWM又送回了原来的世界——这是我醒来之后学会的新术式。

    “嘛，走回站台，”五条悟顺势牵起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熙熙攘攘的站台，“我们坐电车去。”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想要带我去哪里呢？

    五条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补充了一句：“等会还要坐新干线哦。”

    咦？

    “是要去京都吗？”我将自己内心的猜测说了出来。

    五条悟笑而不答，只是牵着我的手腕带着我悄然融入等车的人群中。

    ……

    事实上只有我融入了人群。五条悟一米九多的个子，配上无可挑剔的脸——而且今天他戴的是墨镜，一旦走入人群中，就是视线焦点所在。

    我站在他身边，觉得压力过大。我特别不适应成为视觉的中心，虽说周围的人也不是在看我，但总会有一部分人注意到被他牵着的我。

    “五条悟……”我脸颊微热，垫起脚凑近他小声说着，“非得挤人多的电车吗，或许能不能出去打出租车？”

    “‘我特别喜欢坐在电车上发呆，放空自己思绪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五条悟冲我眨眨眼睛，一副讨要夸赞的表情，“这不是你自己在梦里说的？我帮你再回忆一下嘛~”

    倒也不必挑人多的时候，你一定是故意的！

    “不然改天……”我还想挣扎一下。

    “哎呀哎呀，到了到了，”五条悟语气夸张地提醒我，“择日不日撞日，就今天！”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趁我不注意搂住我挤进了车厢。

    被挤在车厢角落的时候，我无比后悔当时自己选择不直接拽走五条悟，而是妄想说服他。

    因为真的好热啊……

    正值深秋，路人们也都换上了更厚实的衣服。车厢里勉强能让人独立地站着，还没有早高峰通勤时的惨状。衣料挤压摩擦，倒是比外面要热上许多。

    我天性怕热，之前是“七濑春”的身体倒也罢了，如今变回了自己的身体，这怕热的体质又回来了。双颊发烫，热气呼呼地往上冒着，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很热吗？”五条悟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他进入车厢之后就利用身高优势，双手抵着车厢的角落撑出了一方空地，把我环在里面，避免了我和其他人过度拥挤的尴尬局面。此时他正开着无下限——周围的人或许感觉到了莫名的阻碍，有几个往他的方向不满地看了几眼，不过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最后都会全数跑到他脸上，完全忘记了不满……长得帅真好啊。

    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嘴里嘟囔着：“嗯嗯，好热啊。”

    一边说，一边准备把制服的拉链往下拉些：“我感觉我在冒烟欸。”

    五条悟闻言轻笑一声，随即抬手挡住了我准备拉拉链的手，帮我拉开了领口的拉链。

    我眼睁睁看着他过分修长好看的手慢条斯理地拉下我制服外套的拉链。

    伴随着拉链下滑的声音，几秒钟的时间暧昧的拉丝。

    “采访一下，你平时都是在这种情况下放空思绪的吗？”五条悟似乎很高情商地打破了这种氛围，即使这种氛围就是他制造的。

    我呼出一口气，瞥他一眼，无奈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那时候每天上学坐的那趟车没有这么多人？”

    “如果一个人坐车，除了听听音乐，也就是发呆最能打发时间了。”

    五条悟腾出一只手抚着下巴做思考状。接着他低头看我，似乎是饶有兴致地想象了一下我一个人坐车的场景。

    “啊呀，我觉得小春说的不对，”电车停靠，又有许多人进来，他朝我的方向挪了挪，“你的话，在车上睡觉才是上上策吧？”

    “专门挑靠边的椅子，头靠在塑料挡板上，好几次都差点睡得错过下车的站，”他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怀好意，似乎对于揭我老底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对吧？”

    ……

    “五、条、悟。”

    “嗯哼？”

    “你看我的梦，看得不少嘛？”我撇了撇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连我高中时期的早晨都看到过不止一次呀，”我弯了弯嘴角，“我做的那些梦，醒来可不会忘记的哦。”

    列车继续开动，窗外的景色掠过，只留下被拉成条状的颜色映入眼帘——不过人太多，我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罢了。

    五条悟一副被震慑住的表情，随后又开始酝酿眼泪。

    “小春～我错了！”

    “那你会改吗？”我佯装生气地问道，自以为很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读梦之后还能记得这些细节，我其实心情还挺不错的，这种被喜欢的人在意的感觉。

    “啊呀~”五条悟继续配合着我的“生气”，他顾左右而言他，掐准了电车到站的时间，轻松地把我带出了车厢，“咳，走吧！去坐新干线。”

    新干线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应该说，这里我只来过一次。

    这是一座靠山修建的墓园。

    我站在山脚下，远远地看见曾经去过的那个位置，还很新的石碑旁边又新加了一个。

    “小春，”五条悟与我并肩往前走，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声音里带着温暖的笑意，“我算是信守承诺了吧。”

    我拾阶而上，嘴里呼出的气凝成雾散开：“当然。”

    快步往上跑了几步，我再转头，低头对着五条悟笑：“五条悟，谢谢你呀。”

    “她们两个，一定每天都能靠在一起懒懒地晒着太阳聊天啦。”

    闻言，五条悟摘掉墨镜，抬头笑着看我。苍蓝色的眸光闪动，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走近看看吧？”他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带着我继续往上爬。

    我没有躲开。

    时值傍晚，天空的颜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东边泛出紫色，夕阳的余晖涂抹着与黑夜的界限。

    阳光的温度已经没有办法直接温暖我，但它们轻轻包裹着那两座静静依偎彼此的墓碑。

    这两块石头一看就是五条悟的手笔，石料纯净，做工精致。稍旧一点的那个上面写着黑崎苍的名字，新立的那个上面刻着七濑春的名字。

    “我”的名字。

    “好好告别一下吧。”五条悟站在我身边，侧身弯腰对我建议着。

    “嗯。”

    深吸一口气，我正准备酝酿悲伤情绪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出声。

    “锵锵！”他笑容灿烂，突然从背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两捧花。

    “呜哇！”我不出意料地，又一次被五条悟吓到了。

    谴责地看了他一眼，我才将目光转移到面前地两束花上。

    是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和桔梗花。

    “你从哪里变出来的？”我看着这两束长势喜人的花①，眼睛亮亮的，满意地点点头。

    “哼哼，”五条悟臭屁地散发着骄傲的光辉，“周到的五条悟从来不会让小春失望！”

    “不过，”我从他怀里接过这两束包装精美的花，“我也有东西要送给她们。”

    “以‘我’的名义。”

    “要我回避吗？”五条悟冲我眨眨眼睛。

    我笑着点点头。

    五条悟见状似是有些失望？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拍了拍我的脑袋。

    “那我在山脚等你哦。”

    我抱着两束色彩鲜艳的花，看着五条悟慢慢走远。夕阳照在他身上，赋予他有些违和的温柔。

    等五条悟渐渐走远，我才转过身来看着身前这两块碑。

    我蹲下身来，轻轻把花放在碑前：“我来看你们啦。”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萧锦书。”

    果然，没有了原作剧情中的人物在周围，那些压在我身上的桎梏也就随之消失了。

    “云中谁寄锦书来②，”我许久没能念出自己的真名，有些兴奋，试着比划给她们看看我的名字，“我们以前古文课③读过的。”

    “你当时和我说，这个意象很美，亦梦亦幻、似真似假。”

    “你是为数不多理解我的人。”

    “苍，谁能寄一封锦书于你，告诉你我的思念呢。”

    “……”我靠着她的碑，又絮絮叨叨了很多琐事。

    “希望我们都能有全新的开始。”良久，我发动术式，在手中召唤出现实世界里故乡湖边的两支垂柳。

    “我会创造一个平行世界，没有咒术，没有这些腌臜事情，”我轻轻将柳条放在碑前，“我希望你们能在那里继续愉快的活着，不会有因它们而起的迫不得已和无尽的遗憾了。”

    “谢谢七濑，谢谢小苍，”片刻沉默之后，我转身，冲她们挥挥手，“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去。但我的心情却久违的放松。

    下山的路上，凉风吹拂，落叶萧瑟，可我却觉得自己在迎来新生。

    “好了？”山脚下，五条悟看着我慢慢朝他走去。

    我笑着应他：“嗯，好了。”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我推了推五条悟的背，示意他往前走。

    “嗨嗨～”

    五条悟从善如流，双手插兜，步伐轻快地往前走着。

    墓园门口是已经等候多时的伊地知。

    回东京的路上，车上的氛围异常的轻松，连伊地知都并不介意五条悟的一惊一乍和惊世骇俗，开车的同时甚至可以接上几句话茬。

    “好了好了，这个给你。”五条悟突兀地结束了闲聊，长臂一伸从车前座取回一个不算太厚的文件袋递给身边的我——他早已习惯同我一起坐在后座。

    “我的新身份码？”我搓搓手，表情期待。

    “嗯哼～”五条悟的表情里带着一丝骄傲，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我一边接过文件袋，一边了然地嘿嘿一笑：“五条悟最棒啦！”

    夸奖对于五条悟永远很受用，他被我语调上扬的简单夸奖很好的取悦到了。

    “快打开看看吧！”他示意我解开缠着的线。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拿出里面的档案纸和其他的身份材料。

    “十二役春？”我一脸困惑的念出自己的临时身份。

    “嘛，”五条悟左手比五右手比七，“把我们两个加起来咯～”

    “……”我被镇住了。

    “还以为有什么深意呢。”

    “没有吗？”五条悟握住我拿着纸的手，把资料拖到我们二人之间，“可是我们两个……的姓氏在一起了诶！”

    墨镜之后漂亮的蓝色眼睛盯着我，讨好地眨了眨。

    我被他这么一看就破防，脸颊上升起不正常的温度。

    “本来想叫五条的……”五条悟小声嘟囔着，“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旋即轻笑着道，“你总是想的很周到呢。”

    “你看，”五条悟闻言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继续带着我往下看资料，“你是这个落寞咒术家族旁系所处的普通孩子，觉醒了本家咒术之后被带回了本家改姓。”

    “这个身份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还有你的年龄也是，有些家族不会让后辈中的咒术师进入咒高学习，”他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继续向我解释着，“你那几年就是在家族长辈的带领下学习咒术的。”

    “嗯嗯，我记下了。”

    “其实不记也没事，”他语气骄傲，“我可是无所不能的五条悟！这些东西都已经做的天衣无缝啦～”

    “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和真实的咒术的。”

    “这些繁琐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就好，”他拍了拍胸脯保证，“我已告知本家，会特许你进入五条家的藏书室。”

    “咒高那点书怎么会够帮你加深术式理解的，”他臭屁地说，“当然是我家的藏书室更好！”

    “而且，最强就在你身边，为什么要看书～”五条悟气鼓鼓地捏了捏我的脸颊以示不爽。

    “好好好。”我笑着答应。

    “和我一起找到打败宿傩的方法，”五条悟见状满意地点点头，递给我一块家主令牌，“你希望得到的，我都会帮你。”

    “谢谢你，五条悟，”我目光坚定，“你所向往的世界，我一定助你实现。”

    透过墨镜，我盯着五条悟的眼睛：“京都校那次之后，我已理解，只杀羂索他一人杀不得这一团乱麻的咒术界。

    “只有走上实力和权力的最顶峰，才有机会斩杀这些腐烂进骨子里的老家伙们。

    “我无论是何种身份，推翻高层也好，击败宿傩也罢，都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我一定要和你肩并肩。”

    我收起资料，侧身抱了一下他。

    只是一瞬，我便放开了。

    不过马上，就有人把我重新捞回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