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

    “赤崎同学,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朝日奈学姐按住我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盯住我的眼睛。

    我一下子就被这种眼神攫住了,一种宛如蜘蛛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迷茫依然消失,惟余坚定。

    “来吧,部长,我会拼死完成的!”我大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朝日奈学姐作出一副感动的神情,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你们非要以这种方式对话吗?学妹都呆掉了。”说话的人是与我同年级的森奈奈,为人严谨却有点无趣,能力方面却是毋庸置疑,也难怪朝日奈部长会钦点她为下一任部长。

    说到这个,其实朝日奈部长在高二学期末就可以卸任换届了,却因为想要参与三年级最后一次进军甲子园的报道而选择了留下来,准部长森奈奈干脆也先不接任了,让朝日奈学姐继续担任部长。

    当时问起为什么如此关注今年的棒球比赛,朝日奈学姐的回答是“因为是同级生,知道他们两年来有多么努力,又多么遗憾,所以想要见证最后一次的奇迹”,那是她少数几次收敛了古灵精怪的模样,流露了真情。于是森奈奈顺理成章推迟了接任:“我对三年级感情没有那么深,还是部长亲自来比较好。”

    说回现在,朝日奈部长交给我的任务是陪同她去记录青道在西东京地方大会的比赛,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青道首战就在几天后。

    “你不是和御幸、仓持走得很近吗,怎么不知道?”部长皱起眉头,我合理怀疑她认为我们仨吵架了。

    “因为他们很少跟我说棒球的事情,一般和我说起棒球的时候都是遇到了比较重要的比赛。”我解释道。御幸和仓持很早就知道我不太懂棒球了,所以平日里鲜少与我提起专业的棒球知识,最多说说前辈或者后辈们在练习期间发生的事情。

    朝日奈部长挑了挑眉,道:“反正你现在知道了,听我指挥就是。”

    “好的,!”我敬了个礼。

    当天回到家里打开手机,我才想起很多人其实和我透露过最近快比赛的事情——荣纯前几天告诉我他升上了一军;贵子和我分享了应援曲曲目;御幸和仓持说过最近会比较忙……原来是我没放在心上!我懊恼地在房间里打滚,最后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恕罪。

    翌日,我向我的好朋友们问起了地方大会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挺关注棒球的嘛。”仓持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不用想,绝对是新闻部的任务。”御幸从记分册中抬起头,勾起嘴角,狡黠地看向我。

    我将心虚贯彻到底,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俩。

    “呀哈,真难得,居然心虚了。”仓持不留情面地笑出声,而后又贴心地向我解释,“我俩本来打算进了准决赛再告诉你的,四强赛之后会有现场解说,这样你也能看得懂些。”

    听了这话,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噗、完全像鸵鸟一样缩起来了。”这是来自御幸的嘲讽。

    当我好不容易克服心里的重重障碍,终于抬起头做人时,御幸向我发出了邀请。

    “要来看吗?今天就是发背号和喊口号的日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光,脸上的笑容是我在棒球场上经常见到的那种,自信、张扬,是仿佛世界皆在脚下的热血与青春。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应下。

    去年的时候,我无意间在报纸上见过媒体对青道口号的报道,当时的记者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用了大量的什么“意志的传承”“沸腾的青春”之类的词句,其修辞之多、情感之切甚至都快脱离新闻体的范畴了,但那位记者切切实实地将那份热血与激昂表达了出来,使每一位读者都深受感动、心生向往。也正因如此,获得亲眼见证的机会的我,好奇心与期待值都被拉到了极高的高度。

    当我站在草坪上,看着未来将站在球场的少年围在一起,将右手置于心脏,看见所有的部员和老师都安静而专注地看向他们时,我的直觉已然感到了某种触动——要来了,巨浪的声音已经渐近。

    “我们是谁?”队长沉稳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犹如天空中的第一声雷鸣,将我钉在原地。

    “王者青道!”

    巨大的浪潮席卷了我,直冲头顶的激情令我全身发麻。

    “洒下汗水最多的是谁?”

    “青道!”

    “流下眼泪最多的是谁?”

    “青道!”

    “准备好战斗了吗?!”

    “噢——”

    “将我校的荣誉铭刻于心,目标只有一个,”队长指向广袤的天空,“称霸全国!上啊!”

    “噢——!”

    激昂而坚定的回答犹如一层层浪涛,一浪更比一浪高,一声更比一声响。少年们剑指苍穹,我身旁的部员们随着他们一同看向食指所向,那是青道曾经站过的地方,是这里的少年未曾抵达却从未放弃过的地方。

    我的心脏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快速地跳动着,仿佛即将一跃而出,与那些球儿一同挥洒热血。脑海中还回荡着振奋人心的口号,使我久久不能回神,我终于意识到为何那位记者的报道充满了私情,换作是我,见到此情此景也再难抑制心中的情绪,无法写出客观的报道。

    直到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我才想起今天的另一个任务,于是赶忙拿起相机,摁下了快门。斗志昂扬的球儿们被定格在照片里,那似乎不再是平面的照片,而是立体的影像,只要看见它,便能看见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响彻云霄的口号。

    结束这场“宣誓”后,眼尖的荣纯跑到我跟前,兴奋地向我展示了他的背号。他实在是个善于触动人心的人,那些兴奋与渴望百分百地通过言语与肢体传达给了我,得到我的捧场后,他笑得愈发灿烂,但坏心的仓持却给了他当头一棒(物理),说他离王牌还差得远呢,然后两人便吵了起来——虽然在我看来,完全是仓持单方面欺负荣纯。

    我悄悄地离开了他们那一圈,与注意到我的仓持、御幸和贵子挥了挥手,就当作是告别。

    我想我并不适合继续呆在那里,而且我的指尖正在发热,它正渴望着握住画笔,将心中感受到的澎湃映射到纸上。

    作为御幸和仓持的朋友,我其实经常能感受到他们对于棒球的热爱与执着,那是不用他们明说,只是听着、看着便能感受到的情感,但我依然无法真切地理解棒球这项运动的魅力,就像他们也无法理解我为何执着于漫画一样,我们之间所能理解的仅仅是那份相同的热爱。但现在,被全民热爱的棒球的魅力,我似乎稍微理解了一些。

    而这份理解在我见证了他们整个大赛的表现后,达到了顶峰。

    青道首战对阵米门西高中,或许是这一场比赛并非球迷们最期待的比赛,市民球场内的观众并不算多,比赛双方的应援占了多数。贵子今天穿的是棒球队的球衣,头上戴着配套的棒球帽,在应援队里异常显眼。我仗着今天人少,悄悄离开部长身边,溜到了贵子身侧,又同注意到我的幸子、唯和春乃打了声招呼。

    “一月也来了呀。”贵子见到我有些惊喜,随即又注意到了我的相机,“啊,是新闻部的工作吧。”

    我点点头:“但也不完全是,我是来划水摸鱼的。所以——笑一个。”我举起相机,拍下了四位经理的笑颜。

    “需要讲解吗?”贵子问道。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我给朝日奈部长发了个消息,告诉她我不回去了,她很快回复了我“OK”。本来作为摄影有条件的时候就该跑来跑去(找角度),所以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到了应援席的最前方,享受最佳视角和免费的解说。不过说是最佳视角,却是看不见捕手和打者的,只有走到看台最侧边才能窥见球员的侧脸。

    “仓持是第一棒哦。”贵子指了指即将来到打区的那个人。

    我顺着贵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即使因为近视和角度的原因看不清面孔,但那身形和步伐明晃晃地把“仓持洋一”四个字摆到了所有人面前。当他在打区站定,球场内便开始响起开球的鸣笛,接着便是投手准备投球。

    对方投手的投球姿势我从来没有见过,于是向贵子请教。

    “这是很典型的下勾投球,确实比较少见。”贵子解释道,“我们可能也要适应一下这种球。”

    不过话是这么说,贵子脸上却全然没有担忧的神情,反而是胸有成竹一般。我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声,然后继续观看比赛。

    仓持没有像以往的比赛中那样积极进攻,而是选择了观察和等待,直到退无可退才挥棒,然而还是没有上垒。我刚举起的相机又放了下来,有些遗憾不能在第一局就拍下仓持的高光时刻。

    仓持下场的时候,我听见了旁边传来的嘘声,不由皱着眉头看过去,发现是几个大叔在吐槽。我的心里燃起了火,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打护栏。

    “不要在意。”贵子拍了拍我的肩,“很快就能让他们闭嘴的。”她向我眨了眨左眼,甜美的笑容抚平了我的怒火。

    “好!”既然贵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坐等他们被打脸了。

    第一局三上三下,周围的嘘声更明显了,我压着火气在内心为青道加油。

    首发投手是降谷学弟,捕手是御幸。若不是喊出来影响秩序,我此时一定会喊一句“给我狠狠零封!”不过即使我没有喊出声,降谷的第一球就将所有的质疑封锁起来。那是肉眼可见的高速球,就连观众席也能看出一二,更何况那球进入手套的声音仿佛一声枪响,振聋发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此时,我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下来,不自觉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吧,接下来可是属于王者青道的时刻!

    第二局伊始,吹奏部和啦啦队便开始躁动。凭借我多年的看番经验,这首被改编的应援曲一定是《鲁邦三世》!而我也很快在看台处得到了答案。

    响彻整个球场的呐喊与吹奏将所有观众的情绪推到了高|潮,结城队长却是平静地走到打区,摆好姿势,犹如被夹道欢迎的王者那般,沉稳而威严。冷静的队长放过了第一颗坏球,然后抓住了第二颗偏向甜区的球,用力一挥,球穿出了防线,随即,场上爆发出轰鸣般的欢呼。

    我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苦着脸对着贵子道:“怎么办,我好像坠入爱河了。”

    贵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顺着我的话调笑道:“怎么办,我也坠入爱河了。”

    然后幸子探出脑袋,加入了我们的对话:“场上所有人都坠入爱河了,结城前辈真是个罪孽深重地男人啊。”

    接下来是增子前辈有力的连续安打,结城队长趁机跑上了三垒。此时无人出局,一三垒有人,应援声更加响亮了。

    在短暂的安静后,富有节律的另一首应援曲响起,熟悉的旋律让我下意识回头看向曲名——《狙いうち》。再回过头,只见场上唯一戴着护目镜的球员正从容不迫地扛着金属棒走向打区,我用相机对准他的时候,还能瞧见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站上打区后,我便看不清御幸的表情了,但我想必定是游刃有余的微笑。

    第一球,甚至观众还没收起那份过度高涨的情绪,御幸已然挥棒,漂亮地穿越了对方的防线,一个滑垒来到一垒,同时结城回到本垒,先驰得分。

    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所有人都折服在了青道的打线之下。

    我再次苦着脸看向贵子:“我反复坠入爱河了怎么办?”

    “那你就在爱河里游泳吧。”贵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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