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珩是被屋外的“咩咩”声吵醒的，她揉揉眼睛，屋里只剩她一人。

    额吉和平常一样早早出门了，那木汗，应该也放羊去了吧。

    她穿上袍子，匆匆赶往学校。

    天灰蒙蒙的，平常一望无际的绿色灰暗无比，杜思珩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察哈尔干好像知道了马背上少女的心思，步伐也放慢了。

    她到学校的时候还没上课，校园还是和往日一样，教室外大家你追我赶，吵吵闹闹。杜思珩被跑过来的小女生撞到墙边，她也不生气，只是拍拍身上的尘土径直走向教室。

    同学向往常一样打招呼，杜思珩只是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这跟平时的她判若两人。上课的时候也只是发呆，连最喜欢的语文课都没了兴趣。

    这一天太过漫长，她虽然人在教室，心早就飞到家里了。

    暮色渐暗，额吉把刚晒好的牛粪块码好，堆放在帐子外。

    那木汗也赶着羊群回来了，他看了一眼羊圈，察哈尔干不在，她还没有回家。他刚调转方向想去寻她回来，马蹄声哒哒传来，不远处杜思珩正骑着察哈尔干回来了。

    她看到那木汗准备来接自己，正想招手，可那木汗竟然转身走开，什么表情都没有。杜思珩心里突然燃起了一把无名之火，她没有想到那木汗竟然会把她当空气，哼，明明之前还说喜欢自己，既然他不理她，那她也当他是空气好了。

    萨仁娜在一旁看到杜思珩和那木汗不像平常那么亲密，有些奇怪。两人明明看到彼此，却像是不认识一样。

    那木汗勒着马脖子转过身，跳下马背，将它拴在羊圈外。

    杜思珩低着头，一脸不悦。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可以回家，她兴冲冲地回家，结果却被人当空气一样无视。她将察哈尔干绑在门口的木桩上，就气冲冲地进屋了。

    快到晚饭时间，那木汗端着饭菜进屋，杜思珩趴在床上写写画画，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木汗将碗碟重重放在桌上，想引起她的注意，可惜杜思珩连头都没抬，他无奈地走出去，只有等萨仁娜额吉进屋的时候他才一起。

    两个人坐在桌边，气氛降至冰点。

    “今天吃饭有点晚啊。你们俩都饿了吧。”萨仁娜像平时一样往兄妹俩的碗里夹菜，但两人也只是干笑了一下，便埋头吃自己的饭了。

    三人正吃着饭，帐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伊德尔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还想吓一吓他们，但没有一个人被他吓到。

    “我带了部队给的鸡蛋，今天可以加餐了！。”伊德尔把怀里的鸡蛋放在桌子中间，看到杜思珩一句话也没说，便特意拿了一个鸡蛋递到她手上。

    杜思珩好像这才发觉他回来了，抬起头笑了笑：“伊德尔阿爸，你回来了。”

    伊德尔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察觉到她心事重重。那木汗也坐在一边闷头吃饭，平常这兄妹俩看到他回来都非常开心，会缠着他说个不停，而今天两人都是各怀心事的样子。

    晚饭后，伊德尔和萨仁娜坐在火边，他们结婚之后伊德尔就被派到部队，很少有这样的二人时光。

    伊德尔拥着萨仁娜，像十几年前一样。

    “我这次回来可以待三天，可以好好陪你和孩子们了。“

    “我们很久没这样靠在一起了。”萨仁娜靠在伊德尔的肩上，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平常再怎么累都无所谓了。

    “记得思珩刚到家里来的时候还那么小，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那木汗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了。”伊德尔脑海中想起杜思珩刚到家时倔强坚强的样子，不禁浅笑。

    “是啊。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俩都要老了。”萨仁娜打趣道。

    “对了，今天思珩和那木汗怎么了，两个人吵架了吗？吃饭时一句话都不说。”伊德尔想起两个孩子的反常样子，实在是奇怪。

    “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问了又说没什么事。“萨仁娜也同样担心两个孩子。

    “我等一下去找那木汗聊聊，我也很久没和他聊天了，我这个阿爸当得太不称职了。”伊德尔想起自己在那木汗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了部队当侦察兵，一转眼，他都长成大人了。

    那木汗吃完晚饭就像平常一样，他抱着一本画册坐在帐外的草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伊德尔阿爸走近他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察觉。

    伊德尔阿爸站在他面前，见他好像在发呆一样，就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木汗看到眼前的手掌，他这才抬起头，他不知道伊德尔阿爸已经在他面前站了几分钟了。

    “那木汗，我的儿子，你一个人坐在外面想什么呢？”伊德尔阿爸坐在那木汗身边，用手攀着他的肩，像兄弟一样。

    那木汗看了看他，阿爸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帅气，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细不可察的皱纹。阿爸的关心让他心中更沉重，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证明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伊德尔虽然不常在那木汗身边，儿子有心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这件心事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今天回来，看到你和思珩没怎么说话，你们闹矛盾了吗？”

    听阿爸提到杜思珩，那木汗莫名有些心虚，他马上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一定是有什么矛盾你们才会这样，你不说，那我就去问思珩吧。”伊德尔站起身来，准备进屋去找思珩聊聊。

    那木汗一把扯住阿爸的袖子，伊德尔被拉回草垛上，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一个穿藏蓝色袍子的少年跑过来。

    等到他跑近，那木汗认出来，他是马正元，而且他喜欢杜思珩。

    那木汗直直地瞪着马正元，眼中明显有一丝怒意和反感。伊德尔坐在一旁看到儿子的眼神，心中多多少少明白了。

    原来不是兄妹俩闹矛盾，而是情窦初开，暗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