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尔干很通人性，快到家的时候它就慢下来了。

    杜思珩翻身下马，那木汗很自然地走过来接她，杜思珩伸手，他牵着她下马，仿佛这个动作已经科刻进骨血。

    两人离得很近，杜思珩的眼神停在他身上，好像是从未这么仔细地看过他，看得那木汗有些莫名其妙，耳颈后红了一片。

    杜思珩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勾唇浅笑：“哥哥，你怎么脸这么红？”

    那木汗想说什么，但他抬头看到杜思珩正笑着看自己，什么话都堵在嘴边了。

    杜思珩明明已经下马了，却还被他牵着，他的大手包裹着她，杜思珩感觉温暖又安心。

    她回到帐子里，正想帮额吉端饭，突然帐子外面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声音：“萨仁娜额吉，我替我阿爸来送点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暖黄色袍子的女孩就进来了。杜思珩抬头看过去，这个女孩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宝棋格大叔家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她就不记得了。

    女孩活泼大方，笑起来还有个小酒窝，萨仁娜很喜欢她，今天她过来也是她“早有预谋”。

    “萨其拉来啦，快坐这里，我给你倒奶茶喝。”萨仁娜热情地招呼这个别人家的女孩，杜思珩心里有点酸酸的，不高兴地努努嘴。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得乖乖地叫人：“你好，萨其拉姐姐。”

    萨其拉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你好，小思珩。都长这么高了，你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喂你吃饭呢。”她笑了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

    杜思珩不喜欢别人提到以前的黑历史，只是笑了笑就要出去。萨仁娜叫住她：“思珩，你去把那木汗叫进来，我有事跟他说。”

    杜思珩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萨其拉，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她点点头就出去了，帐子里只剩下额吉和萨其拉。

    杜思珩出来看到那木汗正在绑栅栏，里边的小羊很活泼，总是挤破头地往外面钻，那木汗三天两头就得重新绑一下。

    “哥哥，额吉叫你进去有事呢。”杜思珩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她自己没察觉，但是那木汗却感觉到了。

    那木汗看着杜思珩垮着个小脸，难道是谁惹她不开心了。小女孩的心思是很难猜透的，更何况她还是杜思珩。

    他擦了擦手，用手轻轻拍着杜思珩的小脑袋，然后就进帐子去了。

    看到他进去了，杜思珩心头突然有一股无名之火，她捡了个土块扔得老远。

    额吉和萨其拉围坐在桌边，像是商量什么，一见那木汗进来都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那木汗顿感局促，从柜子旁端了个凳子坐在额吉旁。

    萨仁娜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说：“那木汗，你今年20岁了，已经可以准备娶亲了。”

    那木汗完全没想到额吉会说这个，他吃惊地看着她。

    “额吉打听过了，萨其拉跟你差不多大，长得也乖巧，我和你阿爸已经和萨其拉家商量过了，你们非常合适。”

    萨其拉虽然早知道今天过来的原因，但直接说出来还是难免害羞，她两颊微红，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木汗。

    虽然他们平日并不怎么说话，但是她知道那木汗是这片草原上最英俊勇敢的男子，周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可一说到结婚，她们还是瞧不上那木汗是个哑巴。但她萨其拉不介意，只要他愿意跟她结婚，她一定会做个好妻子。

    那木汗半天没说话，萨仁娜和萨其拉都有点急，萨仁娜催促说：“那木汗，怎么样，要不然下周就把你们俩的事办了。”

    那木汗皱着眉摇头，他的嗓子发出很低的声音，说着：“不行。”他不要和萨其拉结婚，他根本不喜欢她，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她。

    他喜欢的要娶的人只有一个。

    萨仁娜没想到他会拒绝，按她的了解，儿子应该没有心上人啊。

    萨其拉也没想到那木汗竟然不愿意和自己结婚，脸上有些难堪之色。在草原上，大家都是双方家长定下了，就可以结婚成为夫妻。

    萨仁娜先安慰萨其拉，直说那木汗的不是。

    萨其拉有些委屈，但是她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她勉强挤出微笑，反过来宽慰萨仁娜：“没事，也许他有心上人了，这也是很正常的。”

    既然如此，她就先回家去。萨仁娜大娘是她亲切的长辈，她不能让她面上过不去。萨其拉匆匆告别，就骑上马回去了。

    杜思珩看着萨其拉出来，她还冲自己笑了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随后就听到帐子里在争吵，杜思珩凑过耳朵去听。听到额吉在说那木汗：“你怎么能当着女孩子的面拒绝人家呢！人家萨其拉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你怎么不愿意跟她结婚？”

    杜思珩瞬时愣住，额吉竟然要让那木汗结婚，那木汗竟然还不愿意！她既惊又喜，差点想冲进帐子里。

    那木汗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杜思珩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块白色帕子，难道那木汗的心上人另有她人。虽然那木汗拒绝了萨其拉，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倒是要弄清楚那木汗的心上人到底是谁，那块白帕子的主人究竟是哪个女孩。

    吃过晚饭后，杜思珩拉着那木汗出去，神神秘秘的样子。额吉看到就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小心有狼。”

    “不会的，我们马上回来。”杜思珩扯着那木汗的衣袖往小河边走，有那木汗在身边她才不害怕狼。

    那木汗也没问那么多，比起她要做的事，这段单独跟她一起的时光跟让他期待。

    小河离她家的蒙古包有一公里，到那儿的时候杜思珩都出汗了。那木汗看到她额头、脖颈都有一层薄汗，掏出怀里的白手帕准备给她擦一下。

    杜思珩抓住他的手，抽出他手上的手帕，借着月光翻来覆去地看，好像上面写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那木汗忍不住弯起嘴角。

    看了半天，杜思珩也没看出什么，便拿起手帕擦了擦汗，又还给他。

    杜思珩突然转过来看着他：“哥哥，这手帕是你心上人给你的吧？”，那木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突然有些慌张。他要怎么告诉她，手帕根本不是什么心上人送的，而是他买给她的，可是永远也无法送出去。

    他只是摇摇头，也不再看她，他不该肖想眼前的女孩。

    杜思珩对他的回答半信半疑，她凑过来，跪坐在那木汗对面，非要逼着那木汗看她的眼睛，“真的吗？那这手帕是哪里来的？你今天没答应和萨其拉姐姐结婚肯定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眼前的女孩直视着他，不给他躲避的机会。她离他太近了，那木汗似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有些羞怯地低下头。

    “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老师说当一个撒谎的时候才会躲避别人的视线。”

    杜思珩不依不饶，那木汗无奈地抬起头，他看到少女的弯弯的眼睛，她的眼中盛着月亮、星星，还有一个小小的他。

    他握紧拳，像是鼓足了勇气，说：“手帕不是别人送的，是我自己买的，买给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