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梦境相加即是人生。

    麦考夫闭着眼睛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打了个盹。

    “麦考夫，醒醒，”他听到爱林妮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下雨啦，去把窗户关上吧。”

    于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爱林妮尔正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笑。

    胖乎乎的英短蓝猫盘踞在他腿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细碎的雨滴已经落在了窗台上。

    他有点费力地把猫放到对面的沙发上，站起身去关窗了。

    爱林妮尔站在一旁，仰着头欣赏墙上挂着的照片——她和麦考夫选了好久才选定了那件婚纱，时至今日她依然非常喜欢它。

    麦考夫和爱林妮尔最终也没有结婚，但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

    一共邀请了十三个人，不过很遗憾，鲁迪·福尔摩斯拒绝了出席，也因此这次“婚礼”被爱林妮尔称为“只差一步进入地狱的日子”。

    福尔摩斯夫妇和夏洛克必然出席，自然也就少不了华生和赫德森太太；爱林妮尔邀请了军情五处的总负责人戴维斯先生和曾经麦考夫派去监视她的好友爱丽丝·伍德，还有安西娅，以及她兄弟的朋友——茉莉和雷斯垂德。

    还少一个？噢，那是小小的华生小姐，她喝了不少甜牛奶。

    婚礼前的日子是麦考夫最为痛苦的一段时间，他们要一起挑选礼服、宴会用的蛋糕和菜品，夏洛克曾经提出过要帮忙，但麦考夫拒绝了。

    他希望能和爱林妮尔两个人分享这段时光。

    爱林妮尔剪掉了被烧过的头发，现在把头发盘起来依然会有点炸毛，她和麦考夫抱怨了好几次这件事，直到麦考夫问她是否需要戴一顶假发。

    “什么？”爱林妮尔惊讶地看着他，“假发？老天，给你自己留着吧。”

    ——她最后弄了个发网，把头发全拢了进去。

    他们拍了十来张穿着结婚礼服的照片，挑了两个人都喜欢的一张出来挂在麦考夫的卧室里——在麦考夫退休后，这张照片又被挂在了他们在乡下的房子里。

    麦考夫偶尔会看着那张照片发呆。

    爱林妮尔后来养了一只猫，已经是现在趴在沙发上睡觉的那只的母亲了，它很漂亮，但在十六岁时去世了。

    麦考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应该陪这只老猫玩一会儿，它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他拿着逗猫棒去碰了碰它，但它只是抖了抖那长长的灰胡须，没有理他。

    爱林妮尔蹲在旁边轻轻摸着它的背。

    麦考夫曾经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爱林妮尔大学毕业时的照片，后来又把它带到了这座房子里——就摆在他手边的茶几上，于是他拿起来看。

    “看起来差别大吗？”爱林妮尔转过头来问他。

    他摇摇头：“不算很大。我一直没跟你说过，你很漂亮。”

    她仰着头笑了，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伦敦总是在下雨……我刚到马斯格雷夫庄园的时候也在下雨，那可真不是个好天气。”

    麦考夫靠在沙发上看着她，他又有些困了：“对，每次都在下雨……每次我们面临一个重大节点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爱林妮尔弯下腰凑到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昏昏沉沉地回答：“我在想你离开了多久……”

    “我就知道，”爱林妮尔嘟着嘴抱怨，“别想啦，我胳膊上的尸斑都变大了！你就不能不那么现实吗？”

    麦考夫眯着眼睛笑了笑：“我也没办法，只是忍不住去想。”

    “我真怕哪天你把我想象成骷髅，那我就不能摸猫了。”爱林妮尔站直了身子，又看了一眼那只老猫。

    “反正猫也感觉不到……”麦考夫小声回答着。

    爱林妮尔叹了口气。

    “过没有我的生活真的很难吗？”她问。

    福尔摩斯先生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他一手撑着自己的头：“是有点难，而且我说过，等你不在了，我会用我的余生思念你……你那时候说你听见了。”

    “你讨厌回忆以前的对话。”爱林妮尔说。

    “不包括和你的。”他说，“爱林妮尔，我真的很困了，我们可以等我醒过来再继续吗？”

    爱林妮尔沉默了片刻，这让麦考夫不得不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麦考夫，”她显得有点悲伤似的，麦考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她应该露出这副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和你说话……你该给夏洛克发那条短信了。”

    哦，她说的对。

    麦考夫打开手机，找出那条短信按下了发送。

    “即使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离。”爱林妮尔坐在他腿上，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于是正在苏萨克斯郡养蜂的夏洛克接到了这条短信——

    “我的时间到了。请不要忘记在爱林妮尔的墓前放一束玫瑰。”

    麦考夫看到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那只老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趴在他脚边打着呼噜，而爱林妮尔靠在他的肩上，脸上带着笑容。

    真好。麦考夫安心地闭上眼睛。

    “直到死亡让我们再会。”

    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