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亲

    顾君澜想装柔弱,争取与途遇多相处的机会。上一世,两个人都忙着修仙问道,没有太多机会相处,六界艳羡他们,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身上的担子,苍生眼见生灵涂炭,他们根本没太多时间儿女情长。

    但他并不了解这一世的途遇。途遇看着善良,实则是有锋芒的人。对于顾君澜屡次找借口使唤她,她很不爽。

    但说到底,那是她的师叔,看着自己师父的三分薄面,她不能将人家怎么样。

    摇光山宴请朋友,请了下界的厨师,厨房里菜品成山,调料罐子却全空了。

    途遇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半罐肉桂粉,于是全部加在了粥里。桂乃南方奇木,百药之长。也就是说放多了充其量难吃些,对身体并无伤害,算是对顾君澜使唤她小小的惩戒了。

    途遇想着,端着粥,哼着小曲,大步走向顾君澜住着的东厢房。

    顾君澜本来是依在窗前观察途遇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影,看到她就立刻躺在榻上看起了书卷,故意咳了几声,并假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来欺骗她。

    途遇本来想整他一阵,但见他唇色发白,可怜巴巴,如同一只生命垂危的老病犬,心头涌起一阵无法言说地愧疚感。

    “师叔,是不是我就不该疏通您的脉络?”途遇忙将粥放到桌上,一步做两步跨过去作势要扶顾君澜躺下。

    “不怪你,是我病太久了。”顾君澜见途遇上当,偷偷翘了翘唇角,抓着途遇的手,拍了拍叹息,“丫头,多年不见,今日胃口不佳,吃不下那些菜肴,专门让你熬粥,麻烦你了。”

    途遇看一眼桌上的粥,干笑一声,“不麻烦!不麻烦——我给您端过来。”

    顾君澜好不容易抓着途遇的手,哪里肯放开,最后是途遇硬生生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才挽救了自己的手。

    顾君澜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他低头,不停地咬唇、揉捏着手指来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以能够面对途遇接下来的“审判”。

    此前顾峻潇说过,途遇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这次相遇,不代表他们真能擦出火花。所以,他知道即使自己作为尊长身份,刚才的行为也着实太过唐突无礼了。

    “勿哀怜男郎,哀怜则误千秋。”这是她的师姐顾洋子曾告诫她的,果然,她活了九百岁,终是遇上了登徒子。

    途遇想着准备扭头就走。

    “途遇,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刚才失态了,你切莫生气。”顾君澜见状,一个影移挡住了途遇的去路。

    长辈都这么说了,途遇也不能不给面子,只能引开话题说:“我给你拿粥。”

    “哦——”顾君澜看着途遇的背影,不知她话的真假,但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千年过去,他不得不承认,看到了她,依旧心动不已。

    “师叔,粥——”途遇将粥碗递到顾君澜手里的时候顾君澜才回神。

    “谢谢——”

    “快尝尝,看好不好吃?”途遇嘴上说的跟心中想的可完全不一样,她那会儿的愧疚被刚才的事情冲得烟消云散,此刻,她巴不得他出丑。

    顾君澜味觉灵敏,一舔便知,也察觉到了途遇的不满,但他并没有怪她,而是选择默默接受。他顾君澜上一世的恋人,将是这一世的妻子,他能将她怎样呢?

    他所求不多,只愿这一世能一起闲坐青山,临江而钓,相守共白首。但是,荧惑说似乎并不那么顺利,那他能做的便是将那一切都提前。顾君澜喝着粥,神游六方之外。

    等他回神,途遇早已不见了踪影。

    途遇从顾君澜那儿出来之后便去了游街,因为宴会的缘故,街上人依旧很多,整条街的摇光山特产琳琅满目。

    但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活了九百多岁,被师门保护的太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找个人问问遇上“油腻大叔”揩油占便宜应该怎么办?

    她不敢给顾峻潇说,因为她怕有人说她在离间两位长辈的关系。她也不敢去问顾洋子,因为以顾洋子的性格,肯定得拔了顾君澜的毛。

    他最后只能找到了自己的大师兄桑楚,并且以故事的形式问桑楚应该怎么办?

    桑楚敏锐地听出了背后的猫腻,他将途遇引到了摇光山的后山无人处才严肃道:“顾途遇,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给我记住,刻在心里。”

    途遇点头,朝着湖里扔了块石子,大概是湖太深的原因,没有激起任何水波。

    “六界最近百年风气开放得很,但是这种事情,吃亏的总是女子。你告诉你那位朋友,遇上咸猪手,打回去,打到对方道歉为止。”

    “那如果对方是长辈呢?”

    “这个不分长辈不长辈,如若是长辈,那就是为老不尊。”

    途遇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那位朋友自己有喜欢的人吗?”桑楚问完,歪头,有些期待地看着途遇。

    “有,只是在珑剑冢得罪了人家师姐,估计没戏了。”途遇说完,方觉自己说漏了嘴,歪头看着桑楚咯咯笑起来。

    “你呀,”桑楚抬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以示惩戒,“六界之大,最近千年,敢得罪珑剑冢的也只有咱们御空山了。”

    “大师兄,你说我不就跟聂成瑾多说了几句话嘛,她成因因有必要群追不舍吗?”

    “你斩断了人家目前的遗物,你忘了?”

    “事情的开端就是我和聂成瑾多说了几句话。”

    “傻丫头,你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事情的开端就是不就不该跟人争第一。人家想找个理由跟你过不去,成瑾只是挡箭牌。”

    “大师兄总把话说这么通透干啥?”

    “当然是担心你啊!那些下界修仙的门派不比我们上界三派,功利心很强的,你躲在御空山没出去过,不知世间险恶。”

    “师兄,我知道了!”途遇说着搂了桑楚的胳膊撒娇。

    “你老实说,顾君澜那个老色批,没把你怎么样吧?”桑楚看一眼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有些无奈。

    “他捏着我的手不放,吓死我了,我给他送完了粥就跑了。”

    “正常!”桑楚这样回答。

    “顾桑楚,你还是不是我师兄?”途遇开口表达不满。

    “哦,我是说师叔被你送粥感动了。但是,你以后注意点,再别让他占了便宜。”桑楚开口胡诌,心想,我这嘴是没把门的吗?

    桑楚其实是想阻挠这段感情的,但两人又有前世的姻缘,所以他有些无可奈何。

    途遇情窦初开,遇上这种事情,就觉得有些糟心。她转头对桑楚说:“师兄,这样——你给我介绍几个对象吧。”

    桑楚讶然:“介绍几个啊?”

    “嗯——一个也行,就相处相处吧,总能处出感情来是吧?你游历六界很久,有没有靠谱的朋友,这次来了宴会的,可以介绍给我呀?”

    “这——”桑楚抠了抠额角,他倒是有个人选,是六界情场浪子,也是个高手,他敢肯定,顾君澜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刚好可以给顾君澜增加一点阻力,再者,对于途遇历劫也有助力。

    “好,我张罗张罗,我的师妹如此有魅力,保准让他们夜不能寐。”

    “那就谢谢大师兄了。”

    得了途遇“指令”的桑楚很积极地张罗了途遇和他那帮好兄弟们的见面。

    那位情场浪子来的很晚,桑楚骂一句:“玉衡上仙,您又是刚从哪个女仙的账子里出来?”

    玉衡笑着摇头说自己难道就不能从男仙的帐里出来吗?

    “行——,快坐。”桑楚招呼他坐下。

    途遇正在与一帮男子喝酒猜拳,根本没有注意到玉衡仙长的到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上次将成大小姐差点气死的人?”玉衡凑近了桑楚,在他耳边低声问。

    桑楚点了点头,将已经喝醉的顾洋子往角落移了移,给她盖上了自己的披风。

    玉衡看到角落里的顾洋子,神色稍微有点不自在,握拳咳了咳,再次凑到桑楚耳边问:“你是想怎样?又让我给你练小号?”

    “不然呢?你荧惑镜除了你那徒弟荧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数你最寂寞,你也最懂时空镜里的那些东西,就当弟弟求您。”

    “如果再让我改结局,我可不干。”玉衡开口拒绝。

    “不会,小师妹跟你无姻缘,就帮帮忙,教教她,好不好?”桑楚双手合十,低声道。

    “时间定了?”玉衡瞄一眼又仰头灌下一碗梅子酒的人,心中默默叹息。如此张扬跳脱的性子,恐怕不好教。

    “你徒弟说反正就这百年之间了,情劫来之前,她必须懂一点,不然跟一张白纸一样,那啥跟人斗。”

    “跟君澜?”玉衡又瞟一眼途遇,心想:简直就是个酒坛子,一帮男子都喝不过她。

    “我那天也瞧了一眼,不一定。”

    “什么意思?她上一世——”玉衡的话未完,被桑楚打断,“我师父坚持认为就是师叔,但是我看着,不像,后面太混沌,看不清。”

    “荧惑咋说?”

    “他说可能悲剧,但跟谁真看不出来。”

    听到“悲剧”二字的玉衡突然心中“咯噔”一下,他有这种感觉还是2000年以前,于是顾洋子的时候。

    “妈呀,你们师姐妹不会是我的劫数吧!”玉衡心中默默地想,顺手端起手边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酒碗被人抢了,途遇这才反应过来又有人来了。

    “大师兄,不介绍一下?”途遇笑着,拉了拉桑楚。

    “荧惑镜玉衡上仙,”桑楚说完,又向玉衡介绍,“我师妹,顾途遇。”

    “途遇见过尊上!”途遇微微欠身,觉得一身红衣白发的人养眼的很。

    “见过尊上!”一帮男子纷纷作揖。

    “幸会!”玉衡抬手作揖,与途遇保持了礼貌的距离。

    途遇的真身是谁,他知道,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

    “酒满上。”桑楚见玉衡一直盯着途遇,于是戳了戳他,“救下”自己的师妹。

    等途遇再次与一帮人喝酒猜拳的时候,桑楚凑到玉衡跟前问:“有个事儿我问你,你得说实话。”

    玉衡抿一口救,示意他说。

    “我听师父说上一世,你本与她有一段,但比较虐,你舍不得她受苦,于是改了,有这事儿吗?”

    玉衡勾唇,笑一声。低咒一句:“嘴一点都不严。”

    “逆天改命,那本来就不合常理。上一世她本可以善终,但最后因结界松动而殉道,也算是因果报应。”

    “所以你让洋子来惩罚我?”玉衡白他一眼。

    “冤枉,你俩那纯属你自己练号练废了,不受控制了。哪能怪我?”桑楚一推一个六二五。

    “行,反正伤害的都是你师妹,我这几万年的老骨头怕啥?”

    “这次好好练,别给我再练废了。”桑楚叹息一声嘱咐道。

    “我啥时候还管质量了?那我六界浪子的名头不久没了?我告诉你,不保质量,不然这一单我不干。”玉衡也不知咋地,就打了退堂鼓。这还是几万年来第一次。

    “行行行,反正百炼成钢,你看着办。”

    “成交!”两人碰了碰酒壶,躲在一帮年轻人堆里对饮。

    “过会儿我师妹问,我就说你是我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

    玉衡点头,他干这种事情没有几万次也不下千次,已经轻车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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