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离开一览无余的大型空间,视野一下变得窄小,这道通路狭长曲折,裙摆在石壁间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布尔萨斯趴在她肩头,碎碎念念。

    耳边吵闹,原缘却没有制止它,时不时还搭个呛,即使有火光在,这样逼仄的石道也是恐怖氛围拉满,颇有盗墓题材的感觉,在布尔萨斯的感官里,它上一秒还被幽灵环绕,桀桀怪笑着要把它炖汤,恐惧还未消退就来到这种地方,肯定害怕的不行。

    就连原缘心里也在打鼓,脚步越走越慢,总觉得下一个转弯就要蹦出来个鬼魂贴脸杀。

    她的魔杖挡在前面,枪尖微斜,随时准备轰他丫一炮。

    毫无变化的石壁,逼仄的空间,都让她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心里忍不住起了焦躁,就在她忍不住想把前面的路都轰开时,一抹不同于火焰的光芒在前方亮起。

    她加快脚步,走出石道后视野骤然开阔,她终于走出了那条曲折甬道,心下的焦躁却更加浓烈。

    布尔萨斯捏紧她的衣服:“怎么会这样?”

    它火大道:“这算什么,耍我们玩吗?!”

    甬道的出口开在石壁上,放眼望去,是一片开阔昏暗的大型洞窟。

    “嘀嗒、嘀嗒——”

    水声回荡,原缘攥紧手中的法杖,脸色难看。

    开阔、一览无余,在这个位置哪怕不凭借火光也能看见上方垂着的钟乳石,某个靠近左边石壁的地方,还在均匀的滴着水滴。

    毫无疑问,她们回到了原点。

    随着水声一滴滴落下,原缘胸口火气愈演愈烈,抬起魔杖对准那颗钟乳石:“水——”

    魔力迅速聚集,她却惊醒一般,猛地顿住。

    布尔萨斯愤怒的声音还在耳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里炸塌直接闯出去,细密的冷汗爬满她的后背。

    她回手按住狂怒的小猫,“等等,不对劲。”

    被捂住嘴的布尔萨斯艰难发出疑问的声音。

    原缘用魔力隔绝听力,几秒后,她的心情诡异的平静了一些,再回想刚才的状态,异样就分明起来。

    耐心差、一点也沉不住气的人是没办法成为一名卧底的。

    骤然和同伴分开,来到这窘迫的空间,无光的密室,对普通人来说好像没有尽头的甬道……这些足以消磨任何人的耐心,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让她火大至此。

    她将布尔萨斯的听力一起封闭,利用契约建立队内频道:“这里有问题。”

    布尔萨斯沉默一会儿,挣扎的动作停下:“确实不对劲,有什么在侵蚀我们的意志……是水声?”

    原缘点头:“甬道被刻意抹去所有不同之处,长时间的重复和这里的气氛都在不断消磨我们的耐心……然后回到这里。”

    布尔萨斯问:“那下一步怎么办,毁掉那颗钟乳石?”

    “不,刚才我暴怒中就想要这么做。”原缘摸了摸脸颊,回想一开始醒来的时候,水滴正不断滴落在脸上,她早就看过了,这片空间除了这条甬道之外什么都没有,既然如此,肯定是被她忽视的某一处……

    遇到这种事情,对方越想让她干什么就越要对着干,一身反骨,说的就是原缘。

    她靠这个破了不少局……当然,也吃了不少亏,但就没想过改。

    感知中没有异样,脚下离地面的距离有些远,但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原缘沉默片刻,将布尔萨斯放到肩膀上。

    “我们回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回身后的甬道,布尔萨斯连忙拽住她:“哎,回去干什么?你还要再走一遍?跳下去不行吗,这点高度又摔不死你,没听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吗?”

    原缘摇头,“你说,如果你布置了这一切,”她指着下面,“有人按照你的计划走过了甬道,用特殊的手法规避了刚才的陷阱,并且觉得自己的起点有问题……有能力规避陷阱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

    “……跳下去,回到‘起点’。”不用她继续说,布尔萨斯就明白了,“这里也许也是个陷阱。”

    孺子可教也。原缘撸了把它的头,不再看那片空间,转头回到甬道中。

    布尔萨斯晃晃脑袋:“你心真脏。”

    原缘淡淡道:“脏者见脏,警惕点才是好事。”

    脏者见脏……布尔萨斯反应了好半天:“……你是不是在暗讽我?”

    她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口后不久,下面的空间震颤,缓缓揭下伪装,悬崖下方,看不见尽头的漆黑深渊盘踞,浓重的雾气中,一道人影浮现。

    面对不甘翻腾的深渊,人影捏碎缠绕上来的瘴气,冷冷道:“我们的交易完成了,她不上当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向我发疯有什么用?”

    “还有。”那人警告,“不许对他下死手和诅咒,把身上的瘴气收干净了……不然我绝对会撕毁合约。”

    “缺了半份的引子,可就摆脱不了这诅咒了,到时候你们主子怪罪下来……”

    黑雾滚滚,最终还是忌惮的收敛平息,重新将自己伪装起来,等待迎接它们新的“同伴”。

    ……

    另一边,魈又一次击退一只从未见过的魔物,和璞鸢碧绿的枪尖滴血不沾,洁净依旧。

    他所处的地方宛如一个斗兽场,平整的石台四周被浓雾笼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里面跳出一只魔兽,手段诡异又强大,但只要他坚持住了一段时间,魔物就会自行退去。

    他担心着不见踪影的原缘,却无法离开这处石台,每当走到边缘,还没等触碰到那片雾气就被另一股力量甩了回去。

    魈摸了一把脸颊上黏腻的血汗,不再做无用功,盘腿休息的同时寻找破局方法。

    就是那将他打回来的力量……他皱眉,却是隐约有点熟悉。

    那感觉不重,影影绰绰抓不住线头,像是握了一小撮细沙,还没等细细感受就从手中滑走了。

    几分钟后,又一只庞大的魔物从雾中跃上石台,眼中隐约带着忌惮,在他握紧武器的下一秒冲了过来。

    ……

    再次穿梭在甬道中,以防万一,原缘并没有重新放开听觉,她嚼着之前剩了不少的清心丸,五官快皱成一团了,“真的好苦……”

    布尔萨斯已经蔫了:“我现在半点都不烦躁了,我好想吃山楂糕……”

    原缘心有戚戚的想,魈到底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这东西吃进去的?他难道是选择性拥有味觉不成?

    等再走出来时,原缘已经彻底麻木了。

    等出了这个鬼地方,她肯定十几天都吃不出除了苦味之外的味道了。

    她下半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清心丸了!

    这一次目标明确,魔力托着她飞在空中,很快找到了那根不住滴水的钟乳石。

    在接近的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陡然开始扭曲,眼前一花,身处的空间却没有改变。

    她定睛一看,眼前的锥形石头表面光滑干燥,哪还有一滴水痕?

    沉默片刻,原缘缓缓转过了身。

    在这石窟的正中间,一个身形被斗篷遮盖的人正站在那里面向她,斗篷褴褛破烂,能隐约看见对方穿着的黑色靴子,兜帽异常宽大,将面部挡的严严实实。

    感知里,那里没有任何异常,仿佛站了一团空气。

    布尔萨斯捂住嘴,咽下到嗓子眼的尖叫,尾巴立起,炸成了一团,像是一朵黑色蒲公英。

    原缘落下去,将自己的听力解开。

    像是知道她做了什么一样,对方兜帽下的头动了动,声音粗粝难听,像是拿指甲挠玻璃,依稀能听出来是个女声,“看你能完整到达这里,真是让人开心。”

    布尔萨斯倏地僵住。

    原缘魔力已经调动,蓄势待发:“我的同伴呢?你把他们弄到哪去了?”

    “暂且没事,毕竟我的目标只有你。”兜帽人道:“我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打架的。”

    脚下的地面泛起波纹,破碎的袍子下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她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暗含恶意:“好好看看吧——”

    “这残酷的未来。”

    ……

    从对方出声开始就安静如鸡的布尔萨斯终于动了。

    它复杂的看着对面陌生的身影,坐在眼神空洞的原缘肩上,踟蹰着道,“你……”

    对面人竖起手指,放在被遮住的唇前,破碎的声音能听出来她在尽力放柔:“别问,别说……”

    布尔萨斯就沉默下来,不住的打量她,但那斗篷太宽大,除了落魄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片刻后,对方慢慢问道:“你……有后悔跟着她吗?”

    “没有。”布尔萨斯坚定道,被对方问这种话,它有些百感交集,这么多年它体会过很多机械不可能有的情绪,但独独没有后悔,“能跟着圆圆,能一起自由的看这些风景,我很满足的。”

    “是吗。”对方短促的笑了声,对话的人早就不是面前的布偶了,“她听见这句话,应该会很开心吧。”

    布尔萨斯感觉到她似乎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不安的甩着尾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弥漫,她慢慢走过来,又在几米外停步,“没什么。”

    “我该走了,她在等我。”她说,“不要怕,至少,你们不会经历这些事情了。”

    她的身影摇晃,转瞬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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