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我说了,你我是最好的盟友。你能帮我的地方很多,主要是姜国的关系。”王熠扳着指头数给阿璃看,

    “第一,你跟钟秋迟很要好。那就由你去跟她说,替本宫好好调养身体,本宫想要个子嗣。当然了,我身体本来就没啥问题,越国也不是没有顶尖的太医。不过我是皇后,我的孩子身份尊贵,这是一个名头,本宫交好姜国重臣的名头。”

    “第二,你回姜国后,该帮我笼络的关系就要帮我笼络。这不是要你当细作,一切都可以摆到明面上来,我也不会叫你难做。”

    “第三,出于各种目的,我会陆陆续续送些人到姜国来,各有各的用处。头一个,就是白萱。”

    王熠自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白萱?她是世家的女儿,会听从你的话?”阿璃忍不住问到。

    “世家也分个顶尖的和不那么顶尖的。最上层的想牢牢占据尖顶,下面的想往上爬,这便是可以利用的缝隙。白家就是那想往上爬的世家,白萱是白家里一心想出人头地的女儿。我知道白家很想与姜国朝廷攀上关系,我便助她一臂之力。”

    “皇后娘娘是早就计划好了的?”阿璃看着她。

    王熠摇摇头,“白萱是今早在路上等着我的,我也是看见她才起了念头。咱们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就这会儿功夫你就谋划了这么多,你的确是个不甘平凡的女子。”阿璃由彼推己,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

    “那是自然,本宫可不是摆在皇宫里尊贵的花瓶。”王熠看着阿璃,发现自己这一番谋划并没有打动她,忽然烦躁起来,“你给我振作一点,少想着过去那些事。你记住,你是钟璃!”

    “我……”阿璃无言以对。

    清风徐徐吹来,池面略略涟漪。

    王熠转身去看那些水纹,一层一层微微荡漾开,又消失不见。

    “我想起来了,你说你中了玉斧花的毒,活不长。是吗?”她疑惑道,“本宫还以为是你为了诈我而胡说八道,难不成这是真的?”

    阿璃心中一惊,不动声色暗自思索才想起来自己的确在皇后面前说过此事。

    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回答,王熠又紧紧逼问,“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璃见她盯着自己,一句“是真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只好婉转相告,“姑姑机缘巧合下替我寻到了解药,我虽已服下,可并不知道是否有效,还有待验证……”

    “那就好,”王熠轻轻松了口气,“你姑姑给你找的,肯定是真的。既然解了毒,那你还不好好活着。”

    阿璃低下头,默默无言。

    “说到玉斧花,本宫倒是隐隐约约查到一些东西,你肯定很感兴趣。”王熠继续道。

    “皇后请说。”

    王熠想了想,道:“当年不是有些玉斧花被悄悄给了姜国吗?我联系那之前之后的变化,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查到,应该是姜国皇室中有人出了巨资来买。你知道的,这花本就稀奇,越国知道的人不多,姜国知道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十分适合拿来做些不可告人的隐秘事。那些巨资,我查不出到底是谁出钱来买,手脚处理得很干净。”

    她顿了顿,“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就算你说了我也不认。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无凭无据。”

    话音刚落,王熠便看见远远一个身影朝她们走来,再仔细一看,是李沅沅身边的流云。

    “她是母后给沅沅的人,其实就是监视。姑母对她的一双亲生儿女都不放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先帝的孩子,李家的人,心思复杂得很。”王熠撇着嘴,语气里尽是嘲讽。

    阿璃默默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们王家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与李家不正好绝配?”

    “是是是,就你们柳家清高。”王熠翻了个白眼,她看向正在朝她们走来的流云,冷笑道,“她必定是来看咱俩有没有吵起来,就是不知是沅沅叫她来的,还是宫里。”

    说话间,流云走到了她们面前,端端正正行礼,“皇后娘娘,殿下。午膳已备好了,公主差奴婢来请二位。”

    “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可本宫还没跟璃妹妹说完话呢。”王熠看着她。

    流云恭谨道:“回禀娘娘,公主特意为皇后娘娘备下暖阁。娘娘可用过膳后稍事歇息,或与殿下畅谈。”

    “你倒是替本宫安排上了?”

    流云低着头,“奴婢不敢。”

    阿璃连忙出言阻止,“好了,你先退下吧,我与皇后娘娘即刻就去。”

    流云依言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王熠长出一口气,“本宫今日的提议你且好好想想,咱俩要么一同沉沦,要么一同奋起。你别叫本宫失望。”

    阿璃不发一言。

    *

    午膳十分丰富,除了临安当地的特色菜品,姜国使团里的厨子也做了好些上京的菜。不过王熠并不耐烦宴桌上的气氛,没得出了宫还这般束缚。用了一会儿膳,在她略作暗示后,秋迟很快就懂了意图,寻了借口让人将女眷们的案桌都搬到里间去了,与男子分隔开来。

    “我倒不是顾着什么男女大防,只是咱们女儿家在一起终究自在些,说些女儿家的话也好。”王熠笑道。

    秋迟端着酒杯,“妾身敬皇后娘娘,您这话说到我心坎了,我也是个不喜爱规矩束缚的。”

    王熠受了她的敬酒,看着她笑,“听闻夫人曾在姜国边塞行医多年,见过那等壮阔的大漠风光。咱们这些人里,就数你见识最多,也最有本事。”

    “皇后娘娘见笑了。在座的姐姐妹妹,都是女中豪杰。”秋迟道。

    “那可不,”李沅沅掩嘴轻笑,“别说陆夫人,就是璃姐姐那也是厉害的。去年上京大雪,她与世子一起,将我那贪玩的夫君按在雪地里好一顿收拾,给我看呆了。”

    阿璃笑着摇摇头,没说话,略略转头,却对上白萱一双好奇的眼眸,不住打量她。

    王熠瞧见了,立即道:“我这萱妹妹原也是个活泼有趣的,可近些年被家里约束得紧,越发拘着做淑女,好生无趣。”

    白萱立马站起来,撇撇嘴,“皇后娘娘惯会取笑臣女。”

    “坐下,坐下,”王熠摆摆手,“都是自家姐妹,叫你别拘着了。且自罚一杯。”

    白萱只好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沅沅接过话头,“嫂嫂还说呢!萱妹妹已经算很好了。我住在别院这些时日,瞧着倒是萱妹妹往来得多,沈家二妹妹和三妹妹,还有周家那几个妹妹,许是被家里约束得紧,还不如在宫里往来得多。到底是萱妹妹更得家里疼爱。”

    “父亲母亲嫌我是野丫头,不耐烦管我罢了。”白萱讪讪道。

    秋迟见她年纪小脸皮薄,有意为她解围,端着酒杯笑起来,“说起来我也是野丫头一个,从小跟着父亲在边塞军中长大,无拘无束惯了。要是叫我五天不出门,怕是我要上房揭瓦了。”

    众人见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放下了拘束。

    阿璃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了秀秀。她跟着姑姑长大,虽然姑姑不曾于吃穿上短着她,但必定不如白萱等人养尊处优。然而秀秀的日子看起来那般无忧无虑,仿佛永远不会为未来发愁。也不知她如今在哪里,更不知她的来历。

    陆侯倒是帮她一直在留意秀秀的踪迹。可这里毕竟不是姜国,陆侯无法为了一个小丫头动用太多力量,一个弄不好反而惹来怀疑。

    “说起来,我们这些人中,就只剩璃妹妹和萱妹妹尚未婚嫁了。”王熠面带笑容,看向二人。

    阿璃忽听她提起自己,便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秋迟神情愉悦,轻拍了下手,“阿璃与世子是已经有了婚约的,咱们回去后可就要备着出嫁之事了。”

    “这事我已经听母后说了,连同贺礼都准备上了。”王熠笑嘻嘻去看阿璃,却看见她神情略略暗淡,心下便是一沉。

    李沅沅没看见阿璃的异常,只拿话去逗,“不知皇嫂为阿璃准备了什么贺礼呢?可别太小气。”

    王熠斜睨着李沅沅,“小气?你出嫁时,我送出的哪样不是好的,就是你亲哥哥也未必有我的好?如今便要翻脸不认人了?”

    李沅沅嘻嘻笑着,“好啦,我知道皇嫂心疼我,这不是提前替阿璃问问嘛。”

    阿璃脸微红,勉强笑了笑,“快别说我了。还是说说萱妹妹吧,不知妹妹可许了人家?”

    白萱羞红了脸,小声答道,“还不曾。”

    阿璃忽然想起方才亭中王熠说过的话,心中不免好奇,偷偷去看王熠,只见她神色如常,也并未接过这个话头说什么,想来是沉住了气不想立即为白萱牵线搭桥。

    “世界之大,好儿郎多得是。以妹妹的才貌,自然是随便挑了。妹妹不必着急,夫君是一辈子的,定要细细了解过才好。”秋迟笑语盈盈。

    白萱站起来盈盈一拜,“秋迟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多谢姐姐。”

    *

    午膳后,皇后便回宫去了,白萱自然也跟着告辞。

    别院暂时又恢复了宁静。秋迟忍着困意,拉着阿璃关心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我瞧着似乎气色不大好,仿佛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伸手往阿璃手腕上号脉,“唔,略略有些心浮,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她不放心地继续问道,“是不是皇后跟你说了什么?”

    “嗯,她是说了不少。”阿璃向她转述了王熠的那些话,“她想通了,要有个孩子,让你帮她调理。”

    “哦。”秋迟撇撇嘴,“就这事?”她仍然狐疑地看着阿璃。

    阿璃垂了垂眼,“我一直在想章宁解毒的事。”

    秋迟恍然大悟,“别担心,明日就能一试了,这次准错不了。”

    “希望如此。”阿璃道。

    “好了,别想了,昨晚就没睡好,今日又如此折腾,快些去歇着吧。”秋迟关切道,“养好精神才能帮章宁解毒。”

    “嗯。”阿璃点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

    等到午睡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秋日不比夏日白昼长,天光散得早。

    阿璃睡得昏昏沉沉,起身用清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些水,这才觉得脑中清明了不少。她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看看。刚打开房门,便看见门口坐了个人。

    “醒了?”门口的人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

    “你在门口等了多久?怎么不进去?”阿璃回抱住他。

    “不想吵你睡觉,坐门口是一样的。”章宁轻声道。

    阿璃仰头看他,“昨夜你也没睡好,怎么不去睡会儿?”

    “睡不着。”

    阿璃了然,“是想着解药的事?”

    “嗯。”章宁点头。

    “唉,解药一日不解,你便一个时辰都不睡?”阿璃轻叹。

    章宁无声笑起来。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阿璃说。

    此时华灯初上,临安城的夜晚开始了。两人牵着手在城里随意走着瞧着,意兴阑珊。

    阿璃见章宁始终心不在焉,便拉着他往城郊的小山上走。

    “我记得城郊山上有个地方,地势开阔平坦。既能看临安城的热闹,又能看星空。”阿璃凭着幼时的记忆朝山上走去。

    章宁任由她拉着走。

    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临安城人来人往变化极大,但阿璃左拐右拐之下,还是找到了她记忆中的地方。

    “唔,原来这里有个亭子,现在没有了,不然倒是可以坐坐。”阿璃惋惜道。

    章宁抬头向四周看了又看,反过来拉着她,往山上走去,“我瞧上面地势更好,说不定那里风景更不错。”

    又走了一会儿,人迹愈发罕至。两人寻得一块平坦的青石,在上面坐下来。

    “才过去几年,就变化如此大,这临安城已经不是我幼时的模样了。”阿璃语气伤感。

    章宁环抱着她,“想家人了?”

    “嗯。”阿璃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脸庞有清泪滑落。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让她将思念之情宣泄出来。

    过了许久,阿璃渐渐平静下来。

    章宁轻轻擦拭她的脸颊,“明明是陪我出来走走,倒是把你惹哭了。都是我不好。”

    “我没事。”阿璃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指尖交缠。

    “过两日,我要进宫……”章宁刚开口,却被阿璃堵住,“这个时候别说这些,行吗?”

    章宁点点头,吻了吻她的脸。

    忽听山涧鸟鸣,一只飞鸟从旁边的树林里飞出,掠过两人头顶。

    章宁跟着飞鸟身影去看,看向了天空的方位。

    “今晚原来繁星璀璨,想必明日定是个好天气。”他惊喜道。

    他拥着阿璃躺在大青石上,双双去看满天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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