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的演说

    “特一级咒术师禅院直毘人,特一级咒术师禅院扇,特一级咒术师禅院长寿朗,特一级咒术师加茂宪明…准一级咒术师川野凉…等,以上44名人员,在CROWS酒店事件,羽田高速事件及后续抓捕过程中都已确认死亡。”

    一个老人枯朽的声音在总监会高广的和室内回荡着。

    说话的是总监部首座,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各个障子门后的总监会成员们奚奚索索地交流声便陆续响起。

    “奇耻大辱。”

    “咒术界有多少年没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术师死亡事件了?”

    “首犯已经可以明确是新出现的特级诅咒师了吧。”

    “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首座再次开口道,“肃静。”

    “主犯可以确定为新出现的特级诅咒师,总监会为其设立代号,暂名‘瘟疫’。参与者包括诅咒师孔时雨,术师杀手禅院甚尔,以及自称受到了对方胁迫的,”

    “禅院信朗。”

    禅院信朗一个激灵,下意识求助地看了一眼跪坐在他身侧的禅院兰太。

    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鼓励般地冲他点了点头。

    这让信朗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尽管他身边就坐着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五条家的六眼,可能成为未来禅院家家主的甚一和直哉。

    人还处在咒术师的大本营总监部的正中心,但只要米莉森大人还在他身边他就是安全的,他应该就是安全…的…对吧…?

    “各…各位大人,小的就是禅院信朗…受召前来不胜惶恐。”

    没办法了,都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也得顶上,禅院信朗心中默默流泪。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这人为何直接坐在与会者的行列里,难道不应该绑起来受审吗?”

    “噓…这是禅院家那边集体的意见,这人据说是下一任躯俱留的队长,现在禅院家势力折损过半,虽然内部分裂,但在尽量保持家族的有生力量上他们还是达成了共识的。”

    “禅院家也堕落了啊。”

    “这群家伙…真是两幅面孔…”禅院直哉气得咬牙切齿,他从生下来就一直是天之骄子,完全是从小被捧到大的,因此这几天禅院家骤然失势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以前在自己面前溜须拍马巧言令色的家伙转头竟然阴阳怪气起来,这能忍?

    到底还是一个小鬼,禅院甚一不屑地撇了直哉一眼,“兰太,你来跟他们解释。”

    “好的,甚一哥。”禅院兰太乖巧地应道。

    兰太,或者说是猩红起身环视了一圈四周,心中低声嗤笑。

    这所谓的总监会还真是充满了腐败气息的垃圾场啊,不,垃圾场都要比这里更好一些。

    一群平均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头子,躲在看不见面容的障子门后,以一种效率极低充斥着官僚主义的方式进行着会议。

    那些真正拥有实力的咒术师们却得像上课的小学生似的排排坐在和室正中,受到他们的上下打量品头论足。

    猩红一开始带禅院信朗来京都的目的并非是总监部。

    她想去的地方是“窗”的本部,之前两次战斗的结果给了她一些启发。

    评定等级达到一级咒术师的对手就会固定掉落能提供术式、战斗经验、咒力扩容三选一的“XXX的追忆”,一级以下的咒术师则有概率掉落一些诸如骨灰,咒物之类的东西。

    按照孔时雨的介绍,在等级评定中一级咒术师对标的就是特级咒灵。

    那么与其丧心病狂的为了刷掉落物去追杀和她无冤无仇的其他一级咒术师,不如试着去打打那些遍布全国各地的特级咒灵,也算是为人类整体做点好事了。

    猩红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广大咒灵群众中找到一两个会类似七十二变、幻术之类技能的家伙,只要能拿到它们掉落的追忆,她就能摆脱自己现在到处鸠占鹊巢的现状了。

    对整个东瀛来一场大范围的地毯式搜索只要肯花时间,对她就算不上难事,但既然咒术界本身已经有“窗”这样的信息集散中心,那直接去白嫖他们的工作成果就行了。

    但现在看来因为在行动中偶遇禅院甚一而临时改变计划,参与了禅院家的权力之争也是有价值的。

    有机会亲眼目睹这咒术界最上层究竟是如何的腐朽不堪——还真是不错的体验啊,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做点什么不是吗?

    猩红克制了一下自己想要当场开花的冲动,用禅院兰太那张讨巧的脸蛋摆出一个严肃的神情。

    “各位大人,禅院信朗背叛与否在这次事件中已经并不重要了,如果不是信朗君选择冒险回归主动提供情报,我们对这个新冒出来的诅咒师‘瘟疫’事实上一无所知不是吗?”

    “我和信朗君是这次事件中唯二的幸存者,但正如各位能在监控录像中查看到的那样,由我参与的——那场发生在羽田高速上的战斗只持续一分钟就结束了。”

    他不堪回首地摇了摇头。

    “结果是以家主大人,长寿郎哥哥他们全军覆没告终,我被留下一命的原因恐怕既非是因我使用辅助术式离战场较远,又非是因对方见我年纪轻轻而心生同情。”

    “对方留我一命,无疑是充满恶意的示威嘲弄,是对方在明示‘我即使杀了这么多人还留下了目击者,你们也抓不住我的任何尾巴’。”

    “身为总监部任命的特一级咒术师…我感到惭愧。”

    禅院兰太年轻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痛苦的神情。

    “那一分钟的战斗…我对对手的情报一无所获。只看到一片巨大的红雾降临,雾散去时,地上已经尽是尸体…”

    “没有残秽,没有线索,没有理由,不知那片雾为何会来,亦不敢想那片雾何时会再来。”

    他的话语是极具感染力的,将人类面对难以名状事物时,内心所产生真实的恐惧、无力和绝望带入了这间紧闭的和室,让聆听者不由和眼前这唯一的幸存者感同身受。

    “即使现在双脚实实在在地踏在总监会的地面上,身边聚集着咒术界战力最高的术师们,我却仍然觉得不安,感到灵魂还滞留在那条没有希望的高速公路上。”

    “所以当我独自跋涉回羽田机场,在那里茫然徘徊,不知是应该灰溜溜地独自打道回府,还是孤注一掷继续调查真相时,遇到急着往京都赶的信朗君,我是真的很高兴。”

    禅院兰太侧过头去注视着禅院信朗,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或许在与‘瘟疫’的对峙中,他是叛徒,我是懦夫。但由信朗君忍受耻辱苟且偷生所带回的情报绝不是毫无价值的。”

    “现在放在各位大人手边关于‘瘟疫’的资料——正是禅院甚一大人通过信朗君的口供所整理出的。无论他所了解到的是真是假,至少我们已经有机会从他描述的虚影中窥见敌人的大致形状。”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无形的,残忍的,充满恶意的敌人,无论对方是出于傲慢、轻蔑还是想要放出错误情报来误导我们——而放过了信朗君,这都很有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我恳请总监会的大人们保重自身,也宽恕信朗君一次——将他作为典型,甚至在术师群体中大加宣传。”

    “只有这样当下一次‘瘟疫’的幸存者再度出现时,对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向总监会交待出更多我们需要的情报。”

    “以上是禅院家特别一级咒术师禅院兰太的报告,还请各位大人务必,慎重…慎重考虑。”

    他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话语中已带上了一丝哽咽。

    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啧,我同意。”五条悟屈起自己的指节敲了敲座椅的把手。

    “没有任何咒力残秽,咒灵咒力本不该被摄像头捕捉到,但监控画面却实实在在拍到了红雾杀死禅院那群家伙的全过程。”

    “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是实实在在的,但要说这是通过非术式的手法达成的杀戮又实在难以想象。”

    “酒店顶层因禅院扇个人要求没有装监控,但两处现场死者形状相仿,足可见是同一人所为。”

    “之后追捕孔时雨的两名术师也是类似的死法,但尸体上仅留有孔时雨的咒力和来自特级咒具鬼泪的诅咒。”

    “‘瘟疫’或许正在和孔时雨一起行动,但也有可能是鬼泪吸收了‘瘟疫’的能力,毕竟让人变蘑菇人本身就是相当恶劣的诅咒了。”他嗤笑道。

    九十九由基也接过话头,“以禅院直毘人的咒力操控能力和速度居然都没能做出任何像样像样的抵抗。”

    “那么坐在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面对‘瘟疫’能够全身而退。”

    “往悲观的方向思考,如果对方的假想敌就是整个咒术界,这意味着接下来‘瘟疫’盯上谁,谁就已经开始生命的倒计时了。而且这种情况在我们能获得更多她的关键情报前都无从改变。”

    “又或者她和禅院家真的是私仇,只是那样的话…”九十九由基说着都有些迟疑。

    对方伪装成活祭品潜入禅院扇所在的酒店顶层,根据禅院信朗的证词她在那里被仆妇们清洗过身体。

    除非‘瘟疫’的术式除了类似病毒传播的能力外,还能做到类似变身的事情,否则她就是妥妥的外国人没跑了。

    这么个人能跟禅院家有什么私仇?

    “还用想吗?孔时雨干的就是地下中介,他自己也是南韩来的,‘瘟疫’只不过是他介绍给甚尔那家伙的外国雇佣兵罢了。”禅院甚一恼怒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连‘瘟疫’出现在摄像头里最后的画面也是和甚尔那家伙待在一起,真是疯子,无法理解,都离开禅院家这么多年了他还想干什么。”

    这个无咒力的弟弟还真是从诞生起就不断带给他各种耻辱。

    数年前对方大战炳和躯俱留叛离家族扬长而去,对甚一来说就已经算闹翻天了,没想到如今他还能捅破天!

    “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没有咒力残秽,在全城监控中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就意味着,和‘瘟疫’对抗很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那么能不断获得对方新情报的手段,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这是京都咒术高专校长乐岩寺嘉伸的声音,他作为咒术界保守派的领头羊算是总监会难得的明白人了。

    “这不就是说我们也随时可能被‘瘟疫’袭击吗?”

    “该死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我就说那群外国咒术师本身存在就是不稳定因素,应该将他们全部驱逐出境,‘瘟疫’就是孔时雨从南韩引渡来的吧!”

    “现在再提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首座,请下决断吧。”

    会议现场一片混乱,数分钟讨论过后,坐在上首的老人用枯朽的声音宣读道。

    “…经总监会商讨决定,禅院信朗探查情报有功,折功补过,免其罪责。”

    “谢谢,谢谢各位大人宽恕。”禅院信朗大松一口气,他现在至少明面上又是个清白人了。

    “对孔时雨的行动方针暂由追捕改为监视。”

    “首座,监视任务就交由我校三年级的冥冥进行吧。她的术式很适合,实力也足以评定一级咒术师了。”乐岩寺嘉伸开口为学生争取到。

    “可。”首座回应。

    接着又道,“继续追查‘瘟疫’的下落,不只禅院。五条,加茂,各术师家族都需出力。”

    “至于禅院甚尔,呵,一个没有咒力的废物竟胆大包天和咒术界公然相抗,实在罪无可赦,必须判处死刑。”

    禅院家出身的几位咒术师面面相觑,神情各异,有的快意,有的复杂,有的担忧,有的不忿。

    禅院直哉抗议道,“这件事也不一定和甚尔有关系吧,那女人去找孔时雨,甚尔可能只是碰巧坐在旁边而已。”

    “直哉少爷,那个零咒力在酒店监控中和‘瘟疫’举止亲密,辩无可辩,你心系家族中的每一个人固然是好的,但那种早已背弃家族的罪人实在死不足惜。”反倒是陪伴他来与会的家族长老这样反驳了直哉的申辩。

    “以甚尔哥的实力,我们禅院家现在的状况恐怕对他无能为力呀。”禅院兰太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禅院甚一脸色难看,但他只能承认兰太说的是事实。

    五条悟双臂搁在椅背上,坐姿嚣张的翘着一条腿,对此事明显不感兴趣。

    “这件差事就由我接手吧。”九十九由基叹了口气,主动请缨道。

    “我会让禅院甚尔从东瀛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的。”

    咒术界唯一一位特级咒术师信誓旦旦的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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