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

    “瞎了就是瞎了,只说是失明……你想象不出有多严重,还当我是同你说笑的。云筱,我认账的,任打任骂,我对不起你……”琅瑛知道是自己的冲动莽撞,掉入九尾狐的陷阱,害了白玉真,“他、他看不见东西,眼周溃烂,现在控制住了,但也仅仅是伤口不再向外蔓延,每日仍在渗血……”

    不但不粉饰,还非得有多严重说多严重。

    我倒觉得她不必过于自责。

    这个陷阱不是给她准备的。

    小狐主也不像琅瑛说的那样,是个喜欢玩弄别人的变态……我看他挺喜欢琅瑛的,花过不少心思琢磨女孩的性格,对她的性子了若指掌,竟能精准地预测她的行为。

    正经人哪有敢诅咒上神的,除非像我这样无知者无畏的,事实是如果我提前知道“神罚”的存在,借我胆子我也绝对不敢诅咒华商!

    但在小狐主眼中,琅瑛是如此与众不同,别人压根不会往诅咒上神的方向去想,就像你下意识就知道不要用手摸电门一样,潜移默化就会绕过去。

    可他却笃定他喜欢的姑娘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抛弃理性,抛弃责任心,只因为对那个匣子产生好奇,就敢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甚至不可理喻的大胆选择!

    琅瑛是个有点疯的姑娘,不过,因为一个念头就敢诅咒上神的人是疯子,那认为对方一定会诅咒上神的,难道就不是疯子了吗?

    没想到小狐主对琅瑛是认真的……

    扯远了,说回来。

    当初我诅咒华商那个老匹夫的时候,神罚并没有范围攻击,它就追着我一个人折磨,由此可见,正常的“神罚”很有针对性,和巡航弹似的,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殃及无辜。

    但小狐主给琅瑛准备的“神罚”却没有指定对象,那更像是一种转移法术,就是说,你以为你诅咒了上神,其实你诅咒的是那个“匣子”,而那个“匣子”诅咒了上神,所以“神罚”的对象不是你,而是那个“匣子”。

    那么,只要关上“匣子”,等同于关闭了上神的视野,“神罚”也就随之结束了。

    白玉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能救下琅瑛。

    如果是真正的“神罚”,那白玉真纵使是天赋异禀也束手无策,只能在旁边给琅瑛加油鼓劲,就和当时我身边的战神一样。

    “神罚”开始之后,就只有当事人能让它停下来。

    所以说,并不是像琅瑛说的那样,小狐主想要害她,白玉真帮她挡了枪,是她害了白玉真。

    其实,一开始这个陷阱就是给白玉真准备的。

    而且打的是明牌。

    也就是,你我都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可是你没办法不陪我玩。

    在那种危机时刻,摆在白玉真面前的,只有救人或者冷眼旁观,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白玉真没有怪你,那就更没人有资格怪你。”

    但琅瑛全盘否定我的分析,她冷冷地告诉我说:“我没有来得及说,玉真敷眼的药……是他差人送来的,神罚……呵呵,他来送药?他不知前因后果吗?”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小狐主。

    神罚,无药可救,那小狐主在这时候卖好,自然也就成了猫哭耗子,甚至是幸灾乐祸,趁机来看戏。琅瑛对小狐主的厌恶溢于言表,治不了是一回事,但也不能放弃治疗,双手的骨头都要捏碎地收下了这份来自敌人的戏耍。

    我听她在那头深深吸了口气。

    刚开始她担心我着急,现在她又觉得我过于冷静了,问我说:“白玉真……云筱,你是不想要他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在与他划清界限……”

    我知道她不是在突显她比我更关心白玉真,可能是听说了夷林闯殿的事,人往高处走,也许我有新选择了。称名道姓的确显得冷淡,不过在谈论正事的时候,昵称少了些理智。

    我没有改口,刚刚我听清了,她说的是“祖父要白玉真娶我,一开始我说什么都不答应”。

    这个“一开始”不就说明后面变动了吗?

    琅瑛马上说:“你别乱想,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的祖父,退休老干部彦平上神,那老头说只要她与白玉真成婚,他便有法子治好白玉真。

    “祖父大意了,他以为他是在开条件,却透露信息给咱们,有的治就好办,古方也行,仙丹也罢,只要是物件便有迹可循,我去把它偷出来……”

    琅瑛可以的,另辟蹊径,不被对方带节奏。

    不过,也不能瞎找吧?连那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好比考前不知道考哪科,复习都没法复习,就算你文理双全,万一人家考挖掘机呢。

    而且又不是凡人,只能物理存放,对于神仙来说,那么一个小玩意,可以收纳它的地方,如同苍穹浩瀚。

    更何况,那未必是法宝灵药,也许是什么很抽象的方式,搞不好是双修呢?我不由得想起了妙璃那个靠着双修技术差点升仙的老头。

    “没关系,筱筱……”琅瑛说前面只不过是说笑的,她叫我别担心,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祖父不会骗我,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是有办法……”

    我想说我没有不信她,也不怀疑彦平上神的本事,在我开口前,就听她接着说道:“祖父治不好玉真,我便死在他面前。”

    说得云淡风轻,却是已经下了决心的,叫人听了不免心惊,难怪小狐主要送药,心仪的姑娘如此刚烈的性格,要是一点希望都不给,恐怕要做出什么令人追悔莫及的事来。

    听她讲故事时还是强撑欢快的语调,可我知道她内心已经不堪重负了,天宫采取了强武力镇压的策略,一旦稳住局势便开始拖延,看上去行之有效,却增大了己方的内耗,再加上青丘的小狐主仿佛没动真格的,一直以来都在玩弄他们。

    人心疲惫了却不是睡一觉便能休养好的,如果白玉真因为她失去光明、甚至最后死去,那可能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每每都是这种地狱局,叫人叹气啊,我说:“其实你我都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就是他们成婚。

    内心挣扎着想要避开它,不正说明已经肯定了它的可行性吗?

    不然呢?真的以死相逼,要彦平上神交出医治白玉真的法子?

    琅瑛那边也沉默了,这些时日,除了反省悔恨之外,她必然分析过所有可能性,连我这个不在现场的人都能想到,所谓的“治疗方法”极有可能是彦平上神耗费毕生修为去一换一。

    也就是说,她要白玉真好好的,那就没有祖父了。

    彦平上神是想把宠爱的孙女托付给白玉真,所以才需要他们成婚,绑定一下彼此有个约束,白玉真又是重诺之人,老头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这是太狗血了,但就凭天宫现在这衰样,老干部毕竟是旧时代的余党了,登不了新时代的舞台,空有一个上神的位阶,只能让他得到一些表面尊重,真正的重任落不到他肩上。

    人走茶凉,他也明白,帝君用完了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撇掉,连抚摸安慰一把都不会,还不如把修为给到崭露头角的新生代,赌未来。

    上面说的还只不过是用不太惨烈的“修为”来换,这已经让人感到十分为难,那如果不是修为,而是老干部那条命呢?

    这些琅瑛早都想过,不但想过,还想烂了,那也不用再叫她左右为难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我直接告诉她真相:“神罚是可以救的。”

    竟然连我一个天宫小白都知道治疗神罚的方法?琅瑛先是愣住了半天没吭声,随后笑了一声,苦笑,当我想哄她。

    我在她开口之前说:“我知道这件事不奇怪,我就是从神罚中死里逃生,其实这真的不算什么治疗手段,你应该也想到了,洗精伐髓,脱胎换骨,重塑金身,只有飞升到下一位阶可以做到。”

    “彦平上神又不是大夫,”我下结论说:“他说的法子,不会是医术,十有八九就是帮助白玉真再次飞升。”

    “我师傅战神助凡人升仙,一身的伤,人像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这是我看到的,看不见的还伤到了哪里,不得而知……就像你说的,凡事都有代价,每上一步的难度翻倍,要不然为什么金字塔尖只够站一个人呢,琅瑛上仙,你祖父是有觉悟的……”

    半天那边都没有声音。

    “云筱,你会不会当我是在诱导你自己说出将白玉真让给我?好显得我只不过是勉为其难地配合你们,并非蓄意为之?”

    “…………”

    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想着这个了?

    “你觉得你是吗?”

    “…………”

    虽然我不知道琅瑛在青丘都经历了什么,但不得不说,小狐主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俩要在一起肯定是虐恋那种。

    之前琅瑛不会想这么多婆婆妈妈,是踩坑和教训逼人复杂。

    事难两全,当务之急是治好白玉真,我想了想,问她说:“你和白玉真沟通了吗?他知道这件事吗?接下来你不会要让我去劝白玉真吧?”这才是真的强人所难!

    这回琅瑛倒是十分爽快,斩钉截铁:“不会!”

    “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治愈神罚的药没有,迷晕一个人叫他丧失心智的药多不胜数,实在不行还有傀儡操控之法。”

    女悍匪几乎用一种狰狞的笑在说,仿佛白玉真在劫难逃,个人意愿什么的,浮云。

    果不其然,她接着说:

    “婚礼上新郎官就是个摆件,出席就成,等他回过神来,眼睛已经能看见了,用剑砍我也砍得更准些,木已成舟他想反悔自挖双目那也随便他,我只想将他恢复原样,好完璧归赵……筱筱,玉真他对你一往情深,心里只有你,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会还给你一个好好的人。”

    “他们总是不明白,自顾自为我四处寻良缘……可我早已经嫁给陶染了,不是在你为我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是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就属于他了。”

    说爱我的人扭头娶了上神的孙女,而这个人前两天还在凌霄大殿上为了我公然怼帝君,天宫之人会暗暗笑我,看我热闹吗?

    会的,我要只是吃个瓜,可能我也会加入。琅瑛压根没有问我怕不怕别人的目光,因为她不怕,是有自信托底的那种不怕,正巧我也不怕,是债多了不愁的那种不怕。

    比起这个,她担心的是我怀疑她动机不纯,是个早有预谋的绿茶,抢闺蜜老公。

    没必要,真的。因为……即便是真的,白玉真移情别恋,这两人也着实般配,他可能只是摆脱了情感惯性,敢于面对自己的心了。

    兰亭先前便说了,仙侣多是情投意合,聚散随心,那小萝莉和玉真师尊已经相伴着走过一段路,短暂地相守已是难得,如同毕业分手,随着心智成熟环境变化,遭遇形形色色的新面孔,选择更适合自己更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接着在人生的道路上相伴前行,这想法不健康吗?成年后还穿小时候的体恤衫,那不成露脐装了?

    所以我也不是无脑相信琅瑛,虽然她八成是真拿成婚当儿戏,但更多的,是我都能接受。

    等挂断语音,我问空气:“云筱,你接受吗?”

    没人回答。

    ***

    “学长……”放学好久了,眼睛从卷子上抬起来时,同学走得七七八八,还有几个在进行收尾的值日生,我一动,他们就停下手上的动作,齐齐地转过头来看我,整齐划一又呆板,让人有些发毛。

    “哪道题不理解?”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是老师先前教过的高年级三好生,怕我拖班级后腿,特别请来辅导我功课。

    “嗯……”低头在满是红叉的卷子上寻摸,说实话,有些题目我审题都审不明白。

    “这、这……”盲选了一个,“道……”

    回头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他手撑在桌沿,双臂将我夹在中间,让我卡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圈里。

    “你把题目读一遍给我听。”

    我转回视线,盯着卷面审题,读出来:“如果白玉真不喜欢我了,我是否可以劝他娶琅瑛?”

    “你怎么答的?”

    “我看看……嗯,我写的不可以,错了……所以是可以?可、可是……你心虚的时候,别人戳破了你的真实想法,不会令你难堪,急于证明你没有吗?我劝他娶他变心的对象,他觉得被看穿了,说不准羞恼之下反倒要坚持娶我?”

    身后的人不置可否,只说:“那你改一下。”

    涂掉,写上:可以。

    原先的红叉消失了,出现了一个新红叉。

    !!!!

    “为什么?”

    这题不是非此即彼?还有灰色地带?

    我惊讶,还能这样?

    “哦,我明白了,要跳出来看,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是我该劝他什么,我想让他喜欢我,所以答案是我该劝他拒绝彦平上神,即便是眼睛看不见了,也有我在,我可以当他的眼睛。”

    说完我问身后的人:“对、对了吗?”

    不等他点评,我急着从另一视角给自己补充:“我劝他娶别人,那是在伤害他啊!他怪过我的,说我把他往外推,想要抽身而去,伤了他的心……”

    说着越发有信心:“嗯,对,我什么都不说才对,不给他增添压力,现在只是伤了视力,谁知道继续下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什么婚姻,什么前程,人活着才有可能,现在什么都比不上让他尽快康复过来重要……学长?学长你说对吗?”

    怕被打断就忘记思路,一口气说了许多。

    “你是说你虽然不喜欢他,但却处处在为他着想?真伟大,你觉得你和他相比,谁的性质更恶劣?”

    我皱眉,按压在卷子上的手指不自觉加了力度,卷面有些皱起来。

    “只要能康复就可以忽略他是如何康复的吗?你觉得用这种方式帮他,他会高兴吗?”

    会不会高兴?

    我想了想,说:

    “他会活下去。”

    身后的气息短暂地顿了一下。

    我拿起笔把那个红叉涂掉,擅自在旁边画上对勾。

    十分满意。

    “你的卷子为什么不写上名字?你想的起来自己叫什么吗?”学长命令我说:“把名字写上。”

    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我,点了点卷面的空白处,可是没等我动笔,我的两只手就被他钳住手腕,用一条红色的皮带捆绑起来。

    不是很暴力,我没有反抗,因为好奇他要做什么,迟钝得像是在配合。

    他说:“你叫云筱,你还记得吗?”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我疑惑地轻嗯了声,他说:“筱筱,你被我给……”在他念出我名字的时候,有些热的气息扑在耳朵后面,“强x了。”

    我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抬起眼睛,这样的高度差,仿佛我转到他怀里去,洁净的男生校服,衬衫白得和新的一样,领口的颜色也是干净的,一点汗渍都没有,皮肤透白,神情冷漠,凉意在眼角化开,见我看他,唇角微微翘起,只是不太熟练,他可能不常笑——白衣红带,陶染。

    嗯……红色皮带,诡异的审美。

    先前都没有像这样观察过他的长相,离得近的关系,皮肤的纹理都能看清,零毛孔很清透,嘴唇有些娇嫩,不薄不厚,形状美好,让你觉得污言秽语从这张嘴说出来是种亵渎。

    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被我盯着看是第一次,他显然有些困惑,不由得怔了下,难道我不想着挣脱被束缚的双手吗?

    男生回过神,手指点着桌面,张了张嘴似要下命令,我对他说:“在那之后,我杀了你,学长……不,陶染师兄。”

    “…………”他面容一凛,露出不悦的神色。

    “然后把你做成了剑灵,让你在极地徘徊,如同行尸走肉,无意识,无止境。”

    不是说扯平了,但…我不会被你的话轻易吓到。我平静地说着他的下场,仿佛只是阐述事实。

    在我说完,穿着校服的男生放开手臂,消失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束缚在我手腕上的皮带。是啊,陶染死了,早已经死了。

    宜春上仙说过,梦境多有预兆,轻易神仙是不做梦的。在黑暗中,悠然转醒,回味了一下,好像……不是什么噩梦,反倒有几分怅然,十息后,嗯?有些不对劲,回天宫之后我先去了趟云台,想探视已成为阶下囚的红鸾星君,但我不记得自己最后睡在了福地洞天还是富土康。

    真的有条手臂压在我身上,绵绵?我忽然想起来这是哪了——意深竹林!夷林?我翻身去看躺在旁边的人,他只是把我往他那边裹了裹,没醒。

    ————————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