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睡眼惺忪地披了件衣服探出脑袋，看向青鱼的屋子。
“青鱼姐姐，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都把我吵醒了，是不是哪只调皮的猫儿在屋顶走来走去？”
她眯着眼走过来，边走还凑近看看屋顶。
青鱼忙拿了件衣服披在肩上，“可能是吧，方才我确实看到一只猫儿，时候不早了，离天亮还要几个时辰，快去歇息吧玄月。”
玄月又重重打了个哈欠，“青鱼姐姐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关上了房门，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青鱼关上房门，抵在了房门处，瘫坐下来，肩上的痛意传来，原本结了疤痕的伤口又受了重重一刀，她苦笑着喃喃道：“这丫头，下手还挺狠。”
上了些药掺了纱布，痛意才缓解了两分。
桌上的魂归静静躺在那，摸起来还是温润冰凉，有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她就这样躺了下来，盯着梁柱发呆。
天色蒙蒙亮，青鱼才慢慢爬起来，将魂归收了起来，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时辰，可是屋子里还是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打开了窗子，一阵微凉的风吹过，院里的那棵青树也开始落叶，换了身装扮。
走出房门，玄月的小池塘也续了新水，几条泛黄的落叶落在水中，如一扁小舟，在水面打着转。
玄月打着哈欠出来，“青鱼姐姐，你也起了。”
“睡不着，就起了。”
青鱼蹲下来看着小池塘，用手去捡那几片落叶，偏偏那指尖一碰落叶飘得更远，她突然就停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盯着那落叶飘远。
“玄月，你说，人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呢。”
玄月走近，也蹲下来，思索了一会说道：“我觉得人的情感是瞬息万变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她变了，而是你突然就看清楚了。”
青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玄月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不过这样想也好，让自己受伤少些。
玄月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芍萤怎么回事，近几天都不见人影，想找她逛铺子买吃食都找不到人。”说完就开始大声叫起来芍萤的名字。
青鱼站了起来，“玄月别叫了，芍萤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怎么会走了，玄府是她的家她去哪...”
咔的一声玄月推开了芍萤的房门，里面被收整的一尘不染，所有物品都整整齐齐摆放着，梳妆台的一个方盒子引起了青鱼的注意。
打开木盒子，里面装了几个药丸，青鱼轻轻闻了闻，这竟是可以令人致幻的药物，药效极厉害，让人分不清现世与梦境。
那时，芍萤给她用了这药，应当是想取她的血，那也是第一次她取她的血，青鱼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怎么做。
现下屋子已空，芍萤也已不在。
“玄月，此前芍萤便经常同我说，想去投奔她表哥，听来她表哥应该离零妙城也不算远，芍萤便动了心思，但是她不想告别，也不想让人知晓，便在走之前给我留了封信，让我向你们传达，也让我谢谢这些年来你们对她的照顾。”
芍萤是三年前进府的，是哥哥带回来的，玄月当时还奇怪哥哥怎么捡回个小丫头，后来一问才知晓丫头没了亲爹亲娘，一个人讨饭生活，过得艰辛，如若不是那个大雪天哥哥途经那条小路，她可能就冻死了。
玄月眼里泛了些泪花，她怒气道：“这个芍萤，想走也不说一声，要不是那年哥哥在大雪天把她捡回来，她还不知道在哪呢！狼心狗肺的丫头！我对她那么好拿她当妹妹，虽说名上是玄府的婢子，但我何时拿她当过婢子，我早就把她当成妹妹了呀...”说完玄月眼里已流了泪。
青鱼也不知如何安慰，张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玄月的声音小了下去，“可是就算要走，为什么不同我说一声呢，她月钱不多，万一在外面又受饿...”
青鱼虽然不知道芍萤到底去了哪，但是她知道没有什么人能欺负她。
她的声音缓和了些：“玄月，你放心，芍萤在心里说了，表哥那边从商，不差钱的，能顾好温饱。”
青鱼只能这么骗她，其他的她说不出口，要怎么说，她心乱成一团。
接连几日玄月都吃不下饭，消沉了许久，连池子都要荒废了，已经被落下的落叶压了满满一小池。
今日天气好，青鱼想着请街上给玄月买几条鱼儿，说不定她会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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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不知为何人很稀少，本来开在最头上的糖果铺子也紧闭大门，今日商贩也很少，走近只有那些卖小玩意的小摊还在卖力叫卖。
青鱼走到卖香包的摊上看起来，开口问道：“老板，怎么今日这街上冷清不少，我想着素日里是很热闹的。”
那老板身着一身深色长衫，胡茬子长满下半张脸，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但说话却是温柔，打量了她几下叹息道：“姑娘不是西域人吧。”
虽不知何意，但她点点头。
“姑娘你不知道，近两日宫里传出来些消息，说是中原公主要来此和亲，而今日恰好公主会途经此地，这人们爱看热闹，赶着去看看这公主，想一睹芳容，这街上就冷清了。”
青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还是皱着眉。
那老板倒是一笑，“姑娘你是疑虑，为什么这和亲之事如此突然吧。”
这一问倒说了她心中所想，“是啊，是有疑问。”
“咱们百姓来说是不能随便在外嚼舌根子的，但是今个我见你有缘，便同你讲讲，前些日子，中原大乱，里面的缘由想必你我都明白，是有人想拿着自己的脑袋搏上一搏，成功了呢，就是天下在手，这要是失败，便是人头落地欺君之罪，可叹这人倒是个聪明的，选择扶持小皇子登基，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棋局之妙，想必姑娘也不傻，其中的棋路，理一理，也是一目了然了。”
青鱼突然觉察不对，怎么零妙的商贩，何时知晓的这么多了。
她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荷包，“是有人专门让你告知我这些的吧。”
那人也先是一惊随后也笑起来，声音低了许多，“不愧是主上看上的人，聪明。”
“我在此告知姑娘，也只是怕姑娘院深听不见消息，以后姑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多来街上逛逛。”
“我这儿的荷包，可都是顶好的。”
没想到这小小零妙城也藏了这么多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可这份大礼，不知是一场等待她的鸿门宴还是一场棋局。
无论是鸿门宴还是充当棋子，总比原地踏步来得好。
青鱼拿了刚才那个荷包，付了钱，“谢谢老板，怎么称呼。”
“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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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前街，来到了后巷才找到卖鱼儿的铺子，要知道她是向玄树打听到的，这鱼铺，全城独一家。
这卖鱼儿的方式也是这儿的独一份，一些鱼儿被装在编织的竹篮框里，细看似与这竹篮融为一体，如一副世间独有的画儿，赏心悦目。
但更多的鱼儿还是在大水缸里，池里也有不少，看的青鱼都想各买一条。
一位男子从里面坐起来，看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手里还摇着一把扇子，只是他容貌实在生得好，生了一双桃花眼，在他眼角处还存了颗小小的痣。
青鱼发誓，这是她除了杜若之外，见到过最好看的人，嗯，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那男子摇着扇子站起来，看都没看她一眼，盯着篮中的鱼儿。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是两条通体金黄的鱼儿，手指般大小，金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老板，这两条多少钱？”
“不卖。”
不卖？不卖还摆在这正中央，青鱼耐住性子指着一边橙色的小鱼儿问道：“那这两条多少钱？”
那男子没有任何犹豫，懒懒说道：“不卖。”
“那你摆出来作甚？！”
他直接懒得回青鱼的话，拿着扇子指了指门口。
顺着那扇子的方向看去，那门口好像挂了一张牌子，走近一看才看到，上面写着，“篮中鱼不卖，其他都卖。”
青鱼声音低了下去，“不好意思没看到。”
“无妨，那就多买几条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吧。”
青鱼笑出了声，这个人，还真有意思，她弯腰挑着，随即指了指五条。
“老板，这五条。”
那男子才终于站起身来，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捞着里面的鱼儿，放在一旁的竹篮里，再加上水，那些鱼儿又活蹦乱跳起来。
“五十文。”
待把手中的篮子递给青鱼，又打了个哈欠回去躺在那躺椅上。
这老板还真是心大，都没看她付钱就睡得这样快，也是厉害，放下银钱青鱼拎着竹篮走出了铺子。
那老板却在她走后突然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慵懒，像是换了副面孔，怔怔盯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