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
这个身形？在尚城那里好像并未见过，难道是右金吾卫署的人？！
那里的人……
“我跟你说，一个好的统帅实在是太重要了，右金吾卫署里有几个人就是臭狗屎，仗着自己是前朝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总觉得自己有军功，做事蛮横不讲理，能力差不说，作风还不好，一条臭鱼腥一锅汤，更何况还有好多臭鱼烂虾！带坏了一整个署！哼！”
想起尚城看到右金吾卫署那群人所说的话，赫潜眉头皱得更紧了。
眼看着血水越来越多，项柒突然动了。
只见项柒突然站起，抬手触碰摸索这片石壁。
“你在做什么？”赫潜压低声音。
“他的身体尚有起伏，看起来应还有气息，如果及时救助也许还来得及。”项柒继续摸索。
赫潜拉住了项柒。
项柒顿了一下，回头看赫潜。
赫潜看着她，表情严肃。
“你？”项柒停下来，表情微变，你不想救他？
赫潜一手放在唇前，一手稍用力，项柒顺势坐了下来。
怎么？刚要问，项柒就懂了。
只见远处走过来两个人，一人在前面快步走着，个子不高，中年长相，此时他双眉紧锁，面色看起来极差，怒意尽显。
另一人跟在后面，一脸焦急，嘟嘟囔囔似在尽力解释着什么。
项柒眨眨眼，后面那人不是……
待认清后面的人是谁，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项柒还是忍不住乐了出来。
只见后面那人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双腿都包扎了起来，动弹不得，此时他正用双臂努力快速地向前追着。
坐在轮椅上显得更矮了，不是黄嘉兴又是谁！
木制轮椅速度不慢，可见他这工部少府监还是有些能力的，只是他这腿昨晚明明只摔断了一条，此时却是两条都都做了包扎！没想到他竟然也算是一个狠人，昨晚项柒随口一说的话，为了长高一些，哪怕是希望渺茫他竟然也愿意一试！
刚开始他们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此时稍微离得近了些，才有零星的话语传过来。
“荒唐，胡闹！越长越没出息！”
“我，我，父亲，您别生气了，我下次做得再隐秘一些不就得了！”
黄嘉兴一直在追的人正是他的父亲，当朝皇后的长兄，工部侍郎黄迟勋！
“什么隐秘一些！你嚣张得都快要昭告天下了！那是谁？那是长公主的孩子！你不要命了，还敢跟人家找不自在？！你几斤几两不知道？”
项柒下意识地看向赫潜，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黄嘉兴却有些着急： “我……，我看不惯他！什么长公主的小孩，他竟然会跟圣……”
“你给我闭嘴！还敢瞎说！听风就是雨！以后大人议事的时候你给我滚远点！”
黄侍郎说得有些急，明显是截断了黄嘉兴的话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项柒眨眨眼不敢再看赫潜的反应，而是快速转头将视线又移回到二人身上，只眼角余光在悄悄观察着赫潜的反应。
只是他像是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话外之意一般，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你们在说……”
“闭嘴！滚远点！”
“……我，好好好，我滚！”
“还有，你这人耳根子也太软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还敢自己打断自己的腿……，真的是……，没用的东西！”
“对！我最没用！全世界就我最没用！阿耶，你也别生气，我先滚了……”黄嘉兴作势要转身，却突然惊叫一声， “啊，这谁？”
黄侍郎应声抬头，终于看到不远处，躺了很久吹了很久夜风血都快要流干了的，那个金吾卫的身体。
“钱中郎将？！”黄侍郎失声。
这个金吾卫的面孔朝向黄侍郎和黄嘉兴的方向，在他们发现他之后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
中郎将？项柒忍不住又看向赫潜，这个人跟尚城的品级是一样的？
赫潜轻点头，小声解释： “钱簿升，右金吾卫中郎将！”
那看来尚城就是左金吾卫中郎将了！项柒了解，再次专心观看。
黄侍郎快步走到近前，蹲下身子伸手去探对方鼻息，鼻息尚存，但已经及其微弱，他刚想叫黄嘉兴去唤人来，却突然眉头一皱，发现他胸口露出来的一角信纸。
随着他们把他放平，赫潜和项柒也看到了他胸口露出来的信纸！
信纸位置很是显眼，并不像是不小心滑落出来，更像是被事先放好在那，等着被人发现一般。
事情走向太过蹊跷，项柒不敢眨眼，更加专心致志观看。
只见那黄侍郎顿了一下，面目一瞬间变得严肃，他先轻唤钱中郎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又谨慎地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在看到黄嘉兴的时候又示意他安静，完全确定无人之后，才伸手将那页信纸拿了出来。
离得太远，他们看不到信纸上写了哪些东西，只看到斑斑红色痕迹透出纸背，像是血渍一般。
黄侍郎越看面色越沉，黄嘉兴凑上前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项柒好奇死了，不自觉缓缓抬高了下颌，以为这样能看到一些内容一般。
赫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项柒只得又坐下来，轻叹气。
真是一个字都看不到！
但是他们的动作和反应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就见黄侍郎看完之后，迅速把信纸叠好就要放入自己怀中，在放进去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片刻，竟见他把那张信纸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在原来的位置放了回去。
咦？
项柒又不自觉抬高了下颌。
赫潜也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安排了一切，现场像是没有任何变化，黄侍郎终于叫黄嘉兴唤人。
这个位置离演武场很近，声音一出，立刻就会聚集大量金吾卫的人，这附近也一定会被严密搜查。
事不宜迟，赫潜和项柒立刻行动，转身朝来时的水道潜了回去。
掩盖好痕迹，路线又十分熟悉，二人动作极快，很快就又潜到了那个岔路口，项柒明显感到赫潜在这个岔路口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回游。
项柒看向这个岔路口的另一端，猜测着另一端会通向何处，猜想着赫潜刚刚的想法，他一定是想有机会去看看，这条岔路又通向哪里。
越向回游，水温逐渐变热，赫府的温泉完全是地热温泉，有着源源不断的热水。
游了半天，身体也逐渐变热。
让项柒惊艳的是，赫潜虽然平时看起来弱弱的，学东西是真的快，向回游的路上，动作更加流畅，竟然能比去时更快了一些。
很快回到赫府的温泉池中，这里仍然十分安静，没有任何人发现刚刚这里竟然少了两个人。
算算时间，也不过过去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时间这么短，根本没人能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帮助赫潜将那暗道的入口恢复原样，项柒钻出水面，长出了一口气。
刚要走上池岸，手臂上却传来一股拉力。
“项柒！”赫潜拽住了她。
项柒回头。
赫潜正直直地看着她。
仰着头。
他那苍白的肤色，在游回来后，在温泉的烘托下，又变作了粉红。
水汽氤氲，长发铺散在粼粼水面，白色罩衣紧贴在身上。
温泉池边的灯已经亮了，灯光在水汽中迷离，项柒也迷离了双眼。
心脏再次狂跳，红晕一瞬间爬上她的耳后。
为什么这么好看啊？
水妖也不过如此，吧……
项柒的脑子乱了。
赫潜站起，上前一步。
压力袭来，项柒一愣回神，跟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项柒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早就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包括今天这泡汤，其实她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过程竟这么离奇。
想到今天的所有经历，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项柒知道，她知道的太多了，她应该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郎君想要做什么，也大概能猜到你让小武去干什么去了，郎君不过是……想放心，那我就让你放心。”
说完，项柒硬着头皮迎着赫潜上前一步。
“我看郎君执着于看到我的真实面目，其实我的面目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现在这个样子也基本与我的本来面目没什么太大区别，之所以还做掩饰，毕竟还是因为职业所需！”
边说着，项柒握住了赫潜的手，缓缓闭上双眼。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知道吧。”
项柒引着他的手缓缓去触碰她的眼角，眼底，额头，和，嘴角，唇下。
所有还有掩饰的地方，她都带着赫潜去查看一遍。
赫潜的手很大，显得项柒的脸更加小巧。
项柒的脸粉嫩嫩的，随着他的触碰，红晕几乎顺势爬满了她的脸。
赫潜只觉得手底下的皮肤温润，滑腻，绵软，还带着灼人的温热。
随着他的触碰，赫潜觉得，他的手也快要烧起来了。
胶泥原本就变得绵软，触碰之下一块一块脱落。
在赫潜的眼中，项柒的面目也在一寸寸变得清晰。
他的手最后来到了项柒的唇边，原本淡粉的双唇，此时不知为何竟然变得艳红。
赫潜下意识犹豫，不自觉吞咽。
项柒却径自拉着他的手覆了上去。
双唇柔软，温度更加灼人。
最后一块胶泥应声脱落。
项柒的本来面目完整地展现在赫潜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