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原以为林休会有些不舒服，像那日一样头疼或者是想起些什么，可眼前的男人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
“我的大脑告诉我，目前没有。”他摇摇头。
“这样啊。”林纾了然点头，没再多问。
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那日看到的是别的什么东西，所以才反应那么大。
医生先前特意叮嘱让她不要日常生活给他压力，见此，林纾把这个话题给压了下去。
手机突然亮起，是主编给她发来的修改意见，林纾瞥了眼，正好看到了手机界面上的日期。
十二月三十一号。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新年礼物么？”她问。
“想要你陪着我。”林休回答自然，几乎是下意识的。
最终得到的是专属于林纾的拍打。
她啧了一声，让他正经些。
“可我是认真的。”林休也不躲，被打了还一副开心的样子，顺势就握住了那只挥过来的手。
林纾没在说话，她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握着她手的大手比她大了一圈，能正正好将她的彻底包围，干燥舒适的热意通过皮肤传达，都在表明着此刻身边人的存在。
“我有点饿了。”她低声说，声音听着和平时无异。
林休静静的看着她，手中紧了紧。
“好，我去给你做饭，姐姐想吃什么。”
“都可以。”顿了顿，林纾又说：“我等等出去一趟。”
“要我陪你么？”
“不用了，就是去趟商场，你等我回来就好。”
“好。”
厨房里很快传来令人胃口大开的味道，下午五点，天空已经染上了深色。
林纾看了看厨房里高挑的人，接着又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的天，久久的，从鼻尖叹出一口气。
到底是谁在陪着谁呢。
趁着林休在厨房里做饭，林纾抽空去了趟超市，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天多少加点过年的味道。
真正的年还没到，周围却依旧有了不少红色的象征喜气的东西，林纾看都没看一眼，奔着超市随便买了些福字零食就回了家。
付款前，林纾犹豫了两下，又捎了一瓶酒。
拿着满袋子的东西，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在楼底下等电梯时，林纾喘着气，看着自己满袋子的东西发起了呆。
上次这么庆祝过年是什么时候来着。
林纾记不起来了，前二十年，她都在羡慕里度过的新年，十二点一到，手机发出各种祝福这个年就算是过了，毕业后，最开始忙着工作，新年这个东西更是相当于不存在，甚至连那些新年快乐都变成了群发，后来有了室友她才稍稍上了点心，可也仅仅是局限于出去随便吃一顿。
等到舍友搬走，她工作稳定了，却又变成了一个人。
新年在她这里又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么火急火燎的买东西竟然是因为有人在等她回家。
林纾拎着东西上了电梯，竟然觉得有点可笑。
在意识到家里有人等她的时候，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会有些激动，就像是小时候知道第二天要去春游一样的兴奋，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
电梯到了，回到门口，林纾还没敲门，门就自动给她打开。
迎面而来的除了系着围裙的男人，还有的是一阵无法忽视的香味。
“做了什么，好香。”她吸了吸鼻子。
“鱼。”
“怎么突然做鱼？”
林纾还没走进去，手上东西就被接了过去，林休帮她放好后让她先去一边休息休息。
经过她身边时，他说。
“因为今天跨年，他们说要吃鱼，年年有余。”
“他们？”
“网上，我刚刚查了查。”林休笑了。
林纾点点头，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人，突然涌现了一股不真实感。
做饭的声音，饭菜的香味，还有等待她回家的人。
太过于的温馨，美好的简直像一场梦。
林纾抱着膝盖愣愣的看着厨房那边，伸手摸了摸那个福字。
林休先前和她说只是比平时多做了一两个菜，等全部上齐了，林纾却还是忍不住吃惊。
满桌子的菜，竟然都是一个人搞定的，甚至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她都不知道林休的脑袋怎么处理的了那么多的事情的。
作为一个料理上的小白，林纾默默的为他表示钦佩。
“抱歉，花了点时间，姐姐饿了吧。”林休挠了挠头。
林纾刚想说还好，肚子就被勾引着发出一声叫来，惹得林休一下子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
“你的错觉。”她撇了撇嘴。
“好，是我耳朵不好。”林休满盘接下。
小小的无理取闹被满足，林纾唇瓣勾起一抹笑，却还绷着脸，见他还坐着，挥挥手让他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林纾又给两个人倒上了买来的酒，一顿饭，林林总总竟然吃了一个多小时。
到后面，饭菜消灭的差不多，或许是氛围太好了，林纾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等林休回神想劝她，林纾眼神已经有了些迷离，一瓶酒快见底。
“姐姐？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
他作势要拿走那瓶酒，却被林纾握住了手腕，接着就看到女人瘪了瘪嘴，手腕只被她捏了捏，很快就松了开来。
像只小猫似的，她低下头，委委屈屈的。
“连酒也不能喝么。”声音不大，却和平时的冷静很不同，明明声线平稳，尾音却有些颤。
林休手一僵，刚想说什么，就见林纾抬起头，总是淡定的眼里升起了一些水汽。
“连你也想拿走我的东西么，我好不容易才那么开心一次。”
声音几乎恢复了平时的淡定，眼里盖着的水汽，却让林休心里一紧。
紧接着就是无尽的心疼。
“不会，你想要什么我就会给你什么。”林休松开酒瓶，“想喝酒是么，我现在再去给你买。”
“等等。”在他经过时，林纾扯住了他的衣角。
屋子里的灯光暖洋洋的，照着红着脸的林纾比平时都软了不少，像是卸下了那个强大的盔甲，露出了最柔软的内里。
就和养不熟的猫咪突然能为你敞开了肚皮，看的让人有些心痒痒。
林休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压低了声音。
“姐姐怎么了？”
唇瓣动了动，好几下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别走。”
林纾总是很独立，这是林休知道的，如果是她是猫猫，那不完全对，要说那也是带着坚硬盔甲的猫猫，将自己一切情绪都变最小。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也不愿意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甚至连要求都很少提。
坚强的让人心疼。
林休叹了口气，将女人揽进了怀里，力道轻柔。
“不走，在这里陪着姐姐。”
怀里的人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听闻却突然伸手，因为有些醉了，力道不大没能推动。
“你要走的。”她肯定道。
“不走。”
“不，你要走的，你不能只停在我这里。”
周围沉默了很久，林休叹了口气，再次摸了摸她的脸。
力道很轻，让林纾快没有感觉。
“为什么呢？”他轻声问。
平时的林纾并不会说，她其实并没有全然醉过去，她酒量是不好，却也没有到一瓶二十多度的酒就会醉的地步。
林纾抿了抿唇，在林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张了嘴。
“小休，你有什么新年愿望么。”她问。
林休低头，唇瓣扬起笑。
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像在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珍宝。
“我的愿望是，希望林纾可以一辈子平安喜乐，健康快乐。”
林纾瞪大了眼睛，她以为他会说些陪着他的话，却唯独没有想到这里。
看着男人含笑的模样，平稳跳动的心脏却突然脱离了平时的频率。
林纾低下头，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那我也希望你健康平安，生活开心。”
她哑了嗓子。
前半生的孤独，让她无法相信那些代表永久的话，比起永远，她宁愿她说在意的人健康。
林纾也无法去想象自己如何面对恢复记忆的林休，看着他拿着对她的态度对另一个人，会让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这太残忍了。
对她，对林休都是。
那层没有捅破的窗户纸，林纾只会不断给它加固，等到有一天，再也让对方看不见内里。
“姐姐。”
“怎么了？”她回头。
“新年可以抱你一下么。”他说的有些委屈。
林纾的脑袋还不太清明，也不管说了什么，见着是林休，想了想就点了下头。
林休再次把她拥入怀中，酒精似乎打破了一些什么，让林纾动了动身子，第一次回手抱了过去。
“姐姐有稍微喜欢我一点么。”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林休摸了摸她顺滑的发，像是自语一样的喃喃道。
问完，又笑了声，像在嘲笑自己的话。
“有。”
林纾却突然说了话。
她低下头，发丝挡住了神情。
“作为弟弟。”
说完，像是真的睡着了，林纾松了围在身后的手。
林休手顿了顿，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在她发上印下一吻。
“晚安，做个好梦。”